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绎夏】有狐》沈菁禾c

14、(十四)鬼打墙

　　袁今夏袖口藏着的半截鞭子已然祭出，这是她在陆府的柴房顺来的，没个趁手武器真不习惯。但听簌簌两声，那鞭子竟是兀自缠绕于树干之上，末头多了个死扣，一时半会儿尚且解不下来。

　　她心底暗道不妙，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碰上硬茬儿了。

　　妖族天生有着敏锐的感知，她忆起狐族过往，便连同那些独属妖族的本事也一并想起，背靠轿子滴溜溜转着眼珠。奇怪的是，妖族的气息她并未察觉，倒是闻出来一股莫名其妙的糊味儿。

　　再一转头，那岑福手里的灯笼早就跌落脚边，乍然而起的火苗吞噬了裤腿，连跟他不对付的谢霄都帮着上去踩，却换来个引火烧身的结果。裤腿聚起的一小撮火苗慢慢燃起，谢霄立马在草丛中来回跺脚，却依旧不见火势有丝毫褪去，不增不灭。

　　“这是怎么回事啊？”袁今夏再不顾树上的鞭子，妄图去帮两人灭火，刚迈步子却被陆绎喝止：“慢着，这是幻术。”

　　“幻术？只有妖族才会幻术，难不成是附近有妖作怪，故意拦住咱们去路？”

　　经他这一提醒，袁今夏倒是不怎么怕了。若真是妖，破除幻术打他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她挠挠脑袋，感慨一句幸好不是鬼，没有看不见摸不着的阴森森，她最怕这个。

　　“找出破绽。”陆绎提醒她。

　　“幻术的破绽在于和现实世界相违。”

　　她没理会谢霄的喊叫，绕着那被鞭子缠住的树走了一圈。

　　鞭子末端系着的死扣异于常见的绳扣，乱无章法，连缠绕也是一节横着一节，远看去像是将这株树五花大绑起来。她伸手去解那死扣，无用，抽出匕首想来个了断，却在这时被不知哪来的小石子砸在脑后，不算很疼，但足够令人着恼。

　　袁今夏立马转过身警惕四周，不稍时却又被一颗石子砸中左肩，有很低的嬉笑声回荡在耳畔，她气结，忽视陆绎淡淡吐出的一句傻，拿脚踹了树干一下。

　　破绽，这破绽到底在哪？

　　她正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面向轿子站定，袁今夏慌了，陆绎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去掀开轿子帘。”

　　“为什么你能控制我的身体？明明只有意识相连啊！”

　　“三魄所存，足够，若你此去不能将我魂魄引回身体，我不介意夺舍。”

　　他这番话说的是风轻云淡，好像讨一杯茶来解渴那般平常。袁今夏差点跳脚，但仔细一想，又笑起来。

　　“陆绎！唉，陆王爷要真是喜欢扮作女子，早说啊，我将那长裙赠给王爷就是，也算做礼尚往来，毕竟我现在身上穿的是你的衣物，夺舍太麻烦啦，弄不好两败俱伤，我最多是伤个元神，王爷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她笑嘻嘻的混不在乎，却在潜意识里将恐惧暴露的一览无遗。陆绎不屑的冷笑一声，催她快去轿子前查看。

　　那厢岑福和谢霄不再做无谓斗争，谢霄掐了个决，将附近溪流中的水引来，欲图冲灭这诡异的火苗。哪知水浇在火上，净是助长了火势，谢霄这狐狸倒也狡猾，他先浇的是岑福的火，于是眼看着那火苗窜起，直接给对方来了个火烧屁股。

　　岑福被这骤然而起的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谢霄方向闪躲，哪只他这么一撞，谢霄掐诀的水正正好好倾倒在谢霄这丛火苗上，他们二人现在真真正正做到了火燎腚，各自都处在慌乱中。

　　谢霄直接嚷嚷：“今夏救命啊！我快变成烤狐狸了！”

　　她两步跨至轿子前，伸手就要掀开轿帘。此时无名风起，煽动着火势将袁今夏生生逼退回树旁，那蠢蠢欲动的火苗才稍有褪减，嬉笑声再次响起，袁今夏恍惚看见火苗中有着扭曲的人脸。

　　陆绎自然也看清她的顾虑，心念一闪:“看来我猜想的没有错，幻术的破绽源头就在轿中，所以那火会拦住你。”

　　“说到底都是凡胎肉身，那火诡异得很，我要是直接硬闯，怕不是要和谢霄岑福一个下场。”

　　“火势只在风的推助下才会有所增，风由妖起，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个故事。除妖师在幻境中毫无头绪时，是风点醒了他，他循着风的源头找到了妖的藏匿处，原来是这妖在对着他吹气。”

　　“这妖可太欠了。”袁今夏暗自腹诽。

　　“之后除妖师割了妖的舌头，破除了幻境。”

　　自从恢复记忆后，袁今夏对“妖”这个字很敏感，几乎是听到就会抖抖耳朵的地步。她皱起眉，咬着牙朝轿子再次走去。

　　“陆绎啊，我要真出了什么事，可是一尸两命。”

　　她踌躇着步子，一点点挪。

　　“那样的话，我夺舍就更轻松了。”

　　……

　　再次站定轿前，袁今夏忽然觉着，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同，她伸出手，又缩回来，提防着火势再次侵袭，如此反复了五次，也没见有火苗随风而来，倒是谢霄岑福被折腾的没劲儿了，坐在地上听天由命。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大着胆子拉住轿帘，飞快一扯。

　　轿帘轻薄的如同宣纸，被骤起的风刮向远处。而轿子里原本昏沉不醒的陆绎此刻正襟端坐，一双眼正对上慌乱中的袁今夏，眼中是暧昧不明的笑意。

　　他，他怎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