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12、第210章 ★

　　解决了客户降价协议的事，刈星辰总算舒了一口气，并且决定之后都好好提防着宁海，不仅是宁海，还有财务部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不怀好意。

　　对了，还要去安慰一下丁香，毕竟这事儿丁香是直接对接人，虽然现在已经解决了，想必这几天丁香也够头疼。

　　刈星辰从办公室出去，在销售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丁香人，也不可能是在茶水间或者洗手间，因为丁香的座位上都没有包，电脑也没有开。

　　刈星辰问蜉蝣：“丁香今天请假了？”

　　奇怪啊，自从他接手销售部主任的系统账号以来，销售部的人请假申请都得从他这里过一遍，丁香不像是无缘无故缺勤连个请假申请都没有的人。

　　“还是出什么事？生病了吗？”刈星辰继续问，带着点自责，觉得自己自从搬到里面办公室以后，和外面同事们厮混的时间缩短，都没有好好关心同事们了。

　　蜉蝣有些遗憾地看着刈星辰，半晌才说：“丁香离职了，你还不知道？”

　　刈星辰一愣，又回头往丁香的工位上望了望，再次回过头来无助地望着蜉蝣。

　　其实都有端倪，比如丁香的工位比她平时下班后的场景都要干净，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物，比如降价协议一开始的对接人还是丁香，最后那天却变成了销售部另一个同事……

　　刈星辰没有当成一回事，因为他觉得丁香是自己很要好的一位工作伙伴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离职呢，怎么也不和自己说一声。

　　“怎么这么突然，她也说过她要离职啊。”

　　蜉蝣是个公事公办的人，觉得刈星辰的样子有点傻，反问：“你要离职的话，会在离职前大张旗鼓和同事说你要离职吗？”

　　刈星辰表情痛苦，随即压低声音，弯下腰来和蜉蝣平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到底什么情况？我这里也没有收到她的离职申请，离职手续她也没办啊！”

　　蜉蝣摇摇头：“听说是闹得不太愉快。”

　　刈星辰不解，和谁闹得不太愉快？和我吗？是因为前两天和财务部的矛盾吗？丁香的确首当其冲，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不能直截了当说出来？至于冲动到离职？

　　是和其他同事的矛盾吗？刈星辰环视一周，人还算比较齐，大家都和气，而且丁香平时和大家都处得来，不可能是和销售部同事不太愉快啊。

　　那就是和人资部了，之前丁香就有提过薪资太低了，除开吃饭租房，几乎月光。可工资低可以往上面提啊，他去向领导反映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离职？

　　刈星辰越想越疑惑，越不解，甚至还有些生气，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走人？

　　刈星辰咬牙切齿问：“她工作都交接了吗？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蜉蝣白他一眼：“都说了闹得不太愉快了，还给你交接工作？不告你就谢天谢地了！”

　　郁郁寡欢地回到办公室，回顾以往的工作，刈星辰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让丁香失望到直接离职，连工作交接都没有的事情。

　　就在刈星辰苦恼的时候，蜉蝣敲门进来，递给他一本书，崭新的一本孙子兵法。

　　“也不是一声不吭就走人了，至少还送了个纪念礼物。销售部每人一本，这一本说了是给你的。”蜉蝣说完，见刈星辰并不接书，便直接放在了桌面上，转身出去了。

　　刈星辰十指插在发间，更加烦躁了：丁香爱看书，平时公司的各种专业书都够多了，不够她读，还会自己买一些到公司来看，整个公司就她的书最多。

　　所以现在是怎么样？是真的送给朝夕相处的同事们的纪念礼物吗？还是纯粹嫌这些书太重了，不想带走，送给同事们做个顺水人情？

　　刈星辰这样的想法从心里冒出来，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丁香不过是不告而别而已，而自己现在就要这样怀着恶意去揣测丁香了吗？

