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69、第167章 ●

　　晚上快到零点，西方节日里百鬼出没的时间，连摸凹和支呜都觉得冷，不乐意在阳台陪刈星辰了，各自溜回客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刈星辰有点头晕，浑身发软，还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

　　这时密码门锁响一声，俞酲下班回来了。

　　刈星辰听到了，他也没起。
　　看看，俞酲这段时间都是这个点才下班，明摆着是在躲，现在一身酒气凑上去，有意思吗？

　　客厅没开灯，整个房子里都黑漆漆，只有阳台外面天幕的光线照射进来，看得到阳台摇椅上人躺着的明显的轮廓。

　　但俞酲也只是看了一眼，没开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该洗澡洗澡，该护肤护肤。

　　俞酲弄完这些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敷完面膜去洗手间洗脸，发现阳台那具轮廓还在，而且和一个小时到家之前的姿势一模一样，连翻身都没有翻一下。

　　这时支呜哆一声从猫爬架上跳下来，竖起天线尾巴围着俞酲的裤脚打转，脑袋朝着阳台的方向喵呜喵呜叫。

　　叫了一会儿摸凹也从猫窝里慢吞吞走了出来，倒没往俞酲那里走，而是竖起蒲扇似的尾巴走到了阳台，绕着刈星辰从摇椅上垂下来的脚也嗷呜叫起来。

　　刈星辰感觉到了有猫头在蹭他的脚，迷迷糊糊说：“小猫，现在别来烦我。”

　　这时又吹起一阵风，轻柔的窗帘飘了飘，俞酲只穿了一件体恤和单裤，冷得打了个哆嗦。

　　他还是没开灯，慢慢走到阳台，窗外脚下就是霓虹大道，远处是昼夜不灭的写字楼，俞酲借着这些光清清楚楚地看到刈星辰也穿得不多，还光着脚，脚边一个空酒瓶。

　　“回房间去睡啊。”俞酲冷漠地说。

　　刈星辰睁眼瞅了一眼，见俞酲单薄地站在自己面前，大概觉得自己在做梦，嗯了一声，继续闭眼睡觉。

　　刈星辰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见儿过。
　　俞酲有些生气了，他干脆坐下，就坐在刈星辰身边：“你想怎么样？你想把自己弄感冒吗？这样很勇敢很光荣吗？”

　　刈星辰这次连眼睛都没睁一下，砸吧砸吧嘴，左手动了动，翻过来正好压到了俞酲的手。

　　俞酲手指像被电流穿过那样抖了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和刈星辰的手心接触的地方，看了片刻，没舍得把自己的手移开。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俞酲觉得自己身上已经被风吹透了，可还是舍不得站起来，因为刈星辰的手心就已经足够温暖，而这股暖流可以抵达他身体的其他所有部位。

　　刈星辰突然说：“小鱼。”

　　俞酲牙齿都有点打颤了，嗯了一声。

　　刈星辰带点鼻音：“我没醉，就是有点头晕。”

　　俞酲的心一下就软了，轻声说：“回房间去睡。”

　　刈星辰心里明白着呢，他想问：回我自己房间去睡？还是可以回你房间睡？

　　他不敢问，又说：“我压到你的手了。”

　　听到这一句之后俞酲的身体更加僵硬了，想不到怎么回复比较好。
　　他当然知道刈星辰压到他的手了，可自己的手就像是粘上面了，撕不下来。

　　“你为什么不抽开？”刈星辰又问。

　　俞酲还是僵硬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吗？”刈星辰可怜兮兮地问。

　　俞酲愣了半晌，终于开口，一出口就是一盆冷水往刈星辰身上泼：“我感觉……我，可能因为小时候的原因，对你有点依赖。现在……大家都长大了，都是大人了……”

　　俞酲说不下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刈星辰突然笑了下：“依赖？”
　　他扳着手指头数：“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

　　“整整十三天，你十三天没有和我说话了，你就想出这么个破理由？太没说服力了。”

　　俞酲愣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一个“刈”字刚到嘴边，手背一凉，刈星辰把手收了回去。

　　于是俞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也把手收了回来，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去温暖刚刚被刈星辰的手压着的手背。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游泳吗？”刈星辰突然问。

　　俞酲摇头。

　　“就因为小时候那件事，当初是我不会游泳，还调皮，所以害你挨打挨骂，害你受委屈。

　　“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再给你造成伤害，我要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所以那次暑假回家后，我就吵着要学游泳，一直坚持到现在。

