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0、第20章 ★

　　刈星辰睡之前给俞酲发了个“晚安”，他没有等俞酲回复就放下手机睡觉了。

　　因为按照俞酲夜猫子的作息，这个时候大概是在洗澡、喂猫，或者还在看电影，手机一时半会儿不在身边。俞酲有时候零点之前回，有时候凌晨回，极少数时候能秒回，不过一定会回，所以刈星辰也不着急，只管安安稳稳睡觉。

　　刈星辰一早起来再回复早安，周而复始，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研究表明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算一算，这样断断续续的早安、晚安已经持续了36天，俨然已经成为了刈星辰的习惯，所以刈星辰没有觉得任何异样，一大早起来迎着朝阳给俞酲发过早安，骑着小电动去了桃笑春。

　　在桃笑春兼职也已经一个月，刈星辰不管业务还是人情上手都很快，已经和店里所有的全职兼职以及老顾客都混熟了。
　　不过最熟的还是茵茵，因为两人都话痨，平时排班不容易正好都排到一个时间段，两人唠不上嗑，可憋坏了。

　　端午节一些同事休假，正好就把这俩人排在同一个时间段。

　　两人有一日不见如隔三之感，一大早见面先灌一大杯白桃酒，然后一边干活儿一边唠起嗑来。

　　“我说你来店里生意绝对会更好吧，当初店长还不信，前两天我瞅着他对账，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刈星辰谦虚地笑笑，他因为下午晚上都要送外卖，一般都是早上来。
　　而早上没多少顾客，上班就是负责备料，泡打奶粉、做双皮奶、泡茶、煮西米芋圆等等小料，顶多就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店里忙不过来，自己再帮着点点单打打包什么的，店里生意好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不至于，应该是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晚上出来喝酒聊天纳凉的人也多了。”

　　茵茵噘着嘴，“反正我的眼光不会差，你绝对是我们店的福星，你来的这个月店里桃子的损果烂果少好些呢！”

　　这话正好说在刈星辰的心坎里，他凑过去和茵茵一起选桃子，“你不提我都忘了，咱店里的桃子从哪订的货，每次送过来十个里面两个都是坏的。”

　　茵茵一脸骄傲，“你不知道吧？这桃子不是一般的水果批发市场进的货，是从滞销山区果农那里直接买的，山区远，天气又坏，送来可不损毁率高么。但是大老板从来不计较，还就按照原价付给果农钱。”

　　茵茵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很多时候客人反映做出来的饮料口感不好，没办法，山区的桃子大多没催熟没打药，口感甜度肯定都比不上市场上的桃子，大老板不宣传他的原材料原产地，我们就只能私下给客人解释，买账的客人也有，不过不买账的更多，反正花出去的钱多，收进来的钱少，能不亏么？”

　　说着说着，茵茵自己嗤地一声笑出来，“嗐，你说我一个打工的，我在这瞎操什么心呐！”

　　刈星辰也笑了，附和茵茵的话说：“这就是好员工跟了好老板，老板不急，员工急。”

　　“就你嘴甜！”茵茵开心地笑起来，随即感慨地说：“你还真别说，我觉得我真的跟对老板了，大老板每个桃笑春连锁店的桃子几乎都是来自山区，从来不宣传一下，而且还用桃笑春的名义做了好多公益，也很低调，我怀疑来咱们店里的客人没几个是真正想喝咱饮料酒水的，纯粹就是支持大老板的事业，不仁忍心看着大老板这样的良心企业家亏得太多。”

　　刈星辰的心情很复杂，他最近在网上看了很多有关康遐集团的新闻报道，报道里的裴醒臣无论领导风格还是为人处世都很随和，声名在外，他实在不能把裴醒臣和陷害爸爸入狱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小姨妈也认真地警告过他，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作恶事会保证万无一失，不会亲自出面，做善事才会抛头露面。
　　随和是可以装出来的，名声也可以包装，不能轻易相信了一匹狼，哪怕他披着羊皮。

　　刈星辰定定神，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装作不经意地问：“话说茵茵，咱店里为什么水果原材料就用桃子这一种？大老板既然都做这么多助农扶贫的公益了，为什么不从山区买一点别的水果？”

　　茵茵嘟起嘴，表情也有点迷茫，她没多想，笑起来：“因为我们店名就叫做桃笑春啊！不用桃子用什么？”

　　刈星辰也跟着茵茵一起傻笑，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桃笑春不是一个好的切入口。

　　因为桃笑春并不是裴醒臣的主业，像茵茵这样的基层员工压根就没见过大老板，更别提知道大老板的私事了。
　　再来就算员工们凭借新闻报道对裴醒臣有些了解，也都是管中窥豹，个个把裴醒臣夸到天上去，捕捉不到任何有关裴醒臣的负面信息。
　　而且连他最生疑的“桃笑春和桃子酒之间的联系”，在桃笑春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还是要把重心放在接下来和裴醒臣见的那一面上，能应聘上裴醒臣的私人司机才是首要。

