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54、第152章 ●

　　这两天刈星辰还真就在家里没怎么出门，吃饭就是随便家楼下买点菜弄点，有时候电话接二连三打进来，连买菜做饭的时间都错过了，就干脆直接点外卖。

　　刈秀侠几乎不回家吃饭，和这些年在东北交到的姐妹们约，和之前暖阳公司一起打拼的同事们约，和现在的领导同事约，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纯粹把家里当旅馆了……

　　反正这母子俩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外面，社交活动一个比一个丰富，俞酲怀疑刈家这社交能力可能就是遗传的。

　　俞酲喜欢外放看电影，一见刈星辰有电话进来就插上耳机，等刈星辰挂了电话自己再把耳机拔掉，后来发现过不了一会儿刈星辰肯定还会接电话，插插拔拔麻烦，干脆一直戴着耳机了。

　　刈星辰一般是在房间里转着圈儿打电话，时间长了就往床上一躺，头就正好挨在俞酲枕头旁边。

　　俞酲靠在床头，头发披散下来，刈星辰就一边讲电话一边用手指头卷着俞酲的头发玩儿。

　　挂了电话手指上还缠着俞酲的头发，卷到鼻尖狠狠嗅一口，问：“深圳有什么特产？”

　　俞酲戴着耳机没听见。

　　“好像只有咚咚咚和哐哐哐？哈哈哈每天都在修路凿地。”

　　俞酲还是没反应过来刈星辰是在和他说话。

　　刈星辰受委屈了，扯了扯俞酲的衣摆：“小鱼！”

　　俞酲这才反应过来，不疾不徐把耳机取下来：“你说什么？”

　　刈星辰撅撅嘴：“我说，深圳有什么特产啊？我想送朋友一点特产，一直没想好送什么。”

　　“深圳特产，”俞酲思索了几秒：“钱吧。”

　　“哈？”刈星辰震惊脸，随即噗嗤笑出来：“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了。我说真的，能拿得出手的嘛。”

　　俞酲又想了下：“深圳真没什么特产，广东省的特产还好些，每个市都有对应的特产，看你是送什么人，吃的还是用的。”

　　“都是实在人，送吃的就行。”刈星辰说到这里突然起了个坏心思：“小鱼，你帮我张罗好不好？我把要送礼物的名单和对应的性格给你，你帮我选礼物？”

　　俞酲翻一个白眼：“凭什么？”

　　刈星辰无赖说：“爷爷奶奶你都帮我送了！”

　　俞酲都无语了，送爷爷奶奶那是自己的心意，怎么还得寸进尺，连朋友的礼物也要自己送了。

　　“好不好嘛？”刈星辰撒娇，把头拱进被子里埋在俞酲大腿处。

　　俞酲连忙扯扯被子，把刈星辰的脑袋往外面扒拉：“好好好，你别烦了。”

　　刈星辰奸计得逞，一只手臂穿过俞酲后腰和床头的缝隙，环过去搂住了俞酲的胯：“谢谢小鱼！”

　　俞酲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状态，刈星辰玩他的头发还好，毕竟没有真正的身体接触，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但刈星辰一靠近他，脸凑在他的大腿处，还有现在一双手臂环着他，他就紧张。

　　紧张之外莫名其妙地觉得安全和温暖，奇怪，明明被窝里被刈星辰弄进了冷风，却还是温暖。

　　*

　　一般人脚底下起个水泡吧，挑破了马上就能下地，但他俞酲不一样呀，他皮肤娇贵呀，刈星辰心疼呀，不许他下地呀，连去趟洗手间都抱着去，当成宝供着的状态了。

　　于是俞酲在床上待了整两天，终于下地得见天日。

　　首先去见爷爷奶奶，却不是去家里，是去街道上的清洁工驿站，俞酲一问才知道爷爷奶奶现在都在做城市清洁工，没有在乡下了。

　　乡下是能用剩下的地种点菜不错，不过收入太少，而且现在东北马上入冬了，地里没有保暖设施，很难有收成。

　　到了环卫休息站，看到奶奶穿着荧光橙的衣服，衣服上都是灰，俞酲的心里更难受了。

　　他虽然没有去过刈星辰之前的家，刈星辰这人也挺糙的，但看得出来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小时候去南方乡下穿的衣服鞋子就看得出来。

　　而现在养尊处优的少爷住的是什么老破小，爷爷奶奶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出来当环卫，家里还欠着员工一大堆债要还。

　　俞酲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工资，心想自己省一点还是能存下点钱，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刈星辰察觉出俞酲的情绪不对，乐呵呵地说：“小鱼你就不要操这个心啦！其实家里农场转出去，房子卖了，补偿金和工资都发得差不多了，还有缺的，员工也不会逼着要，还都让我妈慢慢来，不要着急。所以家里真的没有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你看我妈，不还每天吃香喝辣不带上咱俩的么。

　　“我妈那是还年轻，必须得工作呀。爷爷奶奶存粹就是闲不住，全家人都在挣钱，连我这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败家子儿都挣钱了，他们不想显得自己光吃闲饭不挣钱呗，所以才去当环卫的。”

　　奶奶附和：“是呀是呀，扫马路多自在呀，时间自由是吧，也没有地点限制，刮点风下点雨，这不是有休息站呢么。不像你们年轻人，一整天上班就待在一个小房子里，是我，没毛病也憋出点毛病来了。”

