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68、第166章 ●

　　刈星辰回家后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俞酲有信心，要不要和俞酲再坐下来聊一次？他不问“你喜不喜欢我”之类的话了，就像徐荆回说的，把心掏出来呢？像谭姐说的，用下半辈子去证明呢？

　　可话说回来，还是那个老问题，他连在俞酲面前把心掏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整整周末两天，他连俞酲的面都没有见到，总是神出鬼没早出晚归。他也不敢去森野找俞酲，因为知道森野周末最忙，自己去了添乱不说，让俞酲膈应。

　　他只能在家里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两只猫的吃喝拉撒，家里上上下下的卫生，饭桌上添一个新的花瓶插上鲜花，角落摆上俞酲喜欢的熏香。

　　连扫地机器人都不用了，刈星辰直接上手用拖布，把地上拖得一根猫毛都见不着。

　　在公司的杂事就更多了，没事就往维良医院跑，和丁香一起和赛金标吃饭喝酒，这十来天喝的酒比过去半年总共喝的酒都多。

　　赛金标那里还没能搞定，他就每天泡在小组里，帮帮这个组员看看那个组员，闲不下来，非得给自己找点事来做。

　　仿佛就要这样忙到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才能掩盖掉失望和难过。

　　*

　　就在刈星辰看上去忙忙碌碌其实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在10月的尾巴上，俞酲突然接到了谭姐的微信电话。

　　谭姐想做个新发型，笑着问能不能走个后门打个折。

　　怎么说也是长辈，俞酲欣然答应，按照店里最高消费水平给谭姐换了一个新发型。

　　谭姐对着镜子喜欢得不行，又便宜又好看，服务又好造型师又帅，这样的体验哪里找去。

　　谭姐高兴，要请俞酲吃饭，正好是午饭的点儿，两人吃过饭，店里也不忙，谭姐也不着急回自己诊所的样子，就请俞酲带着她在吃饭所在的商场转一转。

　　“我想想，我上一次逛商场，还是去年过年。”

　　俞酲：“我倒是每天都进商场，不过都是因为工作，必须要路过，其实要说‘逛’，那也少。”

　　谭姐笑：“你们年轻人，穿着打扮都时尚，不每个月都买点衣服鞋子，不用逛吗？”

　　俞酲笑笑：“一般都在网上买。”

　　谭姐斜眼打量了一眼俞酲，看他那一身，猜出来为什么不愿意在店里买，不是因为网上比店里便宜，而是因为店里买不到他喜欢的。

　　逛着逛着，到了一家婚纱店外，路过橱窗时谭姐注意到俞酲盯着一套婚纱看了好久，眼睛里的光彩是刚刚路过那些名牌衣服包包的店铺时没有表现出来的。

　　甚至都快要走过这家店了，俞酲还悄悄回头又看了两眼。

　　谭姐装作欢欣鼓舞的样子退回去：“这婚纱真漂亮。”

　　俞酲也跟在谭姐后面退回去几步，和谭姐一起站在橱窗外出神地看。

　　谭姐问：“你也喜欢吗？”

　　俞酲看得认真，不由自主点点头。

　　“那就买下来！”

　　俞酲还真和谭姐聊起来了，认真回答说：“买来放哪里啊？”

　　“放家里啊！放自己一回家就能看到的地方，或者早上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俞酲摇摇头，眼睛还是盯着那套婚纱：“太贵了。”

　　谭姐笑笑：“你嫌贵？”

　　俞酲：“买得起，但是……不知道怎么养护。而且，我又不结婚，买婚纱干什么？”

　　谭姐突然想揉揉俞酲的头发，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俞酲刚刚说的是“我又不结婚”，而不是“我又不是女人”。

　　谭姐这样想，真就揉了揉俞酲的头发，柔声说：“谁说不结婚就不能买婚纱了？我也没结婚，我婚纱照可是拍了好几套了！”

　　俞酲扭头露出惊讶神色，看了谭姐一眼之后继续扭过去看那套婚纱。

　　“自己给自己拍咯！”谭姐自豪地说：“喜欢的话可以买回家。”

　　俞酲手心贴着橱窗玻璃，隔空摸了摸婚纱，突然说：“可我觉得有点虚幻。”

　　“虚幻？”谭姐食指抵在下巴上：“嗯，这词儿听起来有点像小说里的词语。”

　　俞酲扭头：“你不觉得吗谭姐？婚纱、城堡、羽毛、水晶、太阳、星星，这些东西听起来就很美好，但就是很虚幻，够不到。”

　　“你觉得你不配拥有这些东西吗？”

