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程野

3、第 3 章

　　“你给我等着！”丑的逆天虚张声势吼了一句，然后缩了一缩......真是一个好大哥，这么快就不管刀疤小弟。
　　“等？”余生好笑的一脚踩到刀疤脸跪着的腿上。
　　“啊！”刀疤脸嚎叫一声，大概太痛，刀疤都消失在褶皱里，跟做了美容手术一样，“我操！我腿！”
　　“今儿了了，”余生低下头，盯着那堆褶子，“以后别出现在这一片儿了，不然。”
　　“不然什么？”刀疤脸皱着脸问了一句，这一皱，路边飞只蚊子进来都能被他脸上褶子夹死，啧，这刀疤打架不行，恶心人挺有一套。
　　“不然的话......”余生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指甲剪，低头对准刀疤脸眼睛。
　　“你他妈找死！”缩角落那丑的逆天又吼一声，这次更虚张声势，还装模作样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声“哒哒哒”，跟断了腿脚的老马一样。
　　“没跟你说话，”余生转头一拳砸在“老马”鼻子上，直揍得他鼻血狂流，成了地道的汗血宝马，“滚边儿去。”
　　“操！”丑的逆天连忙捂住鼻子，然后没骨气也没义气的往后缩了几千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余生连他的影子都没再见着。
　　“以后不来这片儿了......”刀疤脸见势不好，立马也怂了，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极尽哀求，“不来了，保证不来了。”
　　哟，刚不是挺狂吗？
　　啧啧啧，这群社会人。
　　“那你得让我相信啊，”余生转过头，继续把指甲剪对准刀疤的眼睛，“别动，伤着眼睛我可不负责。”
　　刀疤脸嘴巴跟塞了个鹅蛋一样，震惊了一嘴。
　　来来来，整形手术，名师开刀，不满意包退钱。

　　一番辛苦后，刀疤脸稀松的睫毛终于密集的铺落在地面，余生满意的收回脚，结束这场完美的美容美体手术。
　　他抬头扫着目瞪口呆蠢货二人组，俩人脸色青的跟自己刚刚给他们下了毒一样，不就剪几根毛？大惊小怪，还没移花接木给他们换头呢。
　　“瞧你们这点儿出息，”他拍了拍手，把“武器”扔回到包里，继续看着俩蠢货，“还好意思出来混社会，早点儿回家买口棺材等死吧。”
　　蠢货二人组对视一眼，没人多逼一句，大丑拖着二疤就开跑。
　　余生看着那对互相搀扶的背影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傻逼老板：“赶紧，一块的方便面。”
　　老板木了两秒，用力点了点头，从柜子底下拿出一袋方便面。
　　操！傻逼老板，有货还不卖给他，就知道赚黑心钱！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家里的灯光也挺昏暗，跟黑心小卖店有的一拼。
　　余生走进厨房拿锅热了壶开水，厨房锅具倒是挺齐全，毕竟老姐干的是餐饮这一行。
　　丢了便宜方便面的垃圾调料包，他用清水煮了一碗面，不是他口味淡，也无关为了健康，真求健康就不吃方便面，只是吃太多年，腻了。
　　面煮得很快，吃得也很快，因为根本没几根，洗了面碗，他进厕所放了一会儿水，直到放到他想拆了这土厕才出热水。
　　操他妈的！水混着土厕的黏腻让他想一拳凑塌墙面，可墙面......他碰都不愿意碰。
　　随便冲了一下，实在待不下去，余生飞快的结束这场洗浴，光着上身走进房间把唯二两件短袖拿出来，塞了一件进衣柜，另一件套在身上。
　　衣柜里面很空，除了棉被就是被单，底下还塞了一堆杂物。
　　他忽然想到以前那个家，衣柜里新衣服多的塞都塞不下，每天总还觉得没衣服穿，刚上初中那会儿，他记得他连着两个月没重的换新衣服去学校，也不是臭美，就是老妈爱买......顺便自己穿穿，老姐衣服才是多，多的能去走时装展。
　　今非昔比吗？
　　倒也不是，他已经不在乎这些玩意儿了，只在乎他唯一能在乎的，他的恩格尔系数。

