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入魇》妃子妓

5、入梦出梦

　　“呀！花姐姐！莉莉姐姐等了你很久了。”梦儿坐在板凳上，小手垫在桌面上，搁着软乎乎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亮亮的，看见走进来的花九堇，笑得眯成了一条月牙。

　　“花姐，你来了。快，粥都要冷了！今天怎的起这么晚？”莉莉丝抬头，笑着对她打招呼。

　　花九堇的笑容有些勉强，抽出一条板凳坐下，“我……有点迷路。”

　　“迷路？睁着眼睛就能望见这，你怎还能迷路。”莉莉丝彻底迷糊了。花姐也从未有路痴这毛病啊。

　　花九堇拿起勺子，尴尬地笑笑，“这不是昨晚没睡好么。”对了，“莉莉丝你住在哪，我都没去你住的地方看过。”她目光隐晦地关注的莉莉丝的反应。

　　“哦……”莉莉丝眨眨眼睛，表情迷茫。舀粥的手也停住了。她像一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

　　“莉莉姐姐，你怎么了？”梦儿突然出声叫了莉莉丝，莉莉丝猛然看向梦儿，两人目光交汇，莉莉丝又恢复了正常。她重新看向花九堇，“我就住在你后面。”

　　花九堇望着她沉默起来。

　　梦儿却看向了花九堇，她偏了偏小小的脑袋，目光专注，好像在观察花九堇在想什么。

　　没人说话。不明所以的目光只会让人毛骨悚人。

　　她们互相试探。

　　花九堇望着莉莉丝，梦儿望着花九堇，莉莉丝突然目光游离起来看向梦儿。

　　花九堇又看向梦儿。

　　对上大大漆黑的眼睛。梦儿反问道，“花姐姐你在看什么？”

　　花姐不说话。气氛格外诡异。

　　花九堇的眼线如丝般妩媚而多情，瞳孔漆黑而深沉。她目光沉甸甸地与女孩儿明亮的大眼睛对视。好是尴尬，好是诡异。

　　小的懵懂天真，大的难道还不懂什么叫尴尬吗。因此。

　　花姐突然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羽睫轻颤，神情羞涩婉转起来。她变得格外矫情。“我在看你呀。”温柔的声音，掩在深邃眉骨下的目光却冰冷至极。

　　梦儿软乎乎的脸蛋，忽然就看不懂花九堇的模样了。突然变得这么扭捏骚气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明白。

　　梦儿偏了偏头，她用力地去分辨花九堇要表达的意思。“你为什么看我？”

　　“因为……”花姐唇角局促地勾起一抹弧度，又克制地压下，矫情做作到了极致，她低垂的头，突然抬起来，“……我一直在找你啊。”她出手快如闪电，在话音落下之际，已经手法刁钻地扣住了梦儿的肩膀。

　　“啊——”梦儿慌张地想要逃脱，嘴里发出尖利刺耳的尖叫。她疯狂地挣扎起来，想挣脱花九堇的禁锢。

　　“……”花九堇皱眉，尖叫声让她头疼。蹙眉，踢开板凳站起来，反手扣住梦儿细嫩的脖子，令一只手把她双手反剪起来。她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悦耳的声音是诱人的美梦，“是不是很满意啊……窥视我内心的恐惧？”她眼珠子狡黠地一转，目光扫视了小客栈简陋的内饰，被她看穿了什么。“还是说……窥视这些人内心的恐惧让你很满足，嗯？食梦。”尾音不知不觉便似那女人似的，妖媚了起来。

　　梦儿本来挣扎着还想否认，但被花九堇笃定地喊出了名字。她粉雕玉琢的小脸突然显现出诡异而扭曲的神情。她笑得刺耳，“嘿嘿嘿……你的恐惧可真是美味呀，不知花阁主可是满意我精心为你量裁的梦魇吗。你可真厉害啊，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恐惧，那么大的蛇……哈哈哈！”接着一串高声尖笑。

　　花九堇扣着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起来。不过她紧抿的唇瓣透出一股倔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的恐惧自然不是常人能比……”她将食梦看似脆弱的脖颈掐得更紧，威胁道，“出口在哪？”

　　食梦被掐着脖子，目光狰狞地拼命拧过头来，眼角盯着花九堇，探究道，“那个人是谁？我尝过你的恐惧，凭你……哼！一辈子都走不出我给你量身定制的梦魇，如果不是那个人闯入梦魇陪你熬过了第十七个轮回，你就等着死在我的梦魇里。那个人是谁？”

　　食梦说起帮花九堇熬过梦魇轮回的倾薇颜，目光更加狰狞起来。而面前的花九堇仿佛根本不足畏惧，就像她说的，如果不是倾薇颜闯入梦魇帮花九堇，她便只能死在里面了。

　　虽然、可能就是事实，但花九堇听着却多少有些不爽。“难道有人闯进你的梦魇……”她故意强调‘你的’，“……你都不知道对方是谁？看来你的梦魇也不过如此，这么轻松就让人闯进来了。”

　　花九堇也是个小气的女人，她语气鄙视的差点让食梦吐血。

　　“你区区一个没用的蝼蚁、蝼蚁！只有死在我梦魇里的份！”食梦朝她咆哮起来。

　　哎。花九堇偏了偏头，口水。嫌弃，“果然是野兽。”

