《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46、第244章 ★ 2020-9-2

　　刈星辰和俞酲这边尾随着那六人到了一个边境线附近的偏僻小村子，发现六人进了同一间民房。

　　老挝终年湿热，民房多为独栋木质小楼，下方架空了半人高的距离，堆满了柴火和杂物。

　　附近虽然密布着同样结构的民房，但已是深夜，周边只有这间房还开着灯，于是刈星辰和俞酲弓着腰悄悄躲进了屋底，凝神听着上方屋里的动静。

　　几人争论了一会儿，屋内灯熄了，这期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出木屋来。

　　刈星辰悄悄给徐荆回发消息，问徐荆回那边情况如何。

　　徐荆回正在返回民宿的路上，气急败坏地把王姐两口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恶劣行为夸大描述了一遍。

　　刈星辰：『他们知道自己往外传播的是毒品，千真万确？』
　　徐荆回：『自己都承认了，这还能有假？』

　　刈星辰：『那我们要不要报警？』

　　刈星辰回复完，马上给徐荆回发了定位：『我们一路上跟过来，这六个人中途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接，东西还在他们手上，只要警方一来，证据确凿。但天太黑了，我们并没有目睹他们交接的是什么，报警会不会暴露我们？』

　　徐荆回那边过了好几秒才回复消息：『报警』

　　接着还发过来康遐官网的截图，是一则通告，说明康遐集团明天将按照上市流程和排队进程，如期参加上市委审议会议。

　　刈星辰明白徐荆回的意思，按照他之前和陶玉解释过的说法，康遐的公务员考试，笔试已经过了，而审议会议是面试。

　　面试官是公正严苛的证监会，自然容不得作假，但裴醒臣的手段何其高明？繁复晦涩的文字游戏和出神入化的偷梁换柱在他手里都是小菜一碟，怎么可能过不了面试？

　　过了面试，就只剩□□检了，而做一份假的体检报告对裴醒臣来说也不是难事，到时候再想终止康遐集团的上市进程难如登天。

　　刈星辰：『行，那我们报警！』
　　徐荆回停下来，点开刈星辰发过来的定位研究了片刻，虽然距离不远，可都是老挝文字，看不明白。

　　况且她对境外警方的毒品打击力度没有什么信心，于是她让刈星辰和俞酲守好窝点，徒步去了最近的边境检查站。

　　他们一开始就考虑过去边境检查站举报，让警方介入总比他们三个手无寸铁还语言不通的人往前冲靠谱些，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连可疑人物和对象都没有。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可疑对象，甚至连物证俱齐，不报警的是傻子。

　　边境检查站24小时无休，检查了徐荆回的身份证、签证、健康码等等证明证件后，徐荆回把前几日有双方边境居民在边境线上利用无人机传播、贩卖毒品的情形一一描述，又看徐荆回狼狈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于是边境检查站便联系了老挝警方即刻秘密出警。

　　虽然缉毒行动时常两国同时进行，毕竟只是举报，况且徐荆回连个线人也不算，只是个游客，这种情况不好跨国。

　　徐荆回理解这个情况，于是一个人从检查站离开，照着刈星辰发的地图找过去。

　　*

　　距离告诉徐荆回屋子里的情况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头顶屋内除了鼾声和梦话外毫无动静，刈星辰已经等得耐心快耗尽。

　　他一个人倒无所谓，只是俞酲又累又饿，手臂上全是小细伤口，下半身又都是泥，早已干裂，发出一阵阵腐草的恶臭味。

　　两人靠得极近，但依然不敢直接说话，怕声响惊动了头顶的人。

　　刈星辰：『要不我们不等了，回去吧』
　　俞酲摇头：『再等等，好不容易抓到他们的把柄』

　　刈星辰看着笑了：『这不叫把柄，这叫证据』
　　俞酲也跟着笑了下，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中显得温柔而憔悴。

　　这时刈星辰刚刚关闭的手机屏幕亮了，徐荆回说警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两人这才来了点精神，坚持着又等了半个多小时。

　　刈星辰没亲历过缉毒警察捣毁毒贩窝点的情景，其中那四个大汉说不定吓得屁滚尿流，解气极了。

　　就在他想象这些场景的时候，就听到了远处声声犬吠，刈星辰还以为是附近居民养的，没在意，可当犬吠和强烈的警用手电光亮渐渐压近时，他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这边缉毒警的出警方式。

　　他马上给徐荆回发消息：『不是秘密出警吗？』
　　『不是吗？我听他们和老方电话里沟通说让便衣，不让扰民』

　　『缉毒犬都牵来了，整个村儿都知道警察来了吧？』
　　徐荆回：『别着急，你们先藏着不要出来，我再问问检查站』

　　刈星辰赶紧关了手机，和俞酲又蜷得紧了些——怕被头顶的人察觉声响和异样。

　　果然不过两分钟，头顶房间的灯就又重新亮起，同时种周边所有的木屋几乎都亮起了灯，顿时说话声、婴儿啼哭声、民房附近的狗叫声络绎不绝……

　　一群穿着警服的老挝民警慢慢走近，手电光忽上忽下，两人已经缩到了屋底最边缘，避无可避。

　　缉毒犬大概是闻到了奇怪的污泥味道，嗅着地面，向刈星辰和俞酲藏身的方向靠近着，突然汪了一声。

　　俞酲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与此同时刈星辰搂着俞酲，一脚着地狠狠蹬了一下，跃上了架空层上面模板搭成的平台。

