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机动队》墨月深

35、第 35 章

　　病房内陷入漫长的沉默，空闻机器滴鸣声。
　　良久，温翟喃喃道：“……你真他娘的是个奇才。”
　　郁队感觉自己都快跟不上年轻人跳跃的思维了，顾自整理半晌，终于惊喜地一捶手掌心：“这真可以！”
　　他们刚才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想着符合条件的第一顺位亲属只有将军，所以必须得要将军签名。
　　然而转换思维想一想，子女一时半会儿创造不出来，创造个配偶却不难。
　　就算是假结婚，只要程序合法，谁会来深究？
　　缺点大概是名下会多条婚姻记录，但在自由开放的联邦，或者说跟人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上了年纪的将军也慢半拍才想通，冷哼一声，刚欲开口讥讽，被栾哲啪的堵了回来。
　　“言而有信。”
　　将军抽抽嘴角，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恼火地打开门拂袖而去。
　　他一走，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加上找到了解决方法，温翟甚至高兴地忍不住开始手舞足蹈。
　　“兰怿！兰怿！”他乐呵呵凑到发小身边，表情揶揄又欠扁：“快嫁啊！”
　　兰怿迟缓地眨着眼，似乎那眼皮有千斤重。仪器上的数值越来越低，郁队心觉不妙，赶紧朝两人道：“我去叫艾丽莎，她考过证婚资格证。你们快点找医生，把小怿推去设备那儿，抓紧时间，趁他还有自主呼吸！”
　　还在嘻嘻哈哈的两人这才察觉情况危急，迅速收敛表情分工合作。不出五分钟，所有人都转移到了放置整套氧化过滤系统的实验室内。
　　那是间面积不小的房间，四周有许多粗细不一的管子，连到中间的大圆筒上。大圆筒约两米多高，金属材质，有一溜玻璃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现下内部已注满淡蓝色的浆液，就等实验对象进入其中。
　　艾丽莎跟随郁队急匆匆跑来，看清兰怿的现状，顾不得跟他们多寒暄，立马拿出登记表让栾哲填，同时开始念词。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对他忠贞不渝，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你们愿意吗？”
　　栾哲百忙中抬了下头，真挚地回道：“愿意！”
　　他回完，却没听见兰怿的答复。众人皆朝病床望去，郁队急切道：“小怿还清醒着吗？还有意识吗？”
　　“好像有。”温翟伸手摇了两把自家发小：“快点头快点头！啥都别管快点头！”
　　在大家殷切的期盼下，兰怿总算阖着眼缓缓点了下头。场面当即变得更为忙碌，栾哲把登记表递给艾丽莎，紧接着被劈头扔了张治疗同意书。他这头签着名，那头几个护士已经开始往兰怿身上贴贴纸，一切都极端高效，就像台运转顺畅的机器。
　　待栾哲走完程序，兰怿已被人扶到大圆筒顶上的进出口旁，就等浸入。
　　医生看着生命体征数据直嚷嚷：“放放放！快点！血氧饱和度掉到70%以下了！”
　　噗嗵！
　　身躯带着大家满满的祈祷浸入，淡蓝色的富氧浆体瞬间没过头顶，进出口门板缓缓阖上。
　　“吸进去，吸进肺里！”医生也不管兰怿听不听得见，兀自起劲地指挥：“富氧浆体可以代替氧气让你呼吸！”
　　栾哲提心吊胆地从那溜玻璃缝里望着兰怿，看他似乎吸了口气，呛入鼻腔内的液体让他非常不习惯，溺水般猛一抬手，反抓住自己脖子。
　　外头的监护设备顿时滴滴作响。
　　“心跳加快！164！”
　　温翟挤到栾哲身边朝里张望，看清兰怿宛如溺水的反应，急得直叫。
　　“他要淹死了！不行，快把他拉出来！”
　　“等一等，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医生擦着满头的汗阻止他。
　　郁队狠狠心拦住温翟，握着他的肩膀吼他：“冷静点！现在把他拉出来也是死！”
　　也就那么几秒时间，溺水反应消失，心跳又恢复到正常数值，血氧饱和度缓慢上升。兰怿久违的睁开眼睛，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个奇特的地方，还惊奇地左右看了看。
　　医生双眼一错不错盯着显示屏，忽的激动大叫：“有了！浆体里面有毒素含量了！”
　　栾哲总算安下心来，隔着玻璃轻喊兰怿名字。他今天简直从天上到地下呼啸了无数个来回，累得腰酸背痛，手脚发软。
　　机器咕噜咕噜开始运作，新的浆体往里冲灌的同时，含有毒素的浆体从底部管子排走。医生核算了下数据，朝郁队汇报：“清洗速度有点慢，估计要在里面待一整晚……”
　　“没事、没事。”郁队心力憔悴，直想找地方坐下休息。
　　栾哲回头请示：“我守着。”
　　“那当然得你守着。”温翟见已没事，又开始嬉皮笑脸：“是你的老婆咯。”
　　艾丽莎甚至有那么丝艳羡，她偷眼瞟着郁队，希望对方能对她说点什么。奈何郁队好不容易找到块角落，忙着趴窝小憩，并没有接收到她发出的讯号。
　　栾哲再次回头朝向大圆筒，发现兰怿手掌贴在玻璃上，正朝外面慢悠悠地眨眼。他下意识跟着伸手贴上，隔着微凉的玻璃重叠在一起。
　　温翟受不了似的直搓鸡皮疙瘩：“噫——你俩真肉麻！！！”
　　艾丽莎温柔地看着两个弟弟辈隔着玻璃亲昵互动，时而轻拍，时而戳指，时而摇头晃脑。看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小怿是不是想问啥时候能出来？里面听不见声音吧？”
　　嘎——栾哲顿时住手，讪讪收回胳膊，尴尬地直挠头。
　　温翟笑得满地打滚乐不可支，好不容易停歇，找到张纸写上字，贴到玻璃上给兰怿看。
　　兰怿果然点点头，安分地浮在浆体中。
　　栾哲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的傻逼表现，特别想在浆体里溺死自己。