　　食梦更是暴躁起来，拧着脖子朝花九堇吐口水，“我呸！你才是野兽！”她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安静下来，抬着下巴，骄傲极了。接话道，“出口？没有！”

　　花九堇脸色一变，“没有！”那可如何是好。

　　食梦见花九堇慌张失措的模样，心里升起极大的满足感。就这种货色，还想踩到她头上，门都没有！

　　花九堇将食梦的表情收入眼底。明明是可爱粉嫩的小姑娘模样，却是如此恶毒的神态，真是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她弯腰，一改慌张的模样，红唇诱惑地靠近食梦的耳边，轻柔道，“呀，你造出来的梦里，怎么房屋都没有窗子呀……”食梦目光猛地一变，但垂下眼睫没有露出破绽。花九堇继续道，“……你很聪明，窗子这种东西太过平常了，理应是要有的，甚至平常得已经深入人心，所以你抓着这一点反其道而行。我真的得夸夸你，发现这点可费了我不少脑筋，你说……我是不是得夸夸你？”

　　她的垂眸是成熟女人充满诱惑的妩媚与轻懒。她轻轻地在食梦耳边吹了口气，“为什么不开窗呢？窗外有什么？”无声的嘴角拉开弧度笑起来，无情地裁决道，“……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食梦斜眼，目光阴毒了起来。被花九堇压着，往全实的墙壁走去，扣着食梦把她怼到墙上。然而食梦却穿过去了，继而儿花九堇也穿过了墙壁。

　　没有声音。一片寂静。一片黑暗。

　　花九堇睁开眼来，一声不发。她仿佛具死尸一样躺着，也不去查看周围的一切。等待着。

　　长久，别的东西等得都要失去耐心了。

　　有轻巧的脚步声靠近。

　　花九堇屏住了呼吸。对方警惕地靠近，没有鲁莽地碰她，用脚踢了踢她，仍旧没反应。很大的可能性——可能濒临死亡？

　　黑暗里的影子似乎有些小小的雀跃，伸手来探花九堇的鼻息。

　　一瞬间，另一只手比她反应还快，猛地出手擒住了她！空气里又传开来那种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花九堇头疼地偏了偏头，“别叫唤了，这次是真的逮住你了，食梦。”听见花九堇的声音，躺在地上的其余几人在黑暗中站起来，摸索着点燃了烛火。

　　视线明亮起来，花九堇看向被她抓住的食梦。

　　小女孩的模样，只是她的脸孔左右两半不一样，仿佛是两张脸拼接起来的一般。对着花九堇做出狰狞的表情。

　　烛光里。

　　莉莉丝，百狸生，杉山司文，刑天俊四人的表情都不大好，她们也陷入了食梦的梦魇，一遍一遍被内心深处的恐惧碾压。

　　“莉莉丝，你去看看其他人，都还活着吗。”花九堇朝莉莉丝抬了抬下巴，莉莉丝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还没有回过神来。

　　果然，在她梦魇里的莉莉丝不是真的，莉莉丝有独属的梦魇。

　　食梦应该是从莉莉丝的梦魇里汲取的她的形象，不够完整才会被她识破。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女人。

　　“天俊，司文。”她把两人叫过来，将食梦交给他们压着。

　　百狸生饶有兴味地绕着食梦看来看去，嘴里念念有词，“哎呀，原来食梦就是长这样啊……你的本体是咋样，变一个我看看呗……怎么像个小孩子……”欠揍的模样让食梦对她不停龇牙。她还使坏地‘呵呵’直笑。

　　在食梦的梦魇里，她也是被折腾的够呛，这妖物实在是让人头疼。现在逮着了机会，便轮到她在食梦面前张牙舞爪了。看她的样子都乐得吱出了声。

　　莉莉丝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花九堇坐在檀香椅子里，揉着额头。

　　十七个梦魇轮回，都是她内心最恐惧的事物，变着花样来还不重复的可还行。她嘴唇发白，脸孔更是惨白若纸，眼底泛青，血气衰弱……再多经历几个梦魇轮回，可能就得交代在内里了。

　　总感觉，身子有些许柔弱。有这种感觉的时间不长，便是遇到鱼娘，去了观音和长歌之后，她隐约发现身手不仅没变好还变差了，在深安乡的时候才大展身手的呢，奇怪。

　　要说唯一的变化便是太后宠、幸她了，可是她身子骨也没脆弱到这种程度啊。
　　这点需求她还是受的住的……真是奇了怪了，功力不进反退，莫明得她都不好意思说……

　　她朝莉莉丝抬了抬下巴。

　　莉莉丝走过来跟她汇报，“喻户尚书和他家公子都去了，几位仆人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没有性命大碍。”

　　花九堇捏了捏眉心，就是连她们几个都差点没撑住。年迈的喻户尚书和他家身子孱弱的公子没抗住，也没太出乎她意料，只是有些惋惜。喻户尚书可是位清正廉明的好官。

　　“打道回府。”花九堇站起来。

　　她们几人连带着一只食梦回了刑番阁院落。

　　花九堇拨了人手让仕鸣陆领着去处理喻户尚书家留下来的烂摊子。食梦被关在特殊刑部。几人都抗不了被精神折磨的身心亏损，各自回房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