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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狼嚎 ...

  •   接下来的两天,王帐中的各人都在为谁能够成为可汗极尽甄别之能,他们虽然各自有各自的缺陷,但是却深深明白政权稳固对整个部落的重要性。

      早一日定下来新汗王,就可以早一日安心牧牛羊。

      萨仁一改之前对待成为可汗这件事情的散漫态度,虽然不明争,但是每一场论战都在场听着。只是按照规矩,作为汗王之位的候选人,她并不能够发言。

      帐中的对骂喋喋不休,萨仁听着倦,任由思绪飞远。

      她想保护这片草原,更想保护齐酒,那个像云一样的齐酒。

      为什么说齐酒像云呢?

      首先,云是洁白的,齐酒似乎也有一颗很纯净的心。萨仁知道草原上的许多事情不该和外人道,可是她一看到齐酒的脸,看见她的眼睛,就忍不住想要对她倾吐。那些或苦恼,或高兴,或让人厌烦,或让人欣喜,让人如鲠在喉的各式各样的心事,让人难以忘怀的丰富多彩的见闻。萨仁统统都想要告诉齐酒。

      其次,云是飘忽不定的。齐酒的到来就像是云突然飘到了她的身边,触手可及。是苍天赐予的缘分。

      第三…萨仁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第三该是什么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始同朝乐蒙学习写文章的时候,为了凑齐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搜肠刮肚,一点一点地罗列自己的观点。

      萨仁觉得自己的行为突然变得有些幼稚。

      她离幼稚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突然再一次感受作为一个小孩的日子,倒也不错。

      萨仁正想着,突然被帐内的嘈杂又给猛地一下扯回来了。

      有人摔了杯子,她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帐内的争议已经从昨天的应该选谁,到现在的为什么要选她了。从声音上来听,支持她的人还是在多数。但是反对的人也不少。虽然反对的这些人并不能推选出更加合适的人选。

      之前驱逐乌恩齐的时候,因为大家的利益方向一致,老可汗一众部下对待萨仁的态度那个好,就连朝乐蒙都给骗过去了。他还以为这次会很顺利。

      “他们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朝乐蒙低声同萨仁道:“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他们缘何能够吵两个整天。真不同意就那个办法出来,找个比你更合适的人就行了。”

      萨仁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看这事还得再拖,今天就算大部分人同意了,这个典礼什么时候办、怎么办,还有得商量。”朝乐蒙看那边依旧没分出个高下,扶了扶额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若是事先多做点准备,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萨仁轻笑了一下,“之前就说你只知道道理,不明白规矩,我没说错你吧?”

      “说来听听?”

      “不同意我当可汗的人倒也不是真的不同意,或者说真的不同意我上的人并不多。王帐中好多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也是受着我父汗恩惠才能够有今日的地位的。只不过我太年轻,而且不是男子,他们有些放不下面子。”萨仁手中把玩着玉镯,她丝毫不担心最后的结果,只是有些烦心这不休的吵嚷。

      大部分人心中明知结果是既定的,却还是要吵。

      吵得她有些头疼。

      ****

      朝乐蒙点点头,“我懂了。他们是可以被说服的。”

      萨仁“嗯”了一句,“所以你别慌。你的分析很在理,除了我,似乎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顿了一下,萨仁突然歪着头问朝乐蒙,“你觉得齐酒怎样?”

      朝乐蒙差点没被她这句话激得把手中的酒杯打翻,“这是什么场合,你提她做什么?”

      “就是想到了她。”萨仁说着摇了摇头,“不对,一直想着她。”

      朝乐蒙瞥了一眼周围抡起袖子敞开喉咙说话的人,“这种情况下,你怎的还能够分出心神来想起她?”

      “听说她母亲死得也早,而且她母亲的死和中原那个皇帝也有些关系。”萨仁想起齐酒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她觉得大概是因为齐酒的身影住进了她的脑海。但是这个理由不好拿来同朝乐蒙说,就算说了,估计朝乐蒙这个单身汉也不能够理解。

      “我懂你的意思。”朝乐蒙想得很多,完全不需要萨仁再添几句话来圆,“可敦若是安在,说不定这场纷争结束得会更快一些。”

      倒是萨仁有些没跟上朝乐蒙的想法,“嗯?”

      朝乐蒙叹了口气,“我忘不了我阿布的死,所以不劝你了。可敦定会在冥冥之中相助的,你宽心。”

      萨仁摩挲着玉琢的手一顿,姑且不论这事和她过世的可敦有什么联系,单就劝自己宽心便有些莫名其妙。她侧过头,微微提高了一点音量,“我哪里像是着急的样子?”

      朝乐蒙认真打量了一下萨仁的模样,她的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腰间的白布也还没有取下,帐内没有取下白布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萨仁不喜化妆,对头饰的重视反倒更甚。繁复的发饰之上,点缀着许多小铃铛。这些小铃铛倒是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安静,虽然只要它们的主人略微有些好动,它们便会发出声响。

      或许是萨仁在猎场上摸爬滚打惯了,定力是真的很好。比起其他几位对可汗之位有一争之心的人,萨仁这幅淡定从容的样子,落在那些老狐狸眼中,倒也真可以算得上是王风。

      朝乐蒙叹弗如:“也是。大概急的人是我。”

      萨仁奇怪道:“你急什么?”

      朝乐蒙双手合十,道:“希望早些安定下来。”

      萨仁挑了挑眉,“安定?这可是中原那边的想法?”

      朝乐蒙道:“中原那边也有很多好的想法。”

      萨仁又想到了齐酒,齐酒在夜间还是时不时会被魇住,若是尽早给她一个安定的环境,会不会好一些?

