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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参商 ...

  •   萨仁率先领军前来本是想要抢占先机,加之部落中的众人听闻先可汗天葬处被胡和鲁部落的人打搅,都义愤填膺。乘着大家士气高涨,也好提前拿下一城。

      但是来了之后,又经过三天交锋下来,萨仁发现战况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这一仗不好打。

      胡和鲁部落在各种传闻中素来以铁血著称,不仅在战场上对敌人冷酷,在自己的部落中,对着那些老弱病残的族人也是如此。他们对“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这一信念的崇尚,从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一个婴儿,若是一生下来就体恤孱弱,胡和鲁部落的人通常会进行“杀婴”。

      杀婴不管是在中原还是在草原,在各种历史文献中,都可以见到。不过那只是作为一种控制人口的方法。尤其是逢遇灾荒之年,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但是胡和鲁部落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们并非没有丰饶的牧场,也并非缺少肥美的牛羊,更不是养不起这些婴儿。他们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通过这种人为的手段,来挑选最优秀的那一批人。

      拥有优秀的出生和能够壮烈的牺牲,这是胡和鲁部大多数人将引以为傲的事。

      所以,他们以人力干涉自然,擅自替长天专断,力图将一切不良都极早扼杀。

      因为女婴多孱弱,所以胡和鲁部落杀婴的时候,女婴占的比重很大。这也就直接导致了部落中适龄男子不易婚配。据说,为繁衍部落之用,他们曾经大肆征伐其他部落,也毫不避讳同奴隶发生关系。传闻中也提到,部落中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生育能力强大的女奴,都能够脱离奴籍。

      不过胡和鲁部落的男子从来不同年龄过小的女孩子过夜,倒不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只是因为年纪太小生育的时候母子存活率都低。

      这些行为,萨仁不仅极不赞同,就连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的生存权利捏在自己的手中,将一个个美好的女子作为繁衍生息的工具。

      说白了,她看着胡和鲁部落的单于都觉得恶心。

      上行下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首领才会带出一个这样的部落?

      当然,不仅她觉得恶心,阿木尔部对胡和鲁部所作所为略有耳闻的人都看不下去。所以虽然面对劲旅,但是阿木尔部人心中的信念却十分坚定。

      他们如果输了,自己留在后方的妻女是个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由此,这一仗虽然打得艰难,但是并没有太落于下乘。

      ****

      交战的第四天,朝乐蒙连夜赶过来找萨仁。

      “萨仁,对方虽然没有援兵前来的动向,但是他们的战士体力较我们精壮,我们这边的伤员恢复速度赶不上他们。”朝乐蒙皱着眉,“这样打消耗战,我们并不占优势。”

      萨仁一边擦着佩刀一边道:“你说的我明白,今天白天我还在同必勒格商议,看看有没有速战速决的办法。不过必勒格似乎不太镇定,还有些支支吾吾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朝乐蒙刚想问必勒格怎么了,却瞧见萨仁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顿时就松了一口气,道:“你有办法了?”

      萨仁考虑了片刻后方才道:“有,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并不想用。”

      恰巧此时一阵大风吹过,朝乐蒙眼神一凝,“火?”

      萨仁没有否认,而是指了指草倾斜的方向,“确实我们的地理位置比较好,在上风口,占了些优势。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因此殊死一搏。而且,万一他们报复,我们也招架不住。”

      朝乐蒙半响后叹道:“是,须得慎用。”

      ****

      胡和鲁部和阿木尔部严格来说并不是同一个民族,前者离中原五国更遥远,相对吸收的中原文化也就更少。他们崇尚野性,也一般不讲中原话。胡和鲁这个名字其实也是按照阿木尔部的发音来读的。虽然传闻说胡和鲁部中有许多残忍的习俗,但是也有传闻说其真实的内在风格并不残忍,反而是整个草原上最有趣的。

      这一点,也是在萨仁看见了被自己亲卫俘虏的胡和鲁部左贤王被押到自己的毡帐前面之后,才感到这个传闻所言非虚。

      左贤王看起来很年轻,都说胡和鲁部男子粗犷威猛,他却可以用细皮嫩肉来形容。不过人还是很高大,朝乐蒙高七尺,这位左贤王少说也得有八尺多,他低着头都比朝乐蒙高。

      萨仁踏出毡帐的第一句话就用胡和鲁部的语言问道:“你来此到底有何贵干?”

      出乎意料,这位左贤王却讲起了中原话,还讲得不错。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惯是个会招姑娘喜爱的模样,“找你啊。”

      萨仁有些惊讶,“是你们单于派你来找我和谈的吗?”

      左贤王很认真地摇头三下,一字一顿地喊道:“萨仁可汗。”

      萨仁略一挑眉:“有事就说。”

      左贤王当着她、朝乐蒙、必勒格和十几名亲卫的面,很郑重地道:“我喜欢你。”

      萨仁丝毫不觉得他在说真话,接着用一种像是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这不会是你们单于出的奇招吧?”

      左贤王摇头,“我哥哥不知道我在这里。”

      萨仁斜眼瞥他,“哥哥?”她对胡和鲁部的了解有限,只知道一些他们常用的作战方式和手段。至于单于的家里人都有谁这等私密的事情,她不知道也没兴趣打探。

      左贤王一副局促的样子,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自我介绍一下了。我是呼衍夽。我哥哥是单于呼延奞。他比我大五岁,我们…”

      萨仁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她对单于的家族谱系没有兴趣,“我是萨仁,这就算认识过了。”说完,她又继续追问道:“既然单于不知道你过来,那你来干什么?”

