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樱枝林

5、第五章

　　千钧一发之时，笑月手腕被暗器所伤，短剑掉落，发出清脆声响。

　　笑月和城枫同时抬头，面露惊讶，墙外飞来无数黑衣人，片刻之间，刀光血影。

　　华岩拍开侍卫，欲要拉扯笑月离开，还没碰到就被城枫挡了去，他们过了几招，华岩心系笑月，被城枫拍了一掌，他不再恋战，飞身而去，临走时，他看了她一眼，那眼中饱含恨意。

　　笑月一脸震惊，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的使命就完成了，她就可以跟着一起死，然后回天界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既是惋惜，更是疑惑重重。

　　华岩的逃离在城枫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插曲，笑月如约被封为太子妃。

　　不过这个太子妃做的不容易，城枫心里有刺，曾经的耻辱让他痛恨她嫌弃她，轻则辱骂，重则体罚，没有任何靠山，亡国公主，连宫女都不如，她的脸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还被嫉妒心泛滥的侧妃划伤。

　　痛苦的日子没过多久，摄政王携前朝皇子归来，打着复辟的口号，将乱臣贼子元帅父子斩于金銮殿，新帝登基，笼络人心，大赦天下。

　　笑月伤痕累累被丢出宫外，她在路边积水里看到右脸上那条丑陋的疤痕，轻轻抚摸，火辣辣的痛感仿佛尤在，她抬头看天：“虎落平阳被犬欺，仙下凡间被人虐，好凄惨，我这是陪历劫还是我历劫啊。”

　　叹息完，她又低头看水面，颇为惋惜自己的容颜。

　　一双精美绣花鞋占据了她的视野，她抬头，是禾玉。

　　“啧啧啧。”禾玉摇头叹息，朱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俯视她，幸灾乐祸：“貌若天仙的笑月公主怎么变成这幅丑样了？”

　　笑月静静看她，沉默不语。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我手中抢去又为荣华抛弃的奴隶会是前朝皇子？”

　　“确实没想到。”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竟与我父亲联手，扮做我的奴隶，故意冲撞你的轿子，知道为什么吗？”

　　笑月摇头。

　　禾玉得意洋洋：“因为他要利用你啊。”

　　“……”

　　“你啊，就爱跟我争高下，我不把他折磨得惨一些，怎么会引起你的注意呢。”

　　笑月扯扯嘴，你们这些凡人，就爱多想。

　　禾玉继续：“他的目的就是要离间皇帝与元帅，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他都还没怎么付出，你就轻易上道了，肤浅啊肤浅，前为他的皮相，后为你的荣华，你负了两个男人，现在遭报应了是不是特别后悔？”

　　“好像也没有。”

　　“嘴硬！”禾玉捂嘴笑笑：“不过你我早已今非昔比，我就要成为皇后，何必与你一个丑陋的庶民计较呢。”

　　她转身离开，笑月突然问：“城枫死于你父亲剑下，你不难过吗？”

　　禾玉半转身，竟很淡然：“一个负心汉罢了，看看你的样子，我觉得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重要。”

　　“噢！对了。”她走了一段又折回来告诉她：“你父王得了心病，无药可救，已经死了，我不杀你，看你还能活多久。”

　　她身无分文，要继续生存，得找事做。

　　现实比想象残忍，她精通琴棋书画，却无人用她，笔墨纸砚又贵，她想卖画连工具都买不起，屈服在饥饿的折磨里，婢女，杂工，她都放下身段去尝试，依然无人用她。

　　回想那些人嫌弃又恐慌的表情，她摸摸脸，这是容貌不分界限，还是有人故意为难？

　　最后居然沦落到被小乞丐施舍的地步，这是要弄死她？！想得美。

　　她打起精神，决定换掉褴褛的衣裳重新找事做，经过裁缝店，看见一件美丽的衣裳，想要摸一摸，就被伙计使劲一推：“臭要饭的，滚开！这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没有防备，她倒在地上，样子十分狼狈，恰在此时，门口进来一对男女，锦衣华服，贵气逼人，伙计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迎接。

