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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 174 章 ...

  •   余生被灯光惊的皱眉的时候,烟头从手上划落,他抬起眼,看到了吴依依。
      凌晨来学校。
      他懒得问,也不想搭理,垂下眼拿起旁边烟盒,吴依依许是惊讶了一会儿,接着关掉灯,关上门走了。
      至于他,还有满目黑暗,和满窗月光,还有他的烟,吸进肺里,疼在心里,还有目之所及肯定笑话他非主流的......程盼。

      考试考到不知道第几模时候,规模正式扩大,考场分布乃至时间点全跟高考一模一样,考场也随机打乱分。
      余生分在了曾经的高一山头,曾经的倒一考场,在一中各个山头混迹几年,早不存在迷路了。
      他抬起眼看着这个“熟悉”的考场。
      老末啊。
      他笑了笑走了进去,没有以前那般场景,大多数都是在学校里见过的脸,明明这个考场他发过誓不来的,就跟他发过誓,会爱程盼,守护程盼一样,那么不可信。
      他按部就班做完题,出考场的一刻,看到山脚初中生,他们也是考试,在山脚“规规矩矩”的待着。
      啧,程盼这不会撒谎的,以前还说什么,李为国以前次次最后一个考场,所以轻车熟路的这么了解考场路线。
      可李为国的以前,读初中,初中生怎么会跑高中山头来考试,程盼果然从一开始,对他就不怀好意。
      “活该了吧,”他扯了扯嘴角,“现在......这么疼。”
      怎么能招惹他呢,他这种......人。

      考完试的瞬间,就是挤,一校人的热闹。
      余生挤到山脚,转头朝外面走去,他买了一些吃的,补齐了烟,又往山头走。
      习还是要学的,哪怕黑夜的主旨是思念,瞧瞧,都这么难了,为什么还要学习,可见此心之诚。
      虽说是因为这次考试,真把他难到了......
      也要,好好吃饭。
      走了两步,余生回头看着夺命梯一轮又一轮的黑暗,又长又黑,学校真不给开灯啊。
      通往学校的那条路明明都已经亮起大灯,学校是真小气,攒着给校长中饱够。
      他回过头继续朝山上走:“程盼。”
      幻觉不会说话,他点点头:“程盼。”
      这条长长的求学路,我都不怕黑了,你身体一定要好起来。

      高三的日子过的只有神知鬼觉,余生终于在彻底遁世前被老姐几个电话吼回来,在她和王永泉的挟持中继续上课了。
      陈琪作为他的“前女友”,也终于找到幸福,跟学艺术的一个男生走一起了,那男生是二班的,于是陈琪课后时间就在二班扎根了,跟他保持了淡淡之交,这淡淡转折在他认真学习的某一天,陈琪气冲冲走进来,在他面前甩了几张照片,是宋阿姨手里同样的几张,置他和程盼于不孝不义的几张。
      陈琪看着他:“你知道这照片我从哪弄到的吗?”
      余生摇头,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吴依依干的!是她把你们的事儿捅出去,”陈琪又说,话刚说完,吴依依走进了教室,看到他俩低了低头,转身想朝外,陈琪侧头叫住她,“你跑什么!做了不敢认啊!”
      陈琪回头又看着他:“余生,现在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了吧。”
      “嗯,”余生收好那些照片,抬眼看着陈琪,“算了,别找麻烦,高三了,学习吧。”
      “你就这么放过她?”陈琪不可思议瞪大眼。
      那不然怎样呢,抓起来暴打一顿?余生觉得没这个必要,吴依依再怎么“陷害”,让程盼放弃的那个人,最终还是他,也只是他。
      罪魁祸首是自己。

