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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奔赴 ...

  •   本来定于春季的搬迁,因为那场战事的原因,推迟到了秋天才进行。在所有受伤的战士全部都恢复好了之后,萨仁才正式下达命令。

      萨仁对齐酒道:“草原上虽居无定所,但是也很少走回头路。我们这一次搬迁去往西南方向,离无患国只会越来越远,回来是基本没有可能了。所以到最后,你将会和无患国那边彻底失去联系。”

      齐酒无所谓道:“同无患国的联系,失去就失去吧。我过来一年多了,他们除了借兵,也没有联系过我。若来的是别人,那和亲公主重要的是公主。若是来的是我,重要的就是和亲了。”

      一说到上次借兵的事情,齐酒就想到她拒绝帮忙后,郁鸼渊并没说什么。虽然没有回信过来指责她,但郁鸼渊心中也必然火大。不过以她父皇好强的性格,是绝对不愿意来草原求援的,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背着自己求援,说不定还会降旨惩罚。所以这口气只能郁鸼渊自己憋着。

      想到此处,齐酒的心情丝毫没有变好,当然也没有想进一步做些什么,让郁鸼渊被惩罚。

      于她而言,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萨仁虽然嘴上对老可汗颇有微词,但是心中还是敬仰他。在从朝乐蒙处知道他的铁血手腕后,非但没有觉得他残忍,反而觉得他更真实了一些。她以为齐酒嘴上说着以无患国的行为为耻,但内心还是眷念的。当初不帮忙只是因为求援之人是郁鸼渊。

      但是想从齐酒的回答来看,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像是真的已经丝毫不愿意同无患国之间产生联系。

      或许对于无患国来说,齐酒更像是一个工具。在和平的时候可以用来维系草原和无患国之间的联系,在危机的时刻也可以被勒令用不管什么方式为无患国争取援兵。

      但是人就是人啊,人从来不是工具,也不该被当成工具。

      萨仁能哦理解齐酒的感受,道:“本来是担心你离家太远会想家,既然你觉得没意见,那我也就放心了。”

      因为要搬迁的原因,朝乐蒙特意跑去中原那边的集市上又买了整整五大箱子书准备搬迁之时一并带着。其中不乏诗词歌赋的集子。齐酒闲来无事,便也借来翻阅。

      她原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结果朝乐蒙不仅出奇大方,还出奇满意于她的好学。

      齐酒觉得,如果不是萨仁在旁边,朝乐蒙说不定也想把自己收为徒弟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齐酒背诵道,“这句诗是前几天看到的,觉得用在此处十分妥当。家乡不一定意味着生长之所。”

      萨仁笑着在齐酒的眉心落下一吻,“嗯,阿木尔部永远是你的家。”

      ****

      搬迁的那一日,所有女子都是坐在马车中。萨仁和齐酒也不例外。不过,其他姑娘都是五六人一车,她们是二人一车。坐的那马车正是齐酒过来和亲时搭乘的那辆。

      在上车前,齐酒看了下此次迁徙的人群,这是她第一次看全整个部落的人。

      男女老少,文官武将。

      但是时间不够,她只草草地看了个大概。

      萨仁在她身后扶着她,见她一动不动,关切地道:“怎么了?”

      齐酒进了马车,等到萨仁也进来在她身旁做好的时候才回答道:“方才看全了我们部落所有的人,便突然觉得你不容易。”

      萨仁笑着问:“这又是哪儿跟哪儿?我怎么不容易了?”

      “自然是不容易的。”齐酒用手比划了一下,“咱们部落人那么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想必也不简单。你的每一个决策,都会影响到这么多人,所以你应该觉得肩上担子很重。”

      萨仁接着问道:“这就没了?”

      “啊?”齐酒不知道还应该有些什么,“我想说的就这些啊。”

      萨仁道:“我确实很不容易,所以?”

      齐酒跟着重复道:“所以?”