　　隔天清晨栾哲被机器的轻鸣声叫醒，抬眼望去，是自己倚着的大圆筒。兰怿静静地漂浮在其中安睡，淡蓝色浆体映衬着本就白到不健康的肤色，圆筒顶上的灯打在睫毛上，留下一圈扇形阴影，简直美得不像人类。
　　栾哲紧张得口干舌燥，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啥。
　　医生端着杯咖啡走进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醒了啊？”
　　“啊……嗯。”
　　栾哲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大狗般守着那溜玻璃，如果他有尾巴，此刻肯定晃得像个螺旋桨。医生艰难地从被大块头遮得只剩条缝的玻璃中瞄了两眼情况，又走回显示屏后查看数据。
　　差不多时间，郁队拎着温翟过来，给了栾哲俩三明治当早餐。仨人找角落排排坐，等着医生的好消息。
　　“已经没有毒素含量了。”医生给出的果然是个好消息。
　　温翟高兴地抬手比耶，郁队考虑片刻，谨慎地提议：“以防万一还是再泡会儿吧，指不定有残留。”
　　“没可能性。”医生表情略显得意，仿佛在夸耀自己的孩子：“富氧浆体的清洗能力非常强劲，毒素很难留在体内。”
　　话虽这么说，大家还是多等了会儿。眼见时间快到九点，郁队终于示意栾哲去把人捞出来。
　　栾哲走到大圆桶边敲了敲玻璃，里面兰怿倏然睁开眼，有那么一秒钟没搞清自己在哪里，徒劳地划着胳膊动弹两下，像条被惊扰到睡眠的人鱼。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朝外望去，栾哲抬手指指上方，大圆桶顶部的进出口。
　　医生提醒道：“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哦。”
　　于是栾哲爬到大圆筒顶上，把人鱼捞出来，抱在怀里拍了好阵子背，总算让人鱼把肺里残留的浆体都咳出，略显狼狈地转变成人类。
　　温翟在底下蹦蹦跳跳想看上面情况，奈何腿短够不着，只得张嘴嚷嚷：“兰怿你没事吧！”
　　“没事。”兰怿咳得从嗓子到肺都生疼，努力用微弱的声音回复发小。
　　浆体有些滑腻，栾哲小心把人从顶上扶下，看他走得东倒西歪步伐不稳，惊慌道：“你怎么了？”
　　“重……”兰怿拧着眉。富氧浆体有浮力，他体验了近二十个小时浑身轻飘飘的感觉，突然回到正常重力世界，手脚都仿佛被绑了铅块。
　　医生早在他出来前已准备好椅子，现下让他坐着休息，顺便抽了管血。
　　这可是极其珍贵的实验数据，关系着整套氧化过滤系统的未来前景。
　　郁队拿着块大毛巾过来，示意兰怿擦擦黏湿的头发和脸。他站在旁边欲言又止了会儿，终于愧疚地埋下头道歉道：“小怿，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为他之前隐瞒毒素残留的事。虽然他当时觉得自己是好心，但造成的后果却是好心办坏事，差点没把人害死。
　　要不是医生的氧化过滤系统给力，要不是某位神队友给力。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看了眼憨头憨脑在那儿盯着兰怿瞅的栾哲。
　　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傻兮兮蠢乎乎的，没想到意外的靠谱，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敢跟将军顶嘴，还成功把将军噎到无语。
　　上次将军无语是什么时候？根本没印象。
　　“不是你的错。”兰怿在大毛巾下朝郁队眨眼：“我还得谢谢你当时没跟我直说。”
　　那个时候……迷惘怅然的心可扛不住那么大打击，那种哀伤到失去生存信念的感觉，他此生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多亏某个人格突变的脑残粉一顿表白，才让他黯淡无光的天空重新放晴，再次鼓起勇气面对现实。
　　温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啪的合掌打断：“你俩别道歉来道歉去谢来谢去的了，康复是好事，我们应该去大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