      呼衍夽又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说辞,“我喜欢你啊,萨仁。我喜欢你,所以就追着你的脚步,往你的毡帐中来了。”

      萨仁的右手已经按在腰上放着的鞭子处了,呼衍夽见她动作,举起双手道:“别动手啊,我说实话。”

      萨仁收回手,仿佛赐予恩赦一般,惜字如金道:“讲。”

      呼衍夽道:“我真的喜欢你。”

      萨仁二话不说抽出鞭子甩了一下,虽然没有抽到呼衍夽,但是鞭子带起的风却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呼衍夽在心中估测道:白天见萨仁的灵巧度很强,没有想到力量也很足。这一鞭的要是真的生挨了,那得有一阵子疼了。

      萨仁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呼衍夽面前,半蹲在他面前。本来拿着刀架在呼衍夽颈侧的亲卫见此,又用眼神示意两人上前来,将他的双手反剪,压在身后。

      萨仁用鞭子的手柄抵住呼衍夽的喉结,微微用力往里按了一下,“怎么?还不说实话?”

      “实话…”不单单是说话,呼衍夽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却仍旧一口咬定:“实话就是喜欢你啊。”

      萨仁无奈的笑了一声,觉得呼衍夽这是在玩些很容易就能被拆穿的小把戏。他这些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若真如他所言,且不说自己完美没有印象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号人物,这两方交战,他居然瞒着自己的兄长跑来敌军的阵营之中。

      不为求和,却是为求爱。

      单枪匹马来,还心甘情愿被俘虏。萨仁不知道这个呼衍夽是真的丝毫不重视名声,还是悄悄在打什么别的如意算盘。

      但是不管如何,他继续在这里都是一个大麻烦。如果到时候反咬一口说阿木尔部绑架他以此为要挟,那本来占理的阿木尔部可就要理亏了。

      “你不用担心我说什么被你们绑架,然后让两个部落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呼衍夽很轻易地就看出了萨仁的担忧。

      萨仁起身,拍了拍裙子的下摆,道:“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有你自己才清楚。”

      呼衍夽用很委屈的口吻道:“萨仁,你为什么连句话都不问直接就拒绝了我的爱?”

      “因为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喜欢我,我和你之间都不会有半分可能。”萨仁揉了揉眉心,内心叹道:你哪里有齐酒可爱美丽大方温柔体贴贤良智慧善解人意?

      呼衍夽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必须给我一个机会。”

      萨仁指了指帐外,“呼衍夽,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两军对垒。我没空和你在这里耗时间。而且,这是我第一次见你。”

      “正是因为两军对垒,我这一趟来才足够显示我的诚意,你才更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呼衍夽挺直了身板,“你第一次见我又怎么样?你可以第一眼就喜欢上我的。”

      萨仁正想着如何反驳他,朝乐蒙上前一步:“可汗,我们今晚要商量的事情才讲了一半,就被这位左贤王打乱了。不如先将他带下去好生看顾着,我们继续议事吧。”

      因呼衍夽的身份特殊,萨仁自己又是可汗,即便是言辞上的纰漏都可能成为进一步激化矛盾的导火索。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下令处置,朝乐蒙此时的提议可谓是来的恰是时候。

      倒是必勒格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反常得很,方才全程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呼衍夽的眼神也不大一样。他似乎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惊讶呼延夽的到来。

      但是萨仁现在并没有功夫追究这么多,她很就快采纳了朝乐蒙的提议,让人将呼延夽先带了下去。他在这里,实在是太碍事了。

      ****

      萨仁忙于战事,或许梦中都难以能抽出空闲时间来思念齐酒。

      但齐酒却有的是功夫来思念萨仁。不过,沉浸在这份思念之中,齐酒也把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她上午同十来个手脚灵快的姑娘一起进山里采药草,下午向吉布楚和学习如何使用匕首。晚上一边整理药材,一边学习阿木尔部的传统医术。睡前还会再重复练习一遍白天学过的用匕首的动作。

      吉布楚和说:“只要练习七天,你就能够基本地使用好匕首了。”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齐酒想好了,如果自己第七天的时候能够获得吉布楚和的赞扬,那第十天部落送药材给前线做补给的时候,她就跟着一起去。

      长在宫中,婢女和嬷嬷虽然总是能见着,但是齐酒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孤身一人。

      独自吃饭,独自入眠,自说自话,自娱自乐。

      齐酒以为这么多年独自下来早就已经形成了习惯,结果在萨仁离开的第一天就开始不适应。躺在床上的时候,身边少了个人,让她感到空气都变冷了一些。进食的时候,没有萨仁在一边笑着饮酒,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失去了滋味。

      齐酒叹了口气,吹灭了蜡烛。

      窗外的风很大,天气早日入冬,明明萨仁出行前的衣服都是她帮忙收拾的,却还是担心带的不够厚实。明明知道部落里最好的庖子跟着去了,却仍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担心她没吃好。

      齐酒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之后决定,明天要拜托吉布楚和教快一些,她要争取跟着在第七天送补给的人一起去。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我非天上参商星,便想用尽全力奔跑着来见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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