　　“我遇到问题，我就去解决了，可是你呢？因为那件事情，你再也没有下过水了对不对？你遇到问题，下意识就会往后退。”

　　俞酲嗫嚅了一声，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刈星辰听到了俞酲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等着俞酲说点什么，可惜还是没有等到。

　　“我也没有一开始就发现自己喜欢你，甚至发现自己对你有心动的时候还怀疑过自己，这正常吗？我是同性恋吗？我很纠结，但我没有往后退，我一个一个问题解决。

　　“我慢慢发现，我的确对你很心动，对着别的漂亮女生不行，对着好看点的男的也不行，就只对你有这种感觉。

　　“然后呢，我可有计划了，我又来研究你，我发现你也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你也对我有感觉。我开心啊，我想要追你，可是你……还是那句话，你下意识就往后退。”

　　俞酲知道，他都知道。
　　刈星辰是怕什么就做什么，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而自己是怕什么就躲什么，就没有他躲不过的坎。
　　刈星辰除外，自己躲不了刈星辰。

　　俞酲咬紧牙关说：“我不是要躲你。”

　　“是啊！”刈星辰突然蹭一声坐起来，猛地和俞酲面对面，嘴唇几乎就快要碰到俞酲的嘴唇，而他还在慢慢靠近，下一秒就要亲到俞酲。

　　俞酲这次没有躲，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连睫毛都在发抖。

　　而刈星辰没有亲上去，他往后一倒，重新倒在摇椅上，咚的一声。

　　“你看，你哪里躲我了？你又不拒绝我，你又不喜欢我，你还一直和我搞暧昧，俞酲，你是个王八蛋……”

　　俞酲睁开眼，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自己是王八蛋吗？
　　他看到刈星辰向自己靠过来，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躲开的话，下一秒就亲上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接受刈星辰的亲吻，可他就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动作就是闭眼。
　　这样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是王八蛋。

　　刈星辰这时又立起来，这次他没有突然凑近俞酲，而是慢慢把头转向俞酲，不管俞酲看不看他，他就这么看着俞酲，眼神里既深情又埋怨。

　　“你发现，就算和我亲密接触，我也没表现出不愿意，你就高兴了？你就肆无忌惮了？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我不怕告诉你，每次靠近你我都想亲你，怕吓着你，所以只有忍着，可是一直这么忍，好累啊。”

　　刈星辰说到“累”这个字时，俞酲的眼泪就已经不断线地一直往下流了。

　　刈星辰偏不给俞酲擦眼泪，继续说：“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意.淫过你，我都数不清心里想着你打过多少次飞机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俞酲哭，刈星辰的眼泪也哗哗哗往下流，说话都不清楚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还没有那个本事，去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心动。”

　　俞酲突然扭头看着刈星辰，两人都泪眼模糊。

　　“小鱼，”刈星辰带着祈求的语气说：“你能叫我一声吗？叫我一声星辰。”

　　俞酲张张嘴，欲言又止。

　　“夏天的时候你在我家，你早上喊我的名字，喊了十几声，星辰，星辰，星辰……我都听见了。我睡着的时候你可以喊我，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呢？”

　　刈星辰说着说着提高了声音，像是快把心都呕出来了：“你能控制住对我的感情吗？你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

　　他说完的那一瞬间，外面的车水马龙好像都静止了，两只猫相继喵了一声，气氛继而恢复成死寂。

　　刈星辰笑了下，他还没有放弃，他继续说：“小鱼，你试一下好不好？”

　　他用手指擦掉俞酲的眼泪，双手几乎是捧着俞酲的肩膀。
　　那么单薄的肩膀，刈星辰那么捧着，都怕一不小心捏碎了。

　　“这都是可以解决的事情，不会游泳，我们就学。我教你游泳好不好？你要是觉得学着不开心，不想学了，你直接把我踹了都好！但我们试一下好不好？”

　　刈星辰的眼泪没有涌得过分厉害，只是眼眶还红着，睫毛也湿哒哒成一撮一撮。
　　他紧紧握着俞酲的肩膀，专注渴望地望着俞酲。

　　“小鱼……好不好？”

　　他心里想，只是回答要不要学游泳而已，就已经这么困难了吗？

　　就在刈星辰快要放弃时，俞酲嘴唇动了动，半天挤出一个字来：“好。”

　　刈星辰几乎喜极而泣，他还捧着俞酲的肩膀没有放开，趁热打□□望着俞酲的眼睛更加专注地问：“那……可不可以，和我谈恋爱？”