      萨仁挑眉:“所以应该多夸夸我,身体力行的。”

      见齐酒还是一脸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萨仁叹了口气,将人一把扯过来,主动吻上了她。待齐酒双唇隐隐作痛,轻拍着自己前襟的时候,萨仁才让人从怀抱中离开。

      ****

      一路上,倒也有许多好风光。

      车内十分宽敞,有时是齐酒靠在萨仁的肩上看着天上的云海翻腾,念诵着那些意境悠远的诗句。有时候是萨仁枕在齐酒的腿上,指着天上的星星同她讲那些阿木尔部古老的传说。也有时候,二人在车厢内铺着羊毛毯的地上,指节交握,发丝相结,缱绻缠绵。

      怕唇齿间的惊呼扰了缓步行进中的岱钦和它的三夫人,齐酒常常咬着自己的发带,敛气息声。

      萨仁见她隐忍,反倒更为放肆。

      一日云雨初歇,尚未日出,齐酒好不容易裹着被子沉沉睡去。朝乐蒙为着夜间突然尾随在部落之后的几匹狼已经被利落处理干净一事,前来向萨仁汇报,他在马车外喊:“可汗。”

      没人应声。

      朝乐蒙又喊了一声,“可汗?”

      还是没有人理。

      “萨仁?萨仁?”朝乐蒙觉得奇怪,萨仁素来睡得不深,按理说不至于喊几遍都听不见。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静谧的凌晨时分,也显得有些刺耳。就在朝乐蒙正琢磨着要不要大声点再喊一遍的时候,萨仁打开了窗户。

      朝乐蒙如是禀报道:“是这样的,晚间有狼群尾随,当时情况紧急,队伍又长,我们未及同你通报,便直接处理好了。现在来就是告诉你,狼群来了,被我们赶走了,已经无事了,不必担忧。”

      朝乐蒙说完略抬起头,被萨仁的表情下了一大跳。

      他发誓,他同萨仁相处了快十年,这是头一次见她用这么阴沉的脸色对着自己。

      “怎…怎么了?”朝乐蒙在那目光的注视下,不自觉地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虽然是打扰了你的好梦,但是之前半夜喊你也不见你火气这么大啊?”

      “你敢再大声一点吗?”萨仁冷着嗓子问道。

      “啊?”朝乐蒙一个至今没有同姑娘谈情说爱过的人,并不能及理解萨仁的这种情绪缘何而来,“到底怎么了啊?”

      圆满地抱着心上人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日出,突然被人打断。这仍谁也没有个好脸色。

      朝乐蒙见萨仁迟迟不说话,以为自己当真犯了大错,应该在狼群来的时候就喊人禀报。

      他正准备挨萨仁训斥,不料,萨仁突然换了一种怜悯的目光,用一种无比慈悲的声音同朝乐蒙道:“罢了,同你说了,你也不能理解。”

      朝乐蒙刚想继续发问,萨仁就继续压低嗓音同他道:“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没有禀报直接处理,做得很好。你回去吧。”

      朝乐蒙打量了萨仁一眼,摸了摸后脑勺,既然不是先斩后奏的事情,那他就真不明白今天触了萨仁那块逆鳞了。不过,在萨仁的注视下,他没敢再说话。萨仁成为可汗之后,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朝乐蒙不再多待,只点了下头就驾着马往回去了。

      后来,朝乐蒙拐弯抹角向吉布楚和问过此事。

      吉布楚和虽然没有成亲,但是也是同草原上的好儿郎有过感情的,她露出了和萨仁当时一模一样的怜悯的目光,也用和萨仁当时毫无二致的慈悲的语调道:“其实我说了,你也不懂。”

      朝乐蒙“嘶”了一声,“呼和知道吗?我去问他!”

      吉布楚和一听这人要跑去问长一辈的人,赶忙拉住他,“诶!你可千万别去。我告诉你就是了。”

      朝乐蒙不信任道:“怎么你突然又愿意说了?”

      吉布楚和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为你好?你要是去问了我阿布,尴尬不死你。”

      朝乐蒙好像有点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了,但是仍旧不敢确信。吉布楚和冲他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近些。

      在听完吉布楚和同他耳语的内容之后,朝乐蒙整张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道:“这…这…是这样的吗?”

      吉布楚和猛地拍了他一下,“不然?我骗你做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啊。”朝乐蒙万分后悔道:“我要是知道,当时肯定第二天等萨仁醒了之后再同她说啊。”

      吉布楚和又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吃一那什么长一那什么嘛。”

      朝乐蒙补充道:“吃一堑长一智。”

      吉布楚和满意地点头,“对,你能明白就很好。”

      朝乐蒙皱眉道:“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去问孟和?”