      他点点头,陈琪好笑的看着他,气的也不停点头:“行,你不动手,我来!”
      说完转过身就想去扇吴依依两巴掌,余生起身拉住她,有些心累:“就这样吧,都一个班。”
      “哪样?”陈琪皱着眉回过头,“为什么她做了坏事可以被原谅,凭什么。”
      “吴依依到底哪惹着你了,”余生也皱着眉,“你明里暗里的,有意思么。”
      “哪惹我?有意思么?”陈琪冷笑一声,侧脸瞟着吴依依,“从小就装!装一副受欺负脸!就我眼瞎。”
      吴依依张了张口没说话,陈琪憋红着眼,看着她:“又装无辜是么!怎么,这招好使?你以前被所有人欺负,是不是我有病救了你,跟你做朋友的!你又记得自己怎么对我的!”
      “对不起......”吴依依小声说。
      “对不起?”陈琪轻笑了笑,“吴依依,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回报我的,你明明知道你死鬼老爸是个什么人,你还让我去你家写作业,你知道那天我差点儿,我差点儿......”
      “对不起......”吴依依又说,她抬起眼,“我真不知道,那天他在家,我不知道......”
      “那你跑什么!”陈琪说着哭出了声,“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你跑了......你跑了......那天他喝醉,胡言乱语把我认成别人,要不是他后来有些清醒......我又顺手拿起花瓶,我......我......”
      “对不起对不起......”吴依依一直低声重复,“我......太害怕了......对不起对不起。”
      陈琪没再说,蹲下慢慢哭出声,余生默了默,抬抬手让吴依依先出去。
      他也蹲下看着陈琪,不过是陈琪先开的口:“余生,今天为止,我对你的喜欢,到今天为止。”
      “好,”余生点头,“今天为止。”

      陈琪说到做到,从那天后一直没跟他说过话,就连见面,也是当作陌路。
      吴依依也跟他道了歉,关于他和程盼。
      余生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他是真的很忙,要学习,要练字,其余人,任何事,他都不想去管,也不想去想。
      转眼到了他的生日,老姐难得的提前订了机票,和达哥一起回来,原因是因为老姐终于发现他和程盼出问题了,至于怎么发现的,余生没问,老姐也没主动提,但达哥跟他说过一嘴,老姐给程盼打电话,提到他......程盼什么都不说,她又给宋兰打电话,宋阿姨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哭什么,多称心如意啊,程盼要好好养病......他和宋阿姨彼此,唯一所求。

      生日那天,他们订了一个大套间,下晚自习后把他接了出来,终于不用在宿舍挤,余生洗了个澡出房间看着老姐和达哥为他准备的生日宴。
      有蛋糕,有礼物,有一桌菜,有......饺子。
      老姐招呼他过来吃饭,余生愣着摇摇头:“饺子......怎么能和家人一块儿吃。”
      老姐皱起眉,余生穿好外套,拿好房卡,转头出了门,老姐在后面喊他,不过被张达拉回去了,张达真好,真好。
      出房间走了几步,张达还是追上来了,打包了两盒饺子给他:“别的菜啊,蛋糕啊,都还好说,这饺子你姐给你包的,不跟她一起吃,好歹自己自个儿吃!别饿着!”
      “谢谢达哥。”余生轻轻发了嗓。
      “去吧,去找你想找的人,”张达看着他,“注意安全,口罩啥的......哎!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余生点头。

      其实不用那么操心,吴文风哪有心思天天蹲他,他几乎根本没出过学校。
      余生只戴好帽子,然后回了小区。
      他想找的人今天不知道是否在家,回到小区后,他发现自家仓库门是开的......
      他想找的那人,真的找到了......
      他走过去蹲在黑暗里,抱着饺子盒没来由流了两滴泪。
      真的,没来由。
      起身再抬起眼的时候,仓库房间台灯亮了,那盏蒲公英台灯。
      今天气温正常,春天的天,他看到程盼裹了个很厚很厚的羽绒服,坐在他的桌前,一下一下按着那盏台灯,他看不清程盼的脸,只有光影勾勒出程盼在羽绒服中被拉长的身影。
      等待时间跳到十二点的时候,程盼看着那盏台灯,很轻很轻的开口:“余生......生日快乐。”
      声音虚弱的不用扒开衣服,他也知道程盼吊着的半条命......跟这天一样,沉尽。

      余生跌坐在地上,用力咬着自己手腕,好让心里别那么疼。
      他哆哆嗦嗦手发颤打开饺子盒,用力吃了几口,很噎,进食方法不得当,没长教训,还是那么急。
      但他至少......感觉自己还活着,分得清真实与幻觉,真实的程盼,是里面那个裹得看不出身形的老年人。
      他继续塞了几口,混着冰凉的泪水。
      瞧,蘸点儿料。
      饺子怎么能和家人一块儿吃呢。
      “饺子......”他继续边塞边咽,“饺子是要和程盼一块儿吃的......”
      程盼......程盼......程盼......