　　俞酲一愣，眼泪婆娑地望着刈星辰。他没想到刈星辰“学游泳”是抛砖引玉，引出这句话来。

　　刈星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俞酲任何一个表情，他紧紧握着俞酲的肩膀，竟然还能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于是稍微把手劲儿放松了一点，热烈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俞酲还是没有没有回答，但刈星辰明显感觉到俞酲的脸红了，身体僵了，嘴唇动了一下，欲说未说。

　　刈星辰的兴奋溢于言表，他故技重施，慢慢靠近俞酲，在自己的鼻息和俞酲的鼻息相撞时，用气音说：“五秒钟时间考虑，你再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刈星辰继续靠近，每靠近一点就倒数一个数。

　　“五、四、三……”

　　刈星辰声音有点发抖了。

　　“二。”

　　俞酲还没有回答他。

　　刈星辰继续靠近，鼻尖已经轻轻碰到了俞酲的鼻尖：“一。”

　　五秒钟了，俞酲还是没有给出他的答复。

　　接下来刈星辰有两个选择，亲上去，他说过了，俞酲只要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但刈星辰心里明白，真是就是默认了吗？

　　只要他亲上去，小鱼就不会躲，但是亲完之后呢？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依然只是室友？朋友？那这样的亲吻有什么意义呢？
　　这不过又是一个开始，一个暧昧，一个装傻，恶性循环。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亲，那他今晚就会搬出去，大家都洒脱。

　　“零。”刈星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莫名其妙多数出一秒来。

　　可惜，多这一秒，也等不来俞酲的回答。

　　刈星辰闭上眼，手慢慢松开俞酲的肩膀，身体慢慢往后靠，紧闭的眼角滑下一滴绝望的眼泪。

　　就在刈星辰的手心完全剥离俞酲肩膀的那一瞬间，刈星辰感觉到俞酲的气息突然朝自己扑了过来，他没来得及反应，睁开眼时只看到俞酲近在咫尺的脸颊……以及自己唇上一秒即逝的凉润触感。

　　俞酲飞速地在刈星辰唇上亲了一下，退回去后咽了一口唾沫，无措地和刈星辰四目相对。

　　刈星辰人都傻了，手就那么举在空中，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神色慌乱的俞酲。

　　俞酲刚刚亲他了！俞酲主动亲他了！
　　在他以为等不来俞酲的回答，已经绝望到准备今晚就搬出去的时候，俞酲亲他了！
　　俞酲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俞酲答应他了！

　　俞酲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今晚刈星辰两次这样靠近他，第一次自己没有躲，刈星辰退回去了还骂他王八蛋，他也觉得自己挺王八蛋的。

　　这一次刈星辰话说得明明白白，只有五秒钟。刈星辰的为人和性格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不回应，刈星辰就不会亲自己。

　　可这样的话，刈星辰就真的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自己就再也没有刈星辰了。

　　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刈星辰，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数着五四三二一，在等自己的回答。

　　数字越小，刈星辰仿佛就离自己越远。
　　数字归零，他看到刈星辰闭上了眼睛，眼角滚落下一滴眼泪，而自己肩膀上刈星辰的的力度也在慢慢放松。
　　自己再不开口，就抓不住了……

　　他忍不住，一不做二不休，鼓起勇气向前倾身，在刈星辰唇上蜻蜓点水碰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全是靠的本能。

　　就这么对视了好久，俞酲的心跳还是飞快，刈星辰终于破涕为笑，使劲闭了闭眼睛，把眼眶里的眼泪挤出来，然后再次睁开眼，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碰到了俞酲的脸颊。

　　大概是在阳台待太久了，俞酲的脸颊冰凉，刈星辰忍不住把整个掌心都覆在俞酲脸上，一只手掌就快把俞酲的脸颊盖住了一大半。

　　俞酲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

　　刈星辰再一次受到了鼓舞，他把另一只手摸上了俞酲的脖子，同样冰凉。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在俞酲脸颊和脖颈上摩挲着，努力去观察俞酲因为害羞而有些下垂的睫毛，以及被浓密睫毛遮住的眼睛，眼眶里流露出视若珍宝的神色。

　　刈星辰终于知道中小学作文里“沙漠旅人遇上绿洲”的桥段为什么总是能获得高分了，他现在体会到了，他突然灿烂地笑起来：“这是我的初吻哎。”

　　说完他再次握住俞酲的肩膀，上身前倾，把俞酲压在了身下。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终于在一起了，没有比这俩更别扭磨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