　　*

　　刈星辰白天在桃笑春兼职，晚上送外卖，端午三天假期就这么过去，明天就是和康遐人资部约好的三面时间，刈星辰今天晚上没跑单，从桃笑春下班之后就直接回家。

　　路上收到一条短信，古城里的驿站发取件码，提醒他别忘了取包裹去。

　　奇怪，刈星辰来深圳一个多月了，别说在网上买东西，压根就没在网购平台上留过深圳的地址，怎么会有包裹？

　　刈星辰带着疑惑去取了包裹，收货人和收货地址都是自己没错，但是寄出地址他很陌生，一看就是商家的发货地址。

　　这就邪门儿了，谁给自己买东西了？自己在深圳的地址连妈妈都不知道，除了房东就只有……俞酲。

　　可俞酲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电话？自己又没有名片这种东西可以拿来给别人。
　　不过也不奇怪，俞酲既然能从Alex那里知道自己家的情况，那么知道自己的电话也不是难事。

　　刈星辰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这几天的疲惫都消散了好些，他不等走出驿站就徒手把快递拆了，是迷雾森林野玫瑰香型的香水。

　　这下更毋庸置疑了，刈星辰笑着打开微信，给俞酲发了一个“谢谢”过去。
　　俞酲难得秒回一次：[不要一身汗味去面试]

　　刈星辰噗一声笑出来，然后愤愤不平地回复：[我什么时候一身汗味了]
　　俞酲对“埋汰刈星辰”这件事兴致还挺高，回复：[每次和你吃饭的时候都是]

　　刈星辰心中切了一声，[你香，你全世界最香！]
　　回复完这一条，俞酲那边好一会儿没回复，刈星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他是把俞酲当朋友不错，朋友之间可以开玩笑也没毛病，但是刚刚那句玩笑话显然不能对俞酲说。

　　刈星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能对俞酲说这样的话，就是下意识这样觉得，俞酲这种人就应该被人字斟句酌用词考究的夸，而不是像他和平时的好兄弟糙汉子调侃的夸。

　　刈星辰想挽救一下，又发了一大串消息过去，妄图把自己口无遮拦的话刷过去：[好像每次和你吃饭当天都在送外卖，本来就热，我特别爱出汗，又穿着防晒服闷一天，肯定臭了]

　　[我自己可能已经被熏得没感觉了哈哈哈，闻不到自己身上有汗味儿，你闻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呀，我把人家餐厅都熏臭了]

　　后面还加一个委屈的表情。

　　可俞酲还是很久没回，这可把刈星辰急坏了，不会因为刚刚那句玩笑话生气了吧。

　　刈星辰直接给俞酲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两声之后俞酲接了起来，刈星辰吐出一大口气，笑着问：“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俞酲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没有起伏：“没有，在店里。”

　　“我已经下班啦，明天也和刘叔还有清吧请过假了，上午穿着你给我选的衣服喷上你送我的香水面试去。”

　　俞酲的语气突然有些雀跃，“衣服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选的。”
　　刈星辰耍赖，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赖耍来有什么意思：“哎呀你在现场嘛，你又没说难看，那就是你帮我选的了。”

　　俞酲很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刈星辰听到，他确定了俞酲的确没有因为刚刚玩笑的话生气，胆子肥起来，说话就没顾忌，“反正很谢谢你的香水，我很喜欢，以后我们身上就是同一种香味啦！不过还是有点区别，我觉得这个香味很暖啊，但在你身上闻起来就觉得凉丝丝的，奇怪，明明是同一款香水……”

　　话还没说完，俞酲那边毫无预兆地挂掉了，挂得刈星辰莫名其妙，他一脸懵逼地握着手机，发现俞酲马上发了微信过来：[我困了]

　　刈星辰脖子往后缩了一下，心想俞酲这人真任性，不是还在店里上班呢么，说困就困，不过他没有一丁点被人挂电话的不悦感，反而无奈地笑着，连打字的手指都温柔：[好，你早点回家休息，提前晚安啦！]

　　然而事实是，俞酲在撒谎，他压根不困，他睡不着，反而越想越清醒：

　　“你闻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呀，我把人家餐厅都熏臭了”
　　俞酲也很想问自己：为什么已经闻到刈星辰身上有汗味了，却不提醒刈星辰一下？

　　他妄图归咎于自己情商太低，没有想到要善意地提醒刈星辰，然而他的鼻腔曾经嗅过的味道在强烈反对着：

　　自己最讨厌一身汗味的男人，遇见了都得绕道走，但是刈星辰身上的汗味儿他好像可以接受。
　　刈星辰身上的汗味带着沐浴露、阳光的味道，干净、温暖、干燥，像是烈日下海边吹来的咸咸海风，很好闻。所以他完全不排斥，甚至还有点迷恋，以致于压根没有“提醒刈星辰身上有汗味”这种想法冒出来。

　　让他突然挂掉电话的还不止这个，还有“以后我们身上就是同一种香味啦”“但是你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就觉得凉丝丝的”……

　　俞酲忍不住想：我们身上是同一种香味了，莫名其妙地觉得好亲密。
　　我身上的味道是凉丝丝的，你怎么知道？你闻过我身上的味道吗……

　　俞酲越想心跳越快，以至于在慌乱中误点了挂断按钮。

　　俞酲第一次这么窘迫，窘迫到撒谎说自己七八点就困了的鬼话的地步。

　　可刈星辰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俞酲第一次陷入窘迫，让俞酲第一次吃完了一大碗番茄鸡蛋面，第一次萌生了想吃雪糕的想法，第一次期待去寒冷的北方……

　　自己太多太多第一次都是刈星辰招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