      出租司机接到他的时候,一脸震惊:“这个点儿去山上?”
      余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司机还想再问,他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司机愣着接过,狐疑地看他两眼,没再问了。
      大概见他满脸的泪痕,以为他想不开吧。
      余生轻轻闭上眼,听着耳朵边呼啸过的风声。

      山间寺庙大门还没开,下了车,他让司机等一会儿,自己去敲了门。
      僧人起的都早,余生敲完门没等一会儿就有个老和尚打开大门,老和尚看着他:“施主,寺里现在......”
      “我知道,”余生说,“我进去上注香,马上离开,不耽误你们时间。”
      那和尚愣了愣,还是放他进来了。

      余生走到那间他让漫天神佛证明的庙宇,看着中间最大那座佛像,在周围神像的衬托下,太让人肃然起敬。
      他虔诚的下跪,用力的叩了几个头,慢慢抬起头看着眼睁睁看到他的痛苦无奈与挣扎的,也眼睁睁看到程盼的绝望与无助的佛。
      “我如今信了,”余生看着他,“但求给条明路。”
      他再次叩下自己的头,他的......大头,程盼的西门大头。
      “......佑我所爱之人,身体健康,”他哑了嗓子,拜在地面,“余生有的,你全拿走。”
      无论什么,他的脸也好,他的命也好......给条明路,给条路,程盼......身体健康。
      哪怕一辈子程盼不原谅他,下辈子......也会原谅他。

      回到学校的时候,出租司机把车费全数还给了他,还说什么小伙子,年纪轻轻,什么槛都会过去的。
      是啊,年纪轻轻,什么槛都能过去,所以好好挣钱吧,余生没收那笔钱,自顾自回了学校。
      所以好好学习吧,总有路的,当务之急是高考,程盼,程盼也在学习吧,那么优秀无敌的尖子生,学习也别再累垮身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学习......真的累垮了身体,起初余生以为只是太久没运动,再加熬夜,免疫力低下,可后来他发现自己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快近夏了,还总觉得凉飕飕,感冒过好几次,就连老姐都在电话里骂过他两次,要分不要命了。
      是啊......命还是要的,余生不敢再熬夜,可他晚上不想睡觉,哪怕程盼一辈子,二辈子,三辈子不原谅他,他还是......想见程盼,想一个人待程盼待过的地方。
      为学习而累晕......总是个好名头,他是一中第二个,甘愿的。
      这样过到快端午,天气彻底热起来,他的病情也好些了,至少没那么冷。
      还有个好消息,由于他的深居简出,消息闭塞,他最近才知道好久没联系的吴文风,不是因为没空蹲他,而是早因为再次犯事儿进去了,这次罪名挺大,来钱快的方法,能不大么。
      听林警官说这次证据收集的很简单,进屋一抄全是,跟有人摆好的一样。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那只大猩猩,或许该学聪明一点儿。
      换一种方式。
      他想起见大猩猩的最后一眼,猩猩眼里暗的全世界都没了灯,毫无任何一点希望。
      硬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今年端午节再没有咸鸭蛋,也没有糯米,但老姐要回来了,收到风后,她和达哥还是准备继续回来开店,没有吴文风,他手下那群小弟,都不用余生出马,张达一个打八个。
      高考也提上了日程,老姐回来余生只跟她简单见了几面,还是继续在学校学习,自家盘了个新店铺,盘在了熙街,据说是张达拿的家里盖房的钱,先创业,再结婚。
      结婚,多么遥远的词儿,可老姐只是温柔的笑笑,默认了粗汉子的求婚。