　　又在柜子翻了几下，余生从那堆杂物里翻出一双运动鞋，破鞋白色鞋身都晒黄了......反正看上去不会进水，穿穿呗。
　　他套上试了一下，刚好合脚：“开学就你了，我的飞人。”
　　收好鞋，余生进厕所打了点儿香皂开始搓今天一套衣物，他洗衣服很快，去个汗味就好。
　　可是水龙头不给力，清了半天都没清干净，他忽然有点儿茫然，盯着那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愣着神，愣了两秒继续又开始清洗，挺好的，有水，持续放几个世纪还有热水，有热水就有希望。
　　至于希望是什么......鬼知道。
　　好不容易洗完，他扫了一眼仓库更愣了......没有晾衣服的地儿。
　　不知道愣多久，余生叹口气进厕所拿了几个衣架走到外面，记忆里小区靠右边那有十来个公共晾衣杆。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那个晾衣场，果然还在，只是饱经了风霜。
　　小时候他还经常在那跟程盼谈人生谈理想，还没杆高的俩人，对成长充满希望。
　　如果自己知道成长是这逼玩意儿，他宁愿一辈子没那杆高。

　　比家里水龙头还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挂满了衣服，还有蜘蛛侠的衣服，看来这小区还住着二货青年。
　　旧小区好处就是，洗完衣服不愁没地儿晾，都是他的。
　　余生烦躁的扒开其他衣服，给自己占了一大片地儿，这些蠢货衣服凭什么跟他的晾在一起？占他阳光。
　　外面太热，他有点儿烦躁，转头走回了家，结果仓库更热。
　　“操！”余生皱着眉，压住内心即将奔腾而出的一大串脏话，狠狠捶了一下门，走进房间从柜子里搜出一床能扎死人的凉席，抖了几抖铺在那床老年人床单上
　　......怎么感觉这老年人床单挺适合程盼，他盯了一会儿，烦闷的心情散了点儿。

　　不知道几点，门口才传来声音，余生烦躁的看着老姐一脸疲倦的样子，从包里摸了根烟点上。
　　“别抽了，”余盎然走进来，还拖了一袋烂麻袋，里面肯定装的杀人分尸的证据，“这么小抽什么烟。”
　　“得了吧你，”余生喷出一口烟瞅着她，“你读书那会儿抽烟喝酒打架哪样没干过。”
　　“我还用你管？”余盎然说，“都快十二点了，你还不睡觉？”
　　“你也知道快十二点了？”余生皱着眉看着那一袋子证据，也不知道多沉，“你在哪摆摊，以后老子去接你。”
　　“你几个老子啊，”余盎然瞪他一眼，“这些脏话坏习惯赶紧改过来，马上开学，别带着你那些二流子气息。”
　　“好好好，不说了，”余生无语的点了两下头，把“老子”俩字儿吞了回去，“以后我去接你。”
　　“用你多事儿。”余盎然说。
　　余生无语的回瞪着她，老姐比他凶多了，他在老大妈余盎然面前简直小鬼见大鬼，自惭又形秽，想了想，他还是问了一句：“爸在哪家医院？我明天去看看他。”
　　“爸？”余盎然愣了愣，隔好一会儿才说，“他......不想见你。”
　　是是是！不想见他！只想见你！你们才是一家人！
　　余生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老爸不待见自己，出车祸的时候他明明还在学校，从他妈哪算起都归咎不到他脑袋上来啊！
　　“哦。”他点了点头，没再要求。
　　“睡吧。”余盎然放软口气，连带着同情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嗯。”余生应了一声。
　　余盎然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余生又点了根烟，继续放飞自我。
　　其实没什么好想，老爸不待见不待见呗，他也不见得多待见他这个爸，你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要喜欢你？
　　血缘关系算个屁！又他妈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顶多贡献了......
　　“操！”余生烦躁的甩了甩脑袋，答应老姐做个好人的，不能骂脏话。
　　至少不能太脏。

　　一根烟完毕，余生抬头看着挂在墙边的小窗户，那好像能看到程盼房间的窗户，这角度挺刁钻，这么破个仓库唯一一个窗户对着了程盼房间，也不知道程盼在干嘛，学习？还是看小说？
　　他盯着看了会儿，打开书包拿出小夜灯，没错......他有偶像剧里所有男主共有的特点，睡觉需要光......
　　源于一个中二青年害怕死去母亲会来找他的可怕幻想。