　　俞酲反问：“这些东西我可以拥有吗？不是只有梦里才能有的吗？”

　　谭姐一震，没想到俞酲心里还藏着这样的想法，她肯定地说：“当然不是，遇到合适的人，他就是可以给你买婚纱，给你建城堡，城堡里铺满羽毛，送你最纯的水晶，陪你去追逐太阳，陪你去看星星。”

　　俞酲饶有兴致地听谭姐说着，其实心里不为所动，他想：可万一那个人走了呢？婚纱、城堡、羽毛，看起来不久又成了虚幻的东西？
　　不仅虚幻，还很可笑，很孤单。

　　谭姐揣度俞酲的神色，继续说：“但前提是，你要承认，你喜欢婚纱，喜欢城堡，喜欢羽毛、水晶，喜欢太阳和星星。”

　　“太阳”和“星星”两个字好像在俞酲心上扎了一下，俞酲的手陡然放下，视线也从婚纱上面离开，平静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谭姐，我这边有客户，可能要先失陪了。”

　　谭姐微微一笑，温和的逐客令，她懂。

　　和俞酲分开之后谭姐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给刈星辰打电话：“我今天找俞酲聊天了。”

　　刈星辰还在上班，在消防通道接的电话，忍着烟味儿皱眉：“什么？谭姐你没有和他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我和俞酲就是纯粹的聊天。我和你的交谈内容么，也是你的隐私，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这是心理医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刈星辰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问：“你们……聊什么了啊？”

　　谭姐故意逗刈星辰：“这也是我和俞酲的隐私，恕难奉告。”

　　刈星辰一着急一蹬脚，消防通道的声控灯都亮了。

　　谭姐哈哈大笑：“是真的不能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俞酲对你，可能不仅仅是简单的怕失去那么简单。”

　　谭姐回忆俞酲刚刚凝望那套婚纱时的眼神和表情，对刈星辰说：“他可能把你当做……什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很神圣的，唔……一个物体了。

　　“他喜欢、他渴望，可他不敢‘亵渎’你，所以没有那个信心去靠近。就是一个好东西拿在手里怕摔了，放下怕丢了，吃饭睡觉都得捧在手心里。他没这个本事保护好，所以干脆不要了。”

　　刈星辰着急了：“什么神圣？我神圣个屁啊！我不是人吗？我也有七情六欲啊！”

　　谭姐打断：“这话你和我说可没用。”

　　刈星辰霎时闭嘴，徐荆回也说过这样的话，他想和俞酲说，可不知道和俞酲说上话的机会在哪里。

　　“哦对了。”谭姐又想起什么：“俞酲好像……很喜欢婚纱。”

　　刈星辰的眼睛一亮：“婚纱？”

　　“嗯，刚刚吃过午饭在商场，他盯着一套婚纱看了好久。但只是在外面看，没有走进店里。”

　　*

　　刈星辰挂了电话从消防通道回到公司，立马被前台抓去当了苦力。

　　原来已经是10月的最后一天了，今晚是什么万圣夜。

　　公司不过这洋节日，但前台是个开着宝马上班的拆二代，就喜欢折腾这些，自掏腰包买了好多节日装饰，到处抓公司的男丁帮忙，乍一看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刈星辰帮着装饰完，又是气球又是贴纸花里胡哨的，可心里一点节日愉悦的感觉都没有。

　　上周已经霜降，早晚开始冷起来，全国大部分地区的秋天结束了，只有广东入冬失败，依然还是二十几三十度的天。

　　这两天却突然降温，新的一轮冷空气自北向南横扫全国，东北家里已经开始下雪，这次广东也被拉进了降温群，深圳也参加了群里满30减15的活动。

　　刈星辰吸了吸鼻子，心想真冷，天气冷，心情更冷。

　　刈星辰发现自己现在还只有从家里带到深圳的薄衣服，连件外套都没有，下班之后先去商场买了一件外套应付，连晚饭都忘记吃。

　　到家之后先洗了个热水澡，水温开得太高，洗完晕头转向地又热得不行，肚子又饿，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

　　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在家做东西吃了，冰箱里除了调料瓶，只剩下一瓶红酒，还是端午节的时候在总部，裴醒臣给他的那瓶，一直没喝。
　　瞧瞧这日子，过得颠三倒四的。

　　刈星辰把酒拿出来开了，醒也不醒，酒杯都没拿，直接对着瓶子吹，颠颠倒倒跑去阳台摇椅上坐着吹冷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瓶红酒被他喝了个精光，人倒还清醒，还知道降温了，在阳台吹着风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但就吹着，就不进去。

　　他幼稚地想，自己要是重感冒一场，俞酲会不会关心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