　　如果连自己都这样去恶意揣测，那丁香离职也是正确的选择了。

　　刈星辰拿起了看了眼，没有翻开，他现在无心看书，况且也不喜欢孙子兵法这类书籍，便撂在了一边，重新盯着电脑。

　　*

　　人来人往，人走茶凉，平时和丁香关系好的同事，虽然心里也难过，但不会表现出来，毕竟这是职场，不是校园了。

　　刈星辰也一样，这次和他一起攻惠民医院的新同事叫喜树，也是她对接的丁香的工作，给丁香收拾烂摊子。

　　刈星辰循规蹈矩，迅速和喜树拉近了同事之间的合作关系，只是偶尔没留心，还是会把喜树叫成丁香，还是会在喜树无法完全理解他说的话时，感到心力交瘁。

　　而且惠民医院情况特别复杂，喜树经验又不足，刈星辰的工作进行起来就更难了，很多时候要逐字逐句和喜树指导工作：

　　“第一，表明我们的立场：他们既然提出来了要改制，大势所趋，我们也接受，但要和他们说清楚。

　　“我们只接受合并重组然后异地合作的方式，我们不注资，明白吗？不是说我们缺这个钱，而是他们是国企，不能他们出让股权给我们，这不合适，你委婉表达一下。”

　　喜树一脸愁色，小心翼翼但又飞速地打断——她怕再不打断，后面越说越多，自己脑子反应不过来。

　　“那个……”

　　“有什么疑问，说。”刈星辰简洁地说。

　　“万一客户问为什么不合适呢？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不合适呢？这个我们怎么回复？”

　　刈星辰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但想想自己刚工作的时候不也问过类似没必要问的问题么，便压下火气：“你只需要和他们阐明，他们是国有体系，他们自己就明白了，这个不需要我们解释，我们还不一定能解释得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喜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飞快在键盘上敲打着。

　　“第二，阐述清楚目前行业形势，AI医疗肯定会大热，你别照着销售方案一条一条念，灵活点，打个比方。

　　“就拿疫情期间来说，医生负担重，不仅仅是心血管类、呼吸类科室的医生忙不过来，连五官科皮肤科甚至后勤都要来帮忙，其实很多工作机器人都可以完成。

　　“惠民医院也不是没有智能机器人，只是覆盖不足，国内大多数医院都覆盖不足，而病例爆发期间这些医院电源负荷过大，连病人所需的基本的呼吸机都不能保障供电，更不要说机器人了。

　　“所以放在我们这个项目里，我们改进的方向是，我们机器人的效能、机器人覆盖率，至少为医护争取一个可以放心合眼打盹儿的时间。”

　　喜树的打字声就没有停止过，听打字的速度，是把刈星辰的话原模原样记录了下来，旁边的手机一闪一闪，正开着录音机。

　　刈星辰也没有说什么，小时候读书老师总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不以为意，他觉得自己聪明，用脑袋就可以记住的东西，何必动笔、何必动用录音机？

　　然而现在他越来越发现，比他聪明的人海了去了，若真论起脑瓜子，他不过是中等，而这聪明好使的脑瓜子，还是爸爸妈妈给他的，并不是他自己有多牛逼。

　　等着喜树记录完，刈星辰继续说：“第三，阐述我们产品和服务的优势，他们现在要延伸的生命健康产业前景广阔，而我们药企也是这个产业里的王者。

　　“而且我们还有竺流公司——我们专业的做医疗器械的兄弟公司，生产的AED覆盖到了深圳地铁、机场、商场、学校等等公共场所。

　　“我们还有戎驰科技，在华南地区的人工智能公司里，戎驰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竺流加上戎驰也是王者，王者加王者等于王炸。”

　　喜树脸色有些为难，虽然刈星辰在这里和她说得天花乱坠，她要是惠民医院，她都要心动马上下单了。

　　可根据她和惠民院长最近的接触经验来看，刈星辰刚刚说的那些话，她转述不到十分之一就会院长打断。

　　院长太忙了，压根没有时间听销售说这么多，纯属浪费时间。

　　刈星辰看出来喜树的为难，毕竟大言不惭，这事儿他是过来人，于是又说：“医院领导都特别忙，可能没有时间听你说这么多，但你不能大脑空空就去了，明白吗？”

　　喜树点点头：“嗯知道了主任，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刈星辰哭笑不得，继续教喜树：“如果医院领导有时间，但就是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你就直接戳他痛点。

