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十以

5、第 5 章

　　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运输车在黑三角的崇山间穿梭，开车的是个矮冬瓜似的胖子，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细竹竿似的高个瘦子，从前方看过去，画面颇具喜剧效果。

　　“操，山里转悠一个多小时了，到底要送哪去？ ”胖子的手虚虚搭在方向盘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瞄着前方，“搞得我他妈心里直发慌。你说，咱这车里拉的真是吃的？ ”

　　瘦高个斜眼瞅着他：“多干活，少逼逼，五叔怎么交待的？不该问的别瞎问，不该猜的别瞎猜！”

　　“我倒也不想猜，”胖子咕哝，“就怕稀里糊涂把小命干没了——你说，新主事上位才多久，五叔不至于去触他这个霉头吧？ ”

　　瘦高个嘴上训斥了他一句，心里却也打着鼓。这运输车一早设定好路线，载着两人在鸟不拉屎的地儿跑了这么久，终点在哪里，两人都没数。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车上正人心惴惴，车后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上来。车上两人齐齐一激灵，胖子一拉操作闸猛然提了速，瘦高个骂了一声，瞥了眼后视镜，一巴掌扇到胖子后脑勺上：“后门开了，蠢货！”

　　胖子余惊未消，往后一瞅，可不是，后厢门不知怎么四敞大开，其中一扇打到斜后方的石块上，刚才的响声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喘了口气，胖子骂骂咧咧地终止了自动驾驶系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大白天的，见了鬼了……”

　　“下去看看。”瘦高个支使胖子道。

　　“你也别闲着，”胖子斜了他一眼，从屁股后头摸出把枪，“快点，我数一二三，一人一边。我要是被人黑一棍子，你也落不着好！”

　　“出息，就你丫这点胆。”瘦高个虽这么说着，还是掏出枪来，在手里转了一圈，黑着脸拨拉开车门。

　　车外小冷风一吹，两人多少都有点起鸡皮疙瘩，胖子摸了把脸，有些惊诧地说：“……下雨了？ ”

　　瘦高个迅速地翻了个白眼：“下你……”说到一半，手也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脸，错愕道，“操，该不是鸟尿吧？ ”

　　两人看不见的侧上方，一块巨石遮挡处，叶临不慌不忙将显影剂塞回原处，低声问小智：“都看清楚了？”

　　“是。”小智凑过去，把迹线分析的结果告诉叶临，末了又补充一句，“两个人都是原生分化，看不出异能畸化的迹象，我觉得我们还是太冒险……”
　　话音未落，叶临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条长长的银色索链，手上的动作比身形还迅疾，小智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就见外面的胖子便轰然倒地——那银索一端长了眼睛似的，飞出去便直击胖子后脑勺，砸的又快又稳又准，想必材质也是异常坚硬，人倒下前连哼都没哼一声。

　　——然后他只好闭上嘴，自暴自弃地跟着叶临冲了出去。

　　“胖子？ ”瘦高个觉察不对，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他脸色一变，两步撤回车前，伸手去拉车门。

　　叶临撑了把石块，从藏身处纵身跃下，银索甩过去的刹那，瘦高个猛然回身，空无一物的右手忽然抬起，朝叶临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这个瘦子的特殊能力应该在手上，”就在几分钟前，小智推测说，“他的迹线看上去符合‘藏物’的特点。胖子的危险性更高一点，属于放射攻击型，但我看不出是否需要借助辅助条件。”

　　瘦高个方才作势去开门，实为引出埋伏在暗处的偷袭者，小智分析的没错，他的特殊能力的确在手上，但瘦子反应速度之快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哥，小心！”

　　索链在空中荡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叶临的眸光也随之凝成一线，银光毫无迟滞地破开空气，目标明确地向瘦子的双手扫去。

　　子弹在石块上溅起暗红色火花，盖过了指骨被索链砸断的闷响，被瘦子特殊能力隐形的手枪掉在草地上，现出原本的样子，他倒退几步，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叶临迈进几步，手指不紧不慢勾回银索，小智这才看清，握在他手中那端是支精巧的银色手柄，轻轻按一下，外面的索链便自动收回，手柄上还刻了些随心所欲的花纹，不像是猎鹰军备或特调处批量生产的东西。

