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32、第130章 ★

　　破天荒的，今天郝主任居然没有选择地铁或打车，而是开了家里的车来，只是白天上班太累，让刈星辰开过去。

　　刈星辰早知道了褚磊定的是烧烤店，可到了地点才发现是家地摊，凳子都没有，只有折叠起来的小马扎。

　　刈星辰不嫌弃不歧视，他觉得烧烤就得地摊上吃着味儿才好，只是这马扎未免有点矮了，年轻人坐着没事，郝主任上了年纪，膝盖不好使。

　　刈星辰腹诽：不知道这个褚磊是压根没考虑到这点，还是故意为之。

　　到了店里，郝主任先下车，等刈星辰停好车，郝主任已经被褚磊迎了进去。
　　刈星辰先找了服务员问有没有高一点的凳子，无果之后去到郝主任身边坐下，按照广东吃饭的习俗，给郝主任和褚磊烫碗。

　　刈星辰烫完三副碗筷的工夫，这身边两人挂在脸上的笑一点都没放下，褚磊不停询问郝主任要吃什么，要什么辣度，要不要吃主食，要不要炒个青菜……

　　刈星辰趁着这个时候掏出手机给俞酲发微信，说这会儿和领导出去吃饭，晚一点回。

　　俞酲没回，刈星辰就往上翻和俞酲的聊天记录，其实都平平无常，一句撩骚暧昧的内容都没有，可就是看得刈星辰小鹿乱撞，牙齿咬着下嘴唇笑。

　　这时候褚磊的注意力放在了刈星辰身上，意有所指地问：“哟，业务这么多？吃饭了都还要和聊客户？”

　　郝主任瞥一眼刈星辰，没说话。

　　“嗐，”刈星辰反应极快：“我倒是想和客户聊天，可褚总您也知道，咱这行业，有哪个客户能够在这个点儿闲着，还能和咱聊天啊？我就是和家里人发个消息。”

　　褚磊皮笑肉不笑，手里正在拆一盒白酒。

　　郝主任也点点头：“是不是和家里人说今天晚点回去？”

　　刈星辰笑着点点头，还有点害羞。

　　郝主任笑着对褚磊说：“我们销售部，星辰最小，比前台小姑娘都还小，还是数一数二的敬业，但再敬业，家里人始终放在第一位。上次和大家一起出去吃饭，都喝断片儿了还不忘和家里人打电话说晚点回去，不要担心。”

　　郝主任说这话时褚磊正在往郝主任的杯子里倒白酒，只见褚磊依然笑着，可笑得勉强，比哭还难看。

　　刈星辰都看眼里，他本来还疑惑，上次喝断片儿都是装出来的，主任怎么还当成一回事拿出来说。

　　看了褚磊的表情才明白一些：主任估计是说给褚磊听的，只是褚磊的表情是为什么，无从得知。

　　“是啊，”褚磊附和一声，然后说：“但我们做销售的，难免会有些酒局，没办法啊。来主任走一个。”

　　褚磊举杯时发现刈星辰的杯子里还是茶水，立马拿起酒瓶就要给刈星辰倒酒。

　　刈星辰刚想婉拒，郝主任说：“小孩子喝什么酒！”

　　“郝主任您瞧瞧您！总说人是小孩子，人都已经工作了，可不兴您这么说啊。”

　　刈星辰心想今晚免不了又要喝两杯了，谁想郝主任抢在他前面开口：“他不喝，待会儿还给我开车。”

　　褚磊不依不饶，已经拿了旁边一个空杯，白酒瓶的瓶沿儿都挨着杯子了，笑着说：“待会儿我给您叫个代驾！”

　　郝主任表情不太愉快了，飞快地伸手过去挡了一下酒瓶，于是瓶沿和杯沿清脆地响了一声，酒只荡了几滴出来。

　　“不喜欢外人开我的车。”郝主任说，然后把手收回。

　　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意思刈星辰不是外人，是我十分信任的人，是我要护犊子的人，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褚磊这时才有了点眼力见儿，悻悻地把酒瓶放了回去。

　　这阵仗可让刈星辰傻了眼，他之前听翼鳗说，裴醒臣也为翼鳗挡过酒，不过只是把翼鳗酒杯里的酒倒了一半在他自己的酒杯里，还阴阳怪气说“在外面从来不会让女生喝酒”的话。

　　而主任是直接把酒瓶都给挡了……
　　刈星辰看了郝主任一眼，眼里流露出感激和敬佩。

　　酒桌上的气氛此时有点尴尬，褚磊笑呵呵地说：“主任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儿就算是诸葛在场，您也得让他喝点酒呢，小刈是一点都喝不了啊，怪不得您把禾观给了小刈。”

　　主任冷笑一声，吃花生米下酒，一边说：“星辰这孩子老实、负责、有原则、有底线，把客户当朋友，但不会把客户当家人，把禾观给他，我放心。”

　　褚磊脸上的笑容越发古怪，嘻嘻笑说：“主任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合适的客户分给合适的人。”

　　郝主任笑笑，并不搭腔。

　　“郝主任，现在有个说法，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说您那一代，是吃过苦头的，整日整日吃不上饭，只能吃草皮树根。

　　“我这一代呢，也吃过苦头，不过倒不至于吃不上饭，只是只能吃糙米，吃不上精米。

　　“到了小刈他们这一代呢，都是好日子了，他们年轻人吃饭都算着什么热量和卡路里，还就喜欢吃些草根、糙米。

　　“反映到习惯上来，就是咱们这两代人，喜欢屯东西，喜欢存钱，一定要买房，只要有存款有一个自己的窝，才会有安全感。

　　“小刈他们这些九零后呢，不像我们这样没有安全感，没有存钱的习惯，也不买房，宁愿一辈子租房住，讲究的是活在当下。”