　　这觉没多久，余生就被一阵儿水声弄醒了，睁眼的时候，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居然没在桥洞......
　　哪怕后来他有地儿住，这种醒来的迷茫感还经常伴随他，实在太深刻，桥洞人生。
　　揉了揉眼睛，他走到外面看着正在门口串鱼丸子，边串还边吃地瓜干的老大妈。
　　哟，挺悠闲。
　　“起来了？”余盎然听到身后的动静。
　　“起了。”余生走过去拿了两个签帮着串。
　　“滚边儿去，”余盎然用力拍掉他的手，“脸都不洗的人。”
　　“滚就滚。”余生转身跑进厕所，用水抹了两把脸，又认认真真刷牙洗了手，等他出去的时候，老姐已经串完了，不愧老||江湖。
　　“在家好好待着，”余盎然看着他，“不要给我惹事儿。”
　　“我能惹什么事？”余生有些无语。
　　“得了吧，”余盎然把串好的一堆垃圾放在垃圾车上，“我还不知道你。”
　　余生看着那辆关东煮破垃圾车，又小又破上面还挤满塑料袋，肯定跟拖拉机一样拖都拖不动。
　　“不用你帮倒忙，滚边儿去。”余盎然觉得他的眼神充满雷锋精神，自作多情的说了一句，然后推着车子大步走了。
　　想多了，谁爱拖谁拖。
　　余生好笑的看着老姐走个路大姐大的气势，这脾气，以后谁敢娶她，能倒八辈子血霉。
　　等气势消失后，他进了屋，看见桌上放的十块钱。
　　哟，老姐的恩赐。
　　得，今天破例吃顿早饭，他是没吃早饭习惯的，准确的说，他没吃饭的习惯，饭这玩意儿，饿了就吃，不饿就忍着，多正确的人生哲理。

　　一出小区，余生就看到他唯一的朋友，程盼同学。
　　程盼同学今天换了件浅绿色短袖，一条五分黑色牛仔裤，腿还挺直，如果他没瞎的话......程盼竟然比他高。
　　这这这！
　　“一起去吃早饭吧。”程盼说。
　　“嗯。”他点了点头，跟在了比他高的！朋友后面。
　　尽管吃这上面，他一直能省就省，但他量足，逮着机会就狂吃猛塞，一方面因为饿......另一方面，他想长高，今年倒是长高不少，自己现在这个儿在同龄人中算比较拔高，可......为什么程盼会比他高？

　　“你想吃什么？”程盼走了两步回头问。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其实余生想吃牛肉面，但牛肉面还挺贵，他肯定舍不得吃，请程盼吃还成，也不知道程盼吃了会不会更高......
　　“吃牛肉面吧。”程盼说。
　　真会挑啊。
　　“走吧，”余生点点头，“这你熟。”
　　“去那吃吧。”程盼转头指着斜对面靠近马路一家面店。
　　余生抬眼瞅了瞅，那一条街全是早点，油条大饼什么都有，路边摊跟小店挤着，还挺热闹。
　　面店旁边卖包子的，待会儿自己买俩菜包垫巴垫巴得了，十块钱翻不出两碗面。

　　面店外面看不出来，里面人还挺多，几张油腻腻的桌椅板凳混着人群挤在店里，余生身为一个糙汉子都坐不下去。
　　他看着隔壁坐的怡然自得的程盼。
　　程盼眼睛挺毒，挑了个露天的干净地儿，这桌子凳子倒挺干净，他跟着也坐了下来。
　　一细看，其实店里桌子也不脏，只是人多，桌子上泼了汤汁还没来得及擦，想想也是，程盼这样的尖子生怎么可能会挑脏店进。
　　“吃什么？”老板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
　　“一碗牛肉面，三两。”余生回了一句，程盼比他高，食量应该跟他差不多。
　　程盼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吃包子。”余生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一句，然后站起来到隔壁包子摊买了俩菜包。
　　俩包两块，一碗面八块，刚好。

　　面很快上来了。
　　好一碗白瓷油汤牛肉面，余生咬着包子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吞进去，这一碗面基本全是他对程盼的在乎......满满的。
　　“三两太多了，”程盼拿了个小碗挑了几筷子面，然后推开面碗，“我吃不了。”
　　“吃不了？”余生有些不信，哪有男孩子吃不了三两面。
　　“嗯。”程盼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慢慢吃面。
　　“我靠......”余生现在总算明白程盼为什么吃不了。
　　......程盼吃面是一根一根吃的。
　　操！难怪吃不了！吃碗面能把自己累死掉，一根都要嚼十几下。
　　他妈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