　　动静极小，但以缉毒犬的听力来说小菜一碟，就在一直缉毒犬狂吠着冲入房底时，木楼前侧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竟然主动开门迎接警察的检查。

　　于是警察严厉喝回了往房底钻的缉毒犬，伴随着踢踢踏踏的声音，纷纷鱼贯进入木屋里。

　　木屋外面的平台极窄，还晾晒着衣物，两人后背都紧贴着外壁，连平台上空的衣服被刮挠到脸上都一动不敢动。

　　俞酲用嘴型说：“这衣服……”
　　刈星辰一直切切地看着俞酲，这时候才转移视线，随即一愣。

　　刮到两人面前的衣服和中午那怀孕妇女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夜风轻抚，俞酲的鼻子下意识动了下——

　　之前他有位十分“离经叛道”的客户，怀孕期间婆家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生了孩子之后解放了，还没坐完月子就迫不及待出来染头发烫头发打扮得漂漂亮亮。

　　不过还是需要给孩子哺乳，有两次问森野有没有冰箱，说出来玩儿半道涨奶，挤了一奶瓶出来，需要冷藏。

　　所以俞酲对女性哺乳期衣服上不经意沾染上的奶腥味儿有印象。

　　“奶腥味儿……”俞酲又说。

　　刈星辰点点头，然后用嘴型嘘了一声，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

　　两三条缉毒犬各处嗅闻发出的急促呼吸声，民警到处翻找的刺耳声，还有民警不断喝问那几人的对话。

　　都是当地语言，外面两人并听不明白，可从双方语气能听得出来，警方并没有找到举报人所谓的证据，被举报方也没有任何慌乱，从容应对。

　　不过听音色刈星辰可以判断：屋里除警方外，绝对不止六个人……

　　例行检查似的一问一答后，警方雷声大雨点小，竟然就直接离开了木屋。

　　趁着警方出门时，两人赶紧在嘈杂声中跳下了平台，躲到了旁边树叶扩大碧绿的小林子里，接着等警方走远后赶紧跑开，直跑到能看到熟悉的工地以及工地上依稀还亮着灯的民工棚屋时才停下来——

　　这里的工地绝大部分是中国承包商，走到了工地附近仿佛才有了安全感。
　　刚刚甚至连专业的老方警察队伍都没有让两人感到安全，而是这毫无由来的钢筋水泥群。

　　确认安全之后刈星辰马上给徐荆回打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他气急败坏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接到了徐荆回的电话。

　　刈星辰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秘密出警啊？他们着阵仗大得，就差告诉所有人‘我们来做禁毒活动了，家里有毒.品的赶紧藏起来’了！”

　　换以往，徐荆回的脾气早把刈星辰的电话挂了，这次却沉默了片刻，然后低沉而冷漠地说：“我们被耍了。”

　　谁不知道是被耍了呢？刈星辰自己也知道，就是心里气，然而又不能怪谁，便泄了气，一屁股往下一坐，没有力气了。

　　俞酲也顺着刈星辰坐下，帮刈星辰扶正手机，听着电话里徐荆回说话。

　　“检查站反馈说，那间屋里并没有毒品，我们看到他们从无人机里拿出来的，只是烟草，这东西不违法，即便是不当越境交易也不构成违法，只作警告处理。况且民不举官不究，要管也不是缉毒警管。”

　　刈星辰急迫地问：“那鸬鹚呢？检查站有没有查鸬鹚？只要查到了鸬鹚、追踪到了他们的交易地点，他们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交易存在就一定有落网的那天！”

　　“你忘了，鸬鹚可以屏蔽一切信号，戎驰公司有国安备案的。”徐荆回平静地回答。

　　刈星辰扁扁嘴，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脑子：“是啊，我怎么给忘了。”

　　“而且就算鸬鹚是普通的无人机，边境线上不可能每一处都设摄像头，边防民警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边境线上巡逻。

　　“这种事情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敌人在暗我在明，公开查缉没有用，只有深入敌方，精准打击。”

　　刈星辰有些懊悔，不该轻率报警，惊动了对方，这下更难抓到证据了。

　　“别泄气，”俞酲轻声安慰刈星辰：“我们还有别的线索。”

　　俞酲声音虽小，但莫名有力量感，似乎能穿透空气，连电话里的徐荆回都听到了，问：“别的线索？”

　　刈星辰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我怀疑他们这个队伍不止六个人，中午我追的那个女人也在里面。”

　　“你们看到了？”

　　“刚刚情况紧张，看倒是没看到，但听声音就不止六个人。而且我们在房子外面发现和今天那女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

　　“衣服……”徐荆回回想了一下中午的场景，他她发现刈星辰追出去时，只看到了被追的那个人的一抹影子，只记得模糊的颜色了。

　　“衣服怎么确定？会不会是同一个款式的衣服？”

　　衣服这条线索是俞酲率先发现的，他争着在旁边解释：“衣服上有奶腥味儿，很像小孩儿身上的味道。而且那衣服下摆很宽，普通人穿不合身，如果是身怀六甲的孕妇穿就合理了……”

　　刈星辰诧异地望着俞酲，突然抿嘴笑了起来。

　　小鱼啊小鱼，从来执“不做中人不做保，一生一世无烦恼”观点的小鱼，现在却这样热心急切。

　　电话里的徐荆回也听出来了俞酲语气里的急切，突然也笑了：“行啦，我知道了，那明天我们再去那村里找找，你们两口子一起效率就是高嘛。你们在哪呢？我来找你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