　　郝主任笑着说：“是么，他们这一代的确幸福，消费指数没他们这一代都上不上去。”

　　褚磊见郝主任也蛮认同这个说法，总结结论说：“所以啊，时代不同，一代人的总体观念也大不相同，有时候我们挂在嘴边上的‘都是为你好’，他们年轻人并不喜欢，他们宁愿我们‘不要为他好’。”

　　郝主任亳不让步，语气里的针锋相对连刈星辰这个打酱油的都听出来了。

　　“是啊，不能把我们迂腐的思想嫁接到年轻人身上，他们有他们这一代的时代烙印。但我认为，在大是大非面前，甭管年轻人喜不喜欢，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不能踩道德底线和法律红线。”

　　褚磊敬了郝主任一杯酒，又给郝主任满上，笑着说：“是，郝主任真知灼见，小刈啊。”

　　虽然是突然被cue，但刈星辰时刻都准备着，一听到褚磊喊他，他马上以茶代酒和褚磊碰了一下杯。

　　“在郝主任身边，一定得多学习学习，字字句句都是大道理呢。”

　　刈星辰适当避嫌，说：“是，平时只是听主任和我们大家一起聊工作上的事，就已经够醍醐灌顶了，今天在饭桌上再一听，更加感慨。”

　　褚磊呵呵地笑：“是吧，郝主任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是我们的人生导师。”

　　刈星辰点头，笑着说了一句四海皆准的话：“我一入职就这么觉得呢，我都下了决心了，主任是我整个职业生涯都要学习的榜样。”

　　褚磊竖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no no no，什么都可以和郝主任学，就一点学不得。”

　　刈星辰才不在意褚磊说的话，不过这是在饭桌上，而且还是褚磊请客，不能甩脸子，于是就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好奇来。

　　褚磊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没打算真和刈星辰说郝主任哪个地方不能学，一扭脸朝着郝主任，微微笑着说：“不要太拼啦。”

　　褚磊的语气急切关心：“为公司这么拼，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退休，到头来还不是在给老板打工，临了临了，老板会给你养老吗？会给你送终吗？”

　　郝主任也意思意思笑笑：“哪算得上拼呢，问心无愧就好。”

　　“还有啊，”褚磊酒没喝两杯，舌头先大了起来：“主任，您太相信下面的人了。咱话糙理不糙，这世界上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哪怕是夫妻、父母，说不定都会背叛我们。当初的诸葛，你多照顾他？多提携他？现在还不是一样爬到你头上？

　　“这都说远了，咱说点近的，就说小刈吧，你再怎么照顾他重视他，他再怎么说敬重你，把你作为榜样，为了往上爬，一样可以背叛你。”

　　刈星辰的眼皮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狠狠跳了几跳，拿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郝主任扭脸看着刈星辰，定定地思考了两秒，像是在问刈星辰，也想在问自己：“星辰……星辰不会背叛我吧。”

　　刈星辰一口白牙一笑，用筷子敲了敲主任的茶杯：“我的好主任！人家褚总就是拿我举个例子，您怎么还当真了！”

　　褚磊大笑：“哈哈哈是啊，我举例嘛，您还认真护起犊子来了。”

　　郝主任摇摇头笑笑：“可背叛的标准是什么呢？标准不同，就谈不上背叛不背叛。”

　　褚磊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有点茫然：“郝主任，您认为背叛的标准是什么呢？”

　　主任不答，点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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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没的聊到十点多，这场饭吃得算不上愉快，饭后褚磊自行找代驾回家，刈星辰开着郝主任的车，一出溜老远，可郝主任坐在副驾驶闭着眼，也不说自己家往哪个方向走。

　　“郝主任，我们走哪条道？”刈星辰问。

　　郝主任这才睁眼，问：“你爱人催你回家吗？”

　　刈星辰愣了一下，爱人？
　　随即反应过来，估计是刚刚在桌上，自己说给家里人发消息，让郝主任误会了。

　　哎，自己倒是把人家当爱人了，人家还没表态呢。

　　“他不催我。”刈星辰说。
　　“那就兜风吧。”

　　“好嘞！郝主任想去哪里？”
　　“哪里不堵车去哪里。”

　　刈星辰会意，连导航都不用，直接转向灯一打拐上了另外一条道。

　　“门儿清啊。”郝主任笑着说。
　　“那必须的啊，之前练出来的呗，要是载着裴总堵车，别说裴总不高兴了，陈秘书都能把我怼死我。”

　　郝主任哈哈笑起来：“跟着总裁开车还是能学些东西是吧。”

　　“是能学不少，不过大多都是自学，察言观色咯，注意领导一言一行咯，不像在销售部，工作内容都是您和其他同事手把手地教。”

　　刈星辰话里有话，继续说：“就只今天晚上例外，我感觉就跟裴总一桌吃饭似的，总也听不懂饭桌上在聊什么，神经都得绷紧，生怕你们叫我发表点意见。”

　　郝主任轻声笑笑：“听不懂不怪你，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刈星辰小心翼翼地问：“和褚总当初离开康遐有关系是吗？”

　　郝主任点头：“我不太想说。”

　　刈星辰明白，说不说都是郝主任的权利，自己别说是下属没资格要求知情了，就算自己是郝主任的领导也没资格啊。

　　结果郝主任话音一转：“不过既然你在场，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也是给你一个警醒。”

　　刈星辰听到这里时背都打直了，紧盯着车前路况的同时把耳朵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