      吉布楚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罢了,你既然不觉得被我阿布看笑话很尴尬,我也不拦你,你再去问他一遍就是。”

      在吉布楚和揶揄的目光中,朝乐蒙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

      在历经了半个多月长途跋涉后,阿木尔部终于来到了他们新的定居地,安营扎寨。

      这里的牧草,足够他们在此处停留个一两年。

      距离新的驻扎地不远处,也有一个湖泊。湖水碧蓝的颜色,让人一眼就沦陷,深深感叹自然的壮阔与美丽。

      一日王帐内的议事结束后,萨仁带着齐酒骑马到湖边游玩。

      权衡再三,萨仁开口问道:“阿酒,你觉得‘孟和齐齐格’这个名字好听吗?”

      “孟和齐齐格?我觉得听起来还不错。”齐酒不解地看向萨仁,“怎么了吗?”

      “‘酒’的谐音中有一个长久的‘久’字,对吧?”萨仁之前还特意问过朝乐蒙,确认过一次。

      “对。”齐酒点头。

      “孟和比久更远,是永恒的意思。齐齐格嘛,是花朵的意思。我原本希望你作草原上来去自如的风,但是后来又觉得风归无定所,你必然不喜欢。”萨仁斟酌着用词,“孟和齐齐格,可以理解为‘永恒之花’。我觉得这个寓意很好。所以想用这个作为你的新名字。”

      “永恒的花?这个寓意是很好。孟和齐齐格听起来我也很喜欢。”齐酒抿了抿唇,“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起给我取个属于草原的名字?”

      “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是王帐中有些人提议,你都来了这么久了,也该有个草原上的名字了。”萨仁想起王帐里的那番争端就头疼。虽然她很高兴王帐中的人都认可和接纳齐酒,不是单单认可她是作为萨仁的可敦,更是接纳她作为阿木尔部的可敦。

      但是让齐酒改名字,确实有些难为人。她在朝乐蒙那里听过,中原人对名字都很重视,轻易也是不会更改的。

      齐酒又问道:“那你怎么想呢?你也希望我取个草原名字吗?”

      其实齐酒对到底叫哪个名字,真没什么所谓。只是她很喜欢听萨仁喊她“阿酒”的时候,那种微微扬起的声调和尾音的悠长感。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那句“作为萨仁的齐酒,活着”也一直躺在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我其实觉得叫齐酒就很好。”萨仁如实道。

      “齐酒”于萨仁而言也不仅是一个称呼,更是一段回忆和一份感情。是她们初次相遇之时,书写在掌心的文字;是两地分隔之时,徘徊在唇角的思念;也是共赴巫山之时,流泻于唇齿的爱慕。

      齐酒不舍得改,萨仁同样不舍得。

      “怎么说?”齐酒有些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阿木尔部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月亮上生长着永恒的花朵。”萨仁将一个可以讲一晚上的部族古老传说用一句话概括了出来。

      齐酒虽没有急于回话,却点了点头示意她在听。

      “不论你是在中原,还是在草原,你就是你。你是我心中月亮上的那朵永生之花,是我所爱的那个齐酒。”萨仁很认真也很深情地望着齐酒的眼睛说道:“这个名字包含着许多别样的感情,也承载着我和你之间的很多美好回忆。所以我不希望你改。”

      齐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大概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但她想起王帐中有些人固执得很,怕萨仁被为难,便道:“不如这样,可以让别人喊我孟和齐齐格,你照旧喊我齐酒?”

      “也好。”萨仁懂得齐酒的用心,心中的爱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二人肩并着肩看着美丽的湖泊,突然,萨仁用阿木尔部的语言柔声喊道:“齐酒。”

      齐酒没听懂,有些不解地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萨仁又用阿木尔部的语言念了一遍她的名字:“齐酒。”

      而后将其翻译为中原话,道:“我爱你。”

      齐酒微微皱了下眉,之后微红着脸低下头去,很露出了很幸福的笑容。

      作为回应,齐酒也轻唤了一声:“萨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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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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