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地球即将刷新》翾飞晨

8、你到底是谁

　　“这是什么鬼玩意！”李尚惊呼着扣动扳机，离他三步远的一条蛇被子弹冲飞，软趴趴的身体落入蛇堆，瞬间被同类淹没。

　　“贯头蛇。”任昕辉道。
　　“什么玩意？罐头蛇？装罐头里的蛇，能吃？”砰砰砰，李尚连开几枪，枪枪命中，可是这东西遍地都是，还从头顶上往下掉，每个送一颗枪子，这带来的子弹也不够用。

　　“贯穿头的蛇，它们毒性极强……”吧嗒一声，一条蛇从空中落下，正中任昕辉的肩膀。

　　蛇与他都呆住了两秒，尖锐的毒牙就卡在任昕辉脆弱的侧颈，还未等它咬合上齿，任昕辉一把抓住三只蛇头，拎在手里绑了个死结。狠刷在地。
　　蛇身躺在他脚下抽搐，任昕辉一脚踩上去，站在柔软的身体上，接着把未说完的话平和地说出口：“毒液能使人大脑萎缩成纸团，盘踞起来的时候也仅有罐头大小。所以，我给它起名叫……罐头蛇。”

　　李尚偏头看了他一眼，这身强力壮的小白脸淡定得像个木头：“那你快想想办法啊！”

　　“后退两步。”任昕辉说。
　　“嗯？”
　　“后，退！”

　　“嗷，嗷，好。”李尚连忙后退出十几步。

　　昏暗的管道霎时间灿如白昼，三只拳头大小的纯白色小球，闪着高频强光漂浮于半空。
　　避光喜阴冷是贯头蛇的特性，被暴露于烈光之下，原本舒展长一米的身子瑟缩着蜷成汤圆大小，像是掉落在地的灰绿色废纸团，满地凌乱。

　　“哇，喔噢！”李尚惊呼两声，绚烂极了，帅气呆了，修长的四肢比出个奥特曼的手势：“喔噢，哥，你真行！”

　　任昕辉站在原地没动，高兴的太早了，要是这种东西这么好收拾，地球上的蟑螂早就灭绝了。
　　贯头蛇是人造物种，它生命力极强，雌雄同体，每隔四十一天可诞生上千枚卵，倘若没有天敌，它们可无限繁衍下去，这是臭名昭著的入侵物种。

　　“你站稳，我们先上去。”任昕辉不想扔下何闻晟，可是光凭他们两个人的本事，躺在这喂蛇，蛇还嫌弃不够吃。

　　“那何队怎么办？”李尚听到这话，刚刚的喜悦荡然无存。
　　“你先想想我们怎么办吧，你以为这闪光弹能烧多久。”

　　李尚还欲张口反驳，侧腰一痛，整个人被无法抗衡的力量扯着往前走，他踉跄了两步，整个人悬了起来，鞋底堪堪蹭着地面。他终于知道下来的时候任昕辉让他绑在腰间，那根若有若无的细线是什么作用了。

　　他被迫迈开大步，朝着力臂方向倾斜，仿佛是拿空气做了垫脚石，足底绵软一片，耳边空气窸窣而过。何队怎么办？自己师父怎么办？想到此处李尚忍不住伸手想拽任昕辉，可是手指抓了个空。

　　刚刚还与他并行撤退的人，失踪了！

　　李尚睁大双眼，想借着远处闪光弹最后的光线，看清楚任昕辉的位置。
　　可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凝固多年被忽然搅动翻涌的空气。 “任昕辉！任昕辉，你跑哪去了！喂！任昕辉啊！”

　　洞口的光圈一下套住了李尚，再回头，不过须臾，他已站在了小蜜家客厅，扩大的瞳孔逐渐缩小，眯着眼睛朝身后看去，地面碎裂的空洞仍在，空气中弥漫油烟沉积的味道。

　　地上地下，仿佛是两个不相同的世界，转瞬的迷乱过后，李尚想起了还在下面的何闻晟和任昕辉，他趴在地下，朝漆黑的洞大喊道：“任昕辉，任昕辉！何队！师父！”

　　无人应答，李尚忽觉自己愚蠢，他现在应该打电话将刚刚看到的景象汇报给王局，然后请求武警支援。对对对，在这喊没用，请求支援！请求支援！他通红着眼眶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宽大的手掌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个遍！

　　手机呢？这种时候为什么找不到手机！他那被何闻晟骂了不止一两回的臭脾气突然翻了上来，抓掉挂在身上的外套，朝沙发上甩过去。
　　呦，那不长眼的手机居然自己上衣内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假装无辜的躺在洋灰地上。

　　“我……。”李尚右手反过叉着腰，气得胸口闷疼。

　　董雨婕在房间里听到了动静和李尚的大嗓门：“李尚，你在不在外面，李尚！”她用力拍了两下门。

　　“雨婕？”李尚听到里屋传来的声音，立刻跑了过去，看到紧闭着的卧室门，拍打了两下：“雨婕你是不是在里面？”

　　“是是是，我和苏教授都在里面。我们被那孩子关在这了，这个门怎么都打不开，你看看它到底怎么了。”雨婕贴在门上：“孩子的奶奶也在这个房间里，她身上还插着个很特殊的装置，任老师在不在。”

　　“不在，他把自己搞失踪了。”李尚闷闷地说。

　　这个本来没有装锁的门，现在被四块金属块固定着门边，李尚企图将它掰下来，却未能成功：“雨婕，你们等下啊，我去找个斧头把这门拆了。”

　　任昕辉盯着眼前渐暗的闪光弹，确定李尚已被绳索拉至地面。放开手脚径直朝着开始复苏的蛇群走去。
　　最后一丝光亮被耗尽，蛇再次舒展身躯，嘶嘶吐着信子窝在他脚边，像是泄了气的玩偶，分毫不敢扭动身体。