　　笑月皱眉抬头，正撞进一双冰冷的眼眸中，突然之间，她有种落泪的冲动，觉得委屈极了。

　　禾玉挽着华岩，瞥了她一眼，好似不认识：“我看了看，没有喜欢的，我们换一家吧。”

　　华岩没有动。

　　伙计觉得是笑月影响了他的生意，讨好华岩：“我马上把她赶出去，以免污秽了二位的眼。”

　　笑月指指刚才看到的那件衣服，赌气似的对华岩说：“买给我。”

　　华岩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沉默不语。

　　伙计怒目而视：“你这个疯子！”边说边拖她起来，把她推搡出去。

　　经过他们身边时，禾玉嘴角嘲讽，华岩目不斜视。

　　“不要再进来，否则打断你的腿！”伙计警告。

　　华岩利用她复国，那么他们之间的风花雪夜只是她自以为的日久生情吧，她瞬间自暴自弃，反正她尽力了，天帝怪罪下来，去地府就去地府吧。

　　她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站住！”

　　笑月耳边生风，下一秒，手臂被人狠狠拽住，箍得她生疼。

　　伙计惊呆了，连忙看向禾玉，只觉得她眼神吓人，他缩涩了一下，为之前的行为感到后怕。

　　“你有没有后悔？”华岩问。

　　笑月一瞬间血液又翻滚起来，觉得有戏，她低着头，声音很委屈：“后悔了。”

　　华岩冷笑两声，放开她：“你觉得我会信？如果我没有今天的位置，恐怕你不会说这样的话。”

　　笑月想想离开他后的遭遇，再想想虐人不成反被虐，还有可能回不去天界，越想越心酸，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抬头，自知容颜不再，哭不出梨花带雨的效果，但，如果他有片刻动容，她就不会放弃使命。

　　只是她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就发现一根箭正朝他后背袭来，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本能将他推往一边。

　　噗嗤！是血肉被穿破的声音。

　　华岩转身，他瞪大眼，箭尖没入她的胸口，不偏不倚。

　　被射中的时候笑月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被推了一下，脚却无法挪动，重心不稳，直直往后倒去。

　　突现的厮杀，以及禾玉是什么表情，她都没有时间去观看。

　　直到华岩抱着她坐在地上，眼里只有害怕和慌乱，她才觉得疼。

　　“为什么？”他声音颤抖。

　　笑月感受着逐渐冰冷的身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就要死了，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勉强笑了笑，诚实回答：“不知道，大概就是爱吧，我也是第一次体验。”

　　说完，她就陷入模糊，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再次睁眼时，笑月觉得心脏的位置还隐隐发痛，周身传来吵闹声才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恭喜花神历劫归来。”

　　她怔了怔，才发现自己身处凌霄殿，殿中站满了仙君，正朝她道喜，天帝笑眯眯的：“你既是助了神尊，自己也历了劫，这花神，你当之无愧。”

　　缓过神来，她好奇：“神尊他……？”

　　天帝会意：“你死后，他悲痛欲绝，真真尝尽爱别离之痛。”天帝看着她颇为赞赏：“不错，不错，司命写不出来的命数被你掺和得精彩绝伦，你们的爱恨情仇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太感人了，你闲暇时间可以与司命多多交流，我看你很有写剧本的天分。”

　　“……”

　　故事回到最开始，笑月弱弱地说：“刚刚撒谎了。”

　　神尊华岩问：“撒了什么慌？”

　　她看看他的脸色：“我没喝忘仙水，司命也没写有关你历劫的剧本，一切都是我为了陪你历劫主动做出来的，但，在凡间爱你，是真的。”

　　凡间多年的悔恨和思念在听到她这话时终于释然，华岩露出笑脸，轻柔地拉起她往晨曦殿走去。

　　笑月任由他拉着，看着他的背影，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的场景，风吹桃花，簌簌而落，心里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