　　“医药行业早已经不是‘看病吃药’这么简单了，他们既然想吃生命健康产业的蛋糕，疾病预防和康复养老就不得不做，而这两个方面，只有人工智能介入才能有利润，不然都是瞎扯淡。”

　　“瞎、瞎扯淡？”喜树吞吞吐吐，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刈星辰笑：“就是瞎扯淡，没事，你根据医院领导的性格来嘛，有些领导平易近人，你说些粗话也无妨，有些带点官威的，说话就不能这么没大没小了。”

　　喜树点头，默默又念了一遍“瞎扯淡”，对于“出口成脏”这个技能，她还不是很娴熟。

　　“他要是还犹豫，上次说什么来着，之前和他们谈过的一个医药公司，说可以给他们注资，一起成立人工智能公司？

　　“你直接戳他心窝子，他们可是国企，国企下面的公司，要么是垄断的政策的公益的，人家要么就是不图挣钱，要么就是压根不愁挣不到钱。

　　“你一个国企要运营人工智能公司，扯淡呢？申请一个专利，人家民企，特别是深圳——经济特区的民企，不用过广东省，直接过国家层面，快一点一天就能给你申请下来。

　　“但国企呢？各种各样的程序走一遍，专利申请下来，说对不起，你的专利已经‘超时’了，已经有人比你快一步了，你甚至还涉嫌‘专利抄袭’。

　　“反正你姿态放高点，把后果和客户说清楚，反正国企运营科技类公司，那就是吃力不讨好。”

　　喜树听着听着就迷糊了，问：“我们要这么打压客户吗？”

　　刈星辰扶额：“不是打压，是让你自信！对我们的产品和服务、我们的能力自信！不是说我们要把东西卖出去，就得在客户面前卑躬屈膝的！”

　　喜树连连点头，手不停打字。

　　“当然你姿态也别太高，要真诚点，要表现得实实在在为客户考虑，你得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

　　“惠民医院不就是典型的不图挣钱的企业么？不过这也是前些年的说法儿了，现在国企改革，效益不好的国企国家也不养了，统统砍掉！”

　　刈星辰说“砍掉”两个字时，语气铿锵有力，喜树打字的手都抖了抖，心里对刈星辰的崇敬油然而生，她觉得这世界上就没有刈星辰说服不了的人、拿不下的订单。

　　等喜树记录完，刈星辰问：“都做记录了？几个要点？”

　　“三点！”喜树比了个ok的手势，自信满满。

　　“嗯，你按照这三个要点，把销售方案修改一下，然后自己再过一遍，打个腹稿，要做到胸有成竹，然后再把销售方案给丁香检查一遍。”

　　“啊？”喜树疑惑：“丁香？”

　　刈星辰这时才发现自己又脱口而出了“丁香”，便摆摆手：“给元正检查一遍，没有问题的话就着手约客户的时间，知道大概时间之后就直接去医院。”

　　喜树又把这段话都记录下来，千谢万谢之后抱着电脑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里面刈星辰的情绪又有些隐隐的低落，如果丁香在的话，刚刚和喜树说的那一箩筐话，他只需要浓缩成几句就行了，丁香自然知道怎么去和客户说。

　　可惜现在偷不了这个懒儿了。

　　其实销售部能人辈出，换个人，蜉蝣或者元正，都能独立地去应付惠民医院，可他们手里也有别的项目，带自己的组员都忙不过来，顾不好刈星辰这里。

　　所以能够安排到刈星辰这里的，就只剩下喜树一个人了。

　　哎，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先是被宁海诬陷，再是头痛的惠民医院，又是丁香离职，屋漏偏逢连夜雨，销售部个个都忙飞了。

　　刈星辰有些头痛，拿出手机翻着，看看森野的官博，或者Alex的朋友圈，这两个地方最有可能看到俞酲的照片，成了他疲惫时获取力量的重要渠道。

　　刷朋友圈时看到了丁香发的一条，九宫格：新工位，新工牌，新业务，新开始……

　　都不用放大丁香发出来的照片，刈星辰一眼就认出来了，工牌右上方那个醒目的logo：维良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