      余生则是继续学习,每天听着轩辕喳老妈对他的唠叨,六分啊!六分啊!
      和王永泉每日鸡汤,或者小马哥心血来潮问班里人的梦想。
      这可不比小学,梦想全是科学家,宇航员,教师什么,现在全是什么某某大,某某公司,某某海外,一班人没夸张,说的出大部分能做到。
      于是问到他这个有幸考过第一,基本在中上游,时不时超常发挥的人,余生回答了一句:“我想做一条狗。”
      尽管是一条没什么良心的狗。
      对了,他这条狗还做了一件事儿,他莫名的觉得有路了......在吴文风伏法后,他觉得上天眷顾他了。
      他找了程盼一次,Q|Q发了一句——最近身体好点儿了吗,吴文风被抓进去了,你......还回学校吗?
      他以为佛祖给了他勇气,但他忘了程盼不信佛,他也忘了,吴文风倒还没他伤害程盼来的认真。
      程盼......当然没回。

      再没别的了,最后一个月有多紧张,除了试卷就是考试,和逐渐热起来的天,按部就班的复体检。
      他搬了一箱茉莉清茶,喝到还剩最后一瓶的时候,学校通知放假了,今天的晚自习是高三山头的狂呼,俗称撕书。
      夜幕降临,每个人都兴奋的要死,早早就准备好所有书,是所有,尖子班的这层楼也不比其他班斯文,都摩拳擦掌,毕竟读十几年书了,不为高考也要为这一刻。
      余生戴上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把自己隔绝起来,不是装逼充尖子生,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和别人一起,那么快乐。

      撕书的余热在放假两天还未消散,大家真的都没学习了,每天在Q|Q群里问聚会去哪去哪去哪,学累了啊一班人。
      余生正想关消息通知,马得守发了准考证信息,并通知全体人员准时最后一次晚自习来学校领,看到的打个一。
      所有人都回复了一,这所有人里有程盼......
      程盼......程盼要归校......
      是......是,马上高考......程盼自然要归校。
      余生从宿舍床上翻起来,对着隔壁床一男生:“镜......镜子!”
      那男生愣了愣,从枕头底下拿出那破了的碎镜:“你轻着点儿。”
      “坏了赔你俩!”余生一把抢过在自己脸上照了又照,他......他他他长胡渣了,他他他,他左脸是不是冒了个痘,他他他......
      “我先去洗澡,”余生说了一句,开始翻鞋,“你们谁动我鞋了?那双纯白,贼贵,程盼送我的......”

      于是最后一节晚自习晚到一半的时候,小马哥终于嘱咐完高考事项,开始发准考证,余生等了又等,班里人准考证领完程盼还没来,他烦躁的趴在桌上,心里狂骂这班主任,真是信了邪,是不是马得守早把准考证单独给程盼了。
      他没忍住踢了踢桌角,然后班里突然闹开了,踢一声有必要吗?没必要,那么是......
      “程盼回来了?”有人先说了一句。
      “这......这是程盼?”
      “认错了吧,这哪是程盼......”

      余生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装死趴着还是抬头,装死就见不着程盼了,从新年到现在,他快半年......大半年没见程盼了。
      他好久好久好久没见着程盼了。
      他每天都在幻境中欺骗自己,可天一亮那个程盼就会消失,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幻觉,他根本......看不到程盼。
      他抬起头,看着门口走进来这个正在拿准考证的......陌生人......

      班里所有人目光都集中过去:“这真的......不能是程盼吧。”
      “怎么瘦成这鬼样......”
      “你看他的脸......跟个......”
      那人愣着小声说完这句:“跟个骷髅一样......”

      “我操!”余生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瞪大了眼。
      这他妈是程盼?
      这他妈是程盼?
      谁他妈告诉他这瘦的跟个骷髅鬼一样的鬼东西是程盼?
      以前瘦成精骨的麻杆都能比这个程盼胖上两倍,这他妈是程盼,这个人......是程盼,这是个“人”?
      休学半年,这他妈就是你养的病吗!
      他愤怒的起身走过去,想问问这个鬼,这个骷髅,而程盼拿好准考证,很冷看着他一眼,走出了班级门。
      那眼神冷的......就跟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程盼从来没对任何人任何事用过这种眼神,哪怕是以前的吴文风。
      余生一下也冲出教室,从六楼朝下望,程盼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教学楼,走到夺命梯,梯口有个同学的书掉落在地面,而程盼......那样平静,无关的走过。
      书继续滚了两滚,滚在台阶前程盼脚边......程盼只是抬起脚,依旧那样平静无关的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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