　　叶临掂掂缩回大半的银索，向瘦子的方向走去，经过微微抽搐的胖子身边时，又顺手照后脑勺补了一下，把已经五体投地的胖子送进了更深的昏迷。

　　“你们想干什么？”瘦子痛苦地喘着气，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强撑道，“知不知道这是谁的车？！”

　　叶临走过去，用银索拨过瘦子脚下的枪，不甚在意道：“管他谁的车，我又不抢车。”

　　瘦子：“……”当他看清面前的年轻人和后面那个少年的脸时，脸色更白了一层——这两人脸上覆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斑，以至于看不清五官，他知道，这是使用劣质转化剂常见的恶症之一，如果一定时间内过量注射，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你们找错目标了，”缓了口气，瘦子嗓音沙哑道，“我们车上都是吃的，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叶临摆摆头，示意小智上去检查车厢，自己半蹲下来，把地上的胖子用银索捆成一只粽子，又留出一节，和瘦子系在一起，边打蝴蝶结，边漫不经心道：“哦，出来野餐的？ ”

　　小智打开一只包装箱，里面是成扎的酒水，又开一只，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压缩食品，拨弄几下，没有发现夹层。他去翻车厢最内侧的箱子，听到叶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吗？ ”
　　小智一转头，也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方才行动前，叶临把不知什么药水抹在两人的脸上，说要提前伪装一下，起效需要时间。刚刚还未完全生效，这会儿一看，视觉冲击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小智被那些“血斑”瘆得头皮发麻：“没、没有，都是吃的。”

　　“大哥，我都告诉你了，真的是吃的。”瘦子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还真是出来野餐的？ ”叶临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他们，笑了，“车上没有不要紧，目的地总会有的。”

　　瘦子的表情越发狰狞：“老子都他妈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这车上有生物锁，得我俩完完好好地坐在前面才能动，我劝你趁早别打这个主意，要转化剂，路边蹲着抢散户去，动了这车，不光什么都弄不到，待会儿把小命搭进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还真得好好提醒提醒我，”叶临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银索手柄，玩味道，“你老板谁啊，这么牛逼。”

　　“……”瘦子气得干瞪眼，愣是说不出话来。

　　“哥，真的有生物锁。”小智到前排驾驶室检查一遍，试着动了动触控面板，发动机毫无反应，过来小声报告道。

　　“拿着。”叶临把银索递过去，小智懵然接过，又听到叶临说，“人快醒了，就补一下。还有你，也别闲着。”

　　瘦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盯好那边，有情况吱一声，来了下一辆就放了你们。”叶临说，“要是故意不吭声，我就只好宰了你俩，再通知你们那位牛老板来收尸了。”

　　瘦子又惊又怒地瞪着他，眼前这人虽然满脸血斑，看不清相貌，但年纪绝对不大。脱离原区出来混黑三角的都不是善茬，年纪轻轻还带着个小的出来劫车，想必更是豁得出命去的主儿。何况，这一带又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区，出个把人命简直不要太正常。
　　想清楚这些，瘦子喉头滚动几下，耻辱感到底还是没能盖过求生欲，忍气吞声地应了。

　　叶临掀开车前盖检查一番，然后开始动手。小智不知他用了什么工具，具体又在做些什么，只听到前方不住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过了半晌，听见叶临一声低骂：“哪个王八蛋造的这锁！”

　　小智心里一沉：“是不是解不了啊？”他对这种生物锁有所耳闻，原本只用在高档车上，后来，做某些秘密交易的商人也开始仿用，车上的两人就相当于两把间接保护交易的钥匙，只要少了一个，车便不会再按既定路线行驶。这样重要的物件，做得不可能不精密。

　　“等解开，车都化成灰了，”叶临把一个黑色的方块扔出来，拍拍手盖上车盖，“拆了得了。”

　　小智：“……”
　　瘦子：“……”

　　难以置信的表情在瘦子脸上没能维持多久——叶临拆完控件便走过来，猝不及防照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将他也打晕过去。

　　“上车。”叶临抽开银索，将两人踢远一点，言简意赅地对小智道。

　　小智：“……哥，你不是说不抢车的吗？”

　　“我改主意了。”

　　“那……你都把锁拆了，我们怎么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啊？”

　　“老严是不是没跟你说清楚？”叶临拉开车门，笑着敲了下小智的脑门，“你哥好歹在器院学艺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