      朝乐蒙见萨仁不答,同她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在你心中草原哪哪都好,但是萨仁,你应当把心胸放得更开阔些。中原人和许多老人口中说的,其实不太一样。他们中固然有小人,可更多的还是君子。中原有五个国家,也不是每一个国家都…”

      萨仁不想听他长篇大论五个国家的特点,赶忙打断道:“我知道。”

      朝乐蒙撇了撇嘴,“你回回都说你知道了,可是到头来,你回回都没有改正。”

      “我有吗?”吵嚷声浅浅小了许多,萨仁便将玉镯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准备回自己的毡帐。

      朝乐蒙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何其困难,他是知道的。

      ****

      萨满重重地摇动了一下他手中的神杖,铃铛声响起,周围很快安静下来。

      萨满道:“今日先这样,明日再继续。”

      朝乐蒙料得丝毫不差,今天结束的时候,大部分人的意见是定下来了,觉得萨仁可以担任可汗之位,但是明天还要再吵上一天才能定下来具体的大典日期和章程。

      虽然明天还要吵一天,但是在日期和章程上,他总算可以说得上一两句话了。

      ****

      萨仁没等一切结束就直接回了毡帐,进帐之后,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萨仁问看门的婢女,“夫人呢?”

      就着中原人的习惯,萨仁喜欢在逗弄齐酒的时候喊她夫人,在没有定下可汗人选之前,她便吩咐了下人们暂时以夫人称呼齐酒。萨仁知道齐酒不喜欢被喊作和亲公主,更不喜欢被喊作昭远殿下。帐蓬之外她暂时顾不到,但是帐内,她能顾到的地方,都不会让人喊这些称呼。

      婢女道:“夫人的发带做好了,想拿着去给您一个惊喜。”

      萨仁道:“我没有遇见她。”

      婢女有些慌神,“您没有看见夫人?她刚刚就是在帐外等您而已啊?”

      萨仁咬了咬下唇,“这期间,有什么人来过吗?”

      婢女边跪下边摇头,“奴不知。”

      萨仁有些着急地道:“你好好想。”

      婢女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回忆,额头上都隐约可见青筋,“奴真的不知。”

      吉布楚和走了过来,“萨仁!”

      萨仁对婢女摆了摆手,“你下去吧,下次若是再一问皆不知,也不必在我的毡帐里侍奉了。”

      对待奴隶,若是换作旁人早就对她们拳打脚踢了,婢女得了萨仁的恩赦,忙不迭下去了。

      “阿酒不见了!”

      “夫人被绑了!”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萨仁眼神霎时狠戾起来,“人在哪?谁干的?”

      吉布楚和是跑着过来的,“人在蒙克。上次行刺的那个婢女,我审问她的时候,她招供的。”

      蒙克是狼群集中的森林,也是萨仁可敦去世的地方。“蒙克”有“永生”的意思,正因为那里经常有狼群袭击闹出人命的惨案,才会用“蒙克”这个名字。

      萨仁冲进毡帐之中,背起弓箭,带上长刀之后又跑了出来。“吉布楚和,我毡帐里还有多少乌恩齐的人就拜托你查清楚了。”

      “你准备一个人去?”吉布楚和跟着她的脚步一顿。

      萨仁吹了声口哨,她的马匹自己跑了过来,“我同岱钦一起去。”

      岱钦是这匹小黑马的名字,它陪着萨仁已经五年多了。

      “你疯了?你一个人去蒙克?要是朝乐蒙知道了,他会骂死我的!”吉布楚和的马是拴在马厩里的,她没办法吹个号子就把马唤过来,一边朝着马厩跑,一边喊萨仁等她,“萨仁你等我一下,我们必须一起去。”

      “就我一个人去,他不敢骂你。”萨仁翻身上马。

      吉布楚和取了马,飞快追上她,“蒙克那么大,你一个人怎么找她?”

      萨仁叹了口气,“你告诉朝乐蒙一声,让他带人过来找我。”

      吉布楚和不解地道:“你让朝乐蒙陪你都不让我陪你去?萨仁,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好朋友?还是说,你是因为怕夫人吃醋疏远我?”

      萨仁被她的最后一句话惊到了,她重重地挥了一下马鞭,“你在想什么?”

      “我要同你一起去。”吉布楚和倔强地道。

      萨仁突然一个侧身,猛地抽走吉布楚和的马鞭往后方一甩,自己又驾马快速拉开了些距离,“你阿布同我说过,他希望你平安。”

      吉布楚和一愣,等她回神过来取出备用马鞭的时候,已经追不上萨仁了。

      吉布楚和的父亲呼和是王帐中的大将军,她的两位哥哥都因为部族战争先后死去,她是呼和捧在手心上的独女。

      王位未定,被困的又是身份特殊的和亲公主,萨仁占着理,也能够洒脱地说去就去,但她确实不行。

      无奈,吉布楚和又猛地赶了回去,找朝乐蒙集结其他人去帮萨仁。

      ****

      齐酒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特别的冷。草原上的秋天,风很大。但是她似乎感受不到风,只能体会到冷。

      齐酒估摸着,自己是在一个毡帐里。但是她既没有被绑住手脚,也没有被捂住嘴巴,就像是被人丢弃在这里一样。

      齐酒的脑袋还是昏沉的,她扶着头起了身。如果看不到她,萨仁一定会着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但是当下要务还是要先回去才行。

      齐酒跌跌撞撞地走向毡帐外的时候,吉布楚和正好也在往里走,两个人撞了一下,齐酒跌倒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吉布楚和赶忙上前扶起她。

      “这是哪?”齐酒被撞了一下,整个人更晕了。

      “这是我的兵器库。”吉布楚和道。

      “兵器库?”齐酒点点头,“萨仁在哪里?她要是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吉布楚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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