　　任昕辉挥了挥手，它们出奇一致的调转蛇头，退于他的身后，各自寻着缝逃窜。

　　“蜜儿，蜜儿，你出来。”平和的语气，可声音染上了厉色，不容反抗的重压感四散。

　　“蜜儿，我同你说说这其中道理。你父亲莫广林，涉嫌一级入侵，若是没犯什么命案，遣送回Z187，这路费还是我垫，安安稳稳回去过日子。”
　　“这如今身上背了这么多条地球人的性命，理应论处，可凡是不问轻重都是不对。你们石雨人的科技水平还不足以来地球闹事，倘若幕后有什么隐形推手，你大可以同我说明，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若继续一错再错，对何闻晟动了手……我可不敢保证能给你爹……留个全尸。”

　　此番话出口，黑暗之中依旧没有动静。任昕辉不恼，沿着蛇行留下的印记反向走去。

　　他步伐坚定，无杀意，却抹不去震慑的威严。

　　“你，你到底是谁？”瘦弱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用自始至终怯懦的眼神看着任昕辉。

　　“嗯，怎么回答你比较好呢，北方大学历史系的老师？带我去找莫广林。”

　　何闻晟盯着那双明黄色的眼睛，他并非全无抗击之力，只是这东西出现得太过突然。事发之前，他坐在沙发上面对着一个十四岁出头的孩子，虽刻意防备身后，又将那孩子始终放在眼皮底下，却并未想到它居然炸穿了地面，正面朝自己袭来。

　　还未掏出手枪，就被这身长两米，全身漆黑，四肢齐全的怪物拖入了地下。它的力量并非人类所能匹敌，试图反抗实乃徒劳，何闻晟被莫广林粗暴地捏着脖子，捆在铁箱子上，他只得安静下来再寻时机脱身。

　　“诶，兄弟，聊聊，咱这语言上，能不能沟通。”任昕辉不是说过，这东西的智力并不高，既然打不过，那得另寻妙招。

　　“莫广林是吧，男，46岁，初中毕业之后本来考上了县一中，但是为了赚钱给母亲治病，于是外出打工。你干过的工种不少，冶金、电子厂、工地，是个很勤劳上进的人。既然如此，家中还要两个女儿要照顾，你为什么会突然在临合杀了八个人呢。”

　　“一个，一个女儿。”莫广林的声线厚重，如猛虎之音，咆哮道：“我只要一个女儿了，就一个。”

　　可是资料上显示，莫广林还有个小女儿。何闻晟曲起右膝盖：“莫清浅呢？”

　　莫广林听到这个名字，明显压不住怒火，咆哮着拍打墙面。何闻晟觉得，它在拼命克制自己，倘若不是他有意留着自己，恐怕此时自己的心肝脾肺也得被全掏了。

　　可是为什么呢？看他刚刚的表现，和听到“莫清浅”这个名字的反应。何闻晟推测，莫广林老老实实做人五十年，定是他的小女儿出了什么意外改变了他的行为。

　　他杀得全都是成年男子，十八名驴友中唯二的两位女性都毫发未损地死里逃生，今日已恢复神智。从这个角度来看，莫清浅应该是受到了男性侵害，这才刺激了莫广林性情大变。

　　何闻晟正欲证实自己的推理，莫广林忽然跃起，翻身吸住了天花板，闭上两只明黄色的牛眼。

　　何闻晟侧耳细听，管道中传来脚步声：该不是任昕辉？

　　“何队，我找得你好苦啊，这不行啊，还得多练练，怎么还没干什么就被掳到这了。”

　　何闻晟就被绑在铁箱子上，他看到任昕辉就这样傻咧咧地朝着自己走来，头顶冒了层虚汗：这年轻人原来是脑子真的不好使。眼睛不断朝上顶，示意任昕辉头顶上有东西。

　　“何队，昨天我给你说什么来着，人不可貌相，不能以年龄论身份啊。怎么今天就着了个孩子的道，不过没关系，就凭王局的面子我也得来救您啊。”任昕辉嘴上没停的叨叨，脚下继续朝着何闻晟走去。

　　从口袋中掏出一把还没有食指长的瑞士军刀，对着绳子认认真真的划拉：“何队，真不好意思，我们读书人出门一般不带刀具的，这削苹果用的小刀也不知几时才能把这外星科技制造的绳子划开。，你忍忍，不着急。”

　　何闻晟仰头注视着黑暗中逐渐睁开的明黄色眼睛，如果自己来生还有机会干这行，绝对不会再和教历史的说书先生组行动小队了。他这哪是脑子不好，简直就是蠢开了花！

　　自己表现得是还不够明显吗？不够清晰吗？任昕辉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啥呀。

　　一阵寒风朝着任昕辉背后呼过来。

　　那是一双巨大的手，黑暗将其满是利刺的轮廓模糊虚化，但是掩盖不了蒸腾而上的杀戮之气。

　　何闻晟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任昕辉，想将他从攻击范围内撞开。虽然大概率大家都得今天折在这，但是保护群众生命与财产是他坚守到底的职责。

　　不曾料想，上一秒还在和自己嘻嘻哈哈打趣的教授，下一刻眼露凶意，翻身而起，徒手抓住了背后偷袭的黑手，挥臂，将这只怪物直接从头顶拽落在地。

　　哐当一声巨响，那生物匍匐在地，四肢长短与人类相差无几，只有四根手指，手类似鸭蹼，除拇指之外并未分离。

　　它腹部还长着一只手，长约四十厘米，连通着其腹腔内毒液腺，此时这只手的手腕正被任昕辉握住，那手上布满了黑色长刺，刺的坚硬度极高，能轻松穿透人类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