　　刈星辰正在驿站东摸摸西摸摸，反驳说：“哎？哪有，我上班也经常出差的好不好，平时也没有一整天都在办公室，我们销售都要出去跑业务的！”

　　奶奶不理，拉着俞酲的手，粗糙的手心摩挲着俞酲的手背：“还有小鱼给咱寄的东西啊，我们老太婆老头儿吃不完，分给咱一起扫地的老头子老婆婆了，小鱼不介意吧？”

　　俞酲笑着摇头：“怎么会介意呢，送给爷爷奶奶的，爷爷奶奶自己吃也行，拿去交朋友也行，爷爷奶奶自己做主就好了。”

　　刈星辰又插话：“说到别人交朋友你倒挺会说，自己怎么不出去多交朋友。”

　　俞酲扭头剜刈星辰一眼，奶奶也给刈星辰后背一巴掌，笑骂：“你倒是管得宽。”

　　这边奶奶休息一会儿，要出去扫地了，刈星辰带着俞酲去另一个街区找爷爷，爷爷正在一个河边公园打扫满地金黄的落叶，他扫走一片，秋风就又刮下来一堆，仿佛永远都扫不完。

　　刈星辰就从爷爷手里抢过比他整个人还宽的大扫帚，三下五除二全部部把落叶扫成一堆，结果下一秒就来了一阵狂风，把成堆的树叶全部吹开好远去。

　　爷爷坐在石柱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刈星辰也气得把扫帚一扔，走过去拉爷爷起来：“爷爷起来，过来！给你拍照！”

　　刈星辰把爷爷拉到草地上，从地上捧起一捧金黄的银杏叶，一跳一抛，哗啦啦的银杏叶就从爷爷的头顶撒下来，洋洋洒洒，围着老人跳舞。

　　“小鱼小鱼快拍！”刈星辰喊，可俞酲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他光顾着看刈星辰了——今天刈星辰穿了一件明黄色套头卫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下摆和衣领都露出来，整个人干净整洁，温暖明亮。
　　就算衣服上沾上了腐烂的朽叶也一样干净。

　　刈星辰就像是一个金灿灿的、发光发亮的精灵，金黄色的落叶就是他施展的魔法，在围着老人逗老人开心。

　　精灵见俞酲在发呆，跑过来把俞酲推过去，笑着说：“我给你们拍，去那边去那边。”

　　俞酲不好意思去地上捧落叶再撒开，在他眼里这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却不妨爷爷已经佝偻着腰在地上捧了一捧，吆喝了一声，全部朝俞酲撒过去。

　　刈星辰在旁边乐开了花儿，咔咔咔连拍好多张。

　　俞酲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忍俊不禁，跺一跺脚：“爷爷！闪了腰了！”

　　爷爷童心未泯，在地上又捧起一捧，作势又要往俞酲身上撒，俞酲这时忘记“面子”这玩意儿了，也从地上捧起一捧，撒向高处，让爷爷和自己都沐浴在金色里。

　　俞酲在纷纷落下的金色魔法里偷看刈星辰，他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不幸的人，家里穷，爹不疼娘不爱，三天一骂五天一打。

　　可自从遇见刈星辰以来，他的这个想法就在慢慢改观，他现在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他遇见了刈星辰，就像是触摸到了温暖的太阳、明亮的星星，自己也会被照耀，自己身上也温暖起来。

　　刈星辰一定是最被上天眷顾的小孩，他才会有这样美好的爷爷奶奶，干爹，妈妈，他才会成长为这样温暖善良的人。
　　哦对了，还有爸爸，虽然从小时候那一次起，俞酲再也没有见过刈星辰的爸爸了，但他想齐叔叔一定就和爷爷奶奶一样，是用爱和关心围绕着刈星辰慢慢长大的人。

　　就是这样一群乐观豁达的人，不管是顺境和逆境都不对生活失去希望，苦中作乐热爱生活的人，在这一群人的包围下，刈星辰才能长成这样温暖的人吧。

　　疯玩完，刈星辰手机里多出来好多照片，虽然有时候只拍到残影，但他一张都不打算删，甚至还想洗出来。

　　接着风渐渐轻了，刈星辰帮爷爷清理好了落叶，已经快到午间，刈星辰打了车，上车和师傅说：“去县看守所。”

　　俞酲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才在想还没见到齐叔叔，刈星辰就带他去县看守所。

　　刈星辰捏捏俞酲的手：“上次回来急匆匆的，都没带你去看爸爸，现在去补上。”

　　俞酲点点头，看出来刈星辰有点紧张，他以为是刈星辰害怕接触“看守所”“监狱”这类的场所，于是反手握住了刈星辰的手，捏了捏刈星辰的手心。

　　刈星辰有些惊讶地扭头，朝着俞酲笑了起来。

　　齐征难剪了头发，几乎光头，上午下午都要干活，现在是午间休息，有半个小时的亲属探视时间。

　　父子相见，碍于一道防弹玻璃的阻碍，只能说话不能拥抱，刈星辰兴奋地介绍完俞酲之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和爸爸分享自己在深圳的所见所闻，吃什么住哪里，深圳工资多少，交到了哪些朋友……

　　齐征难举着电话插不进去一句嘴，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儿子，还有旁边这位略微有些拘谨的儿子的朋友。

　　他自然也没有发现，防弹玻璃外，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儿子正牵着旁边这位朋友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