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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阿词,别胡说。”裴沉昭望着善词脖子上的伤痕,心头焦躁,侧首就冲着远远站在一旁的阿顺等常随怒吼,“一群蠢货,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个大夫过来?”

      阿顺往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厮狠踹一脚:“快去啊!没听见主子吩咐?”

      两个随从忙不迭应声,连滚带爬地往门外去了。

      裴沉昭双臂一栏,将善词打横抱在怀里。

      他动作轻柔将她放进太师椅内躺下,撩开衣摆,单膝跪在她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去摸她的手。

      善词浑身无力,意识也糊糊涂涂的,但裴沉昭的手触摸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她却本能飞快缩了手避他,快到几乎成了一种生理性的反应。

      “阿词……”这小小的抗拒之举让裴沉昭的眸子黯淡下来,想触碰她的手悬在空中半晌,终还是默默地收了回去。

      趁这一瞬间,春种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果断张开双臂,如护崽的母鸡般把善词保护在自己背后,形成一道人形屏障隔开了善词与裴沉昭。

      春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生怕他再对自家姑娘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善词凝眉侧首看向窗外,默不言语。

      裴沉昭的唇翳翳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闭上。

      他盯着善词那张冷漠倔强的面孔良久,又瞥了一眼春种和自己背后的常随们。

      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裴沉昭眼底原本的懊悔之色逐渐转化成一种羞恼。

      他一向注重脸面。

      今日不小心动手伤了她确是他不对,可现下当着这么多下人,她竟也不知给他个台阶下,还扭着脸说些要死要活的话,他想关心一下,她竟然还摆脸色。

      他对她还不好吗?她还不知足吗?为了今日冰释前嫌,他又是送礼又是道歉,堂堂皇太孙屈尊降贵地讨她欢颜,她还要如何?

      “阿词,你是当真要和我继续闹下去?”裴沉昭的眸子暗了暗,眼底的内疚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羞恼。

      善词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只留给裴沉昭一个后脑。

      屋内静得瘆人。

      “好,很好。”裴沉昭忽然笑了一声。

      寂静的房中,这一声冷笑像是无数银针,暗戳戳地扎得在场人心惊胆寒。

      “如今骄纵得你连我说的话也能当耳旁风了。”裴沉昭眸光如炬,盯着善词的背影,“我最后再喊你一遍。”

      “善词,看着我。”

      声音厉鬼缠身般萦绕在耳边,字字句句像是催命符。

      善词如芒在背,背后锦衾早已被汗水打湿,却仍挺直了脖子不愿回头看他一眼,瞳孔里藏着裴沉昭看不见的恐惧与深恶痛绝。

      “我给过你机会了,阿词。”裴沉昭面沉如水,上前一步,“但看起来,你好像并不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春种如临大敌,连忙以身护住善词。

      “看来今日不是我们和好的日子。”裴沉昭转过身,有下人把雅轩的门推开,“改日吧。”

      光从门外投进来,透过裴沉昭高大的身形,笼出一团长而宽的暗影。

      他的影子把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其中。

      善词蜷缩在宽大的太师摇椅上,抱紧了双臂,听着沉甸甸的脚步声一步步往外,狠狠闭紧了双目。

      一直到裴沉昭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善词心头疯狂作响的警钟方才停歇,紧绷的神经跟身体缓缓松弛了下来。

      “姑娘,您不打紧罢?”裴沉昭一走,春种连忙替善词察看伤势。

      “还好,不妨事的。”善词深吸了一口气,反而温柔地摸了摸春种的脸,替她擦去嘴角的血痕,“你呢?疼不疼?”

      “我不疼。”春种用力摇头,忽觉脸上一片冰凉潮湿。

      她这才反应,刚才一场对峙之下,自己竟被吓哭了也未察觉。

      善词扶着春种的手,费力坐直身子,沉沉道:“一会儿回去,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别让老爷和太太知道。”

      “我省得的。”春种红着眼眶点头如捣蒜。

      善词垂眸,摸了摸脖子上的青紫,沉吟道:“这段时间,替我找个围领遮一遮,等瞒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

      可事情终究还是没瞒住。

      杨氏察觉善词自踏青回来以后便闭门不出,遂派了丫鬟婆子们前去探望。

      善词院里的人却只说是那一日踏青受了些风寒,将养几天便好,让杨氏勿要担心。

      杨氏自放心不下,于是亲自去了善词的院子,一入屋内,正见春种在替她敷药治脖子上的掐痕。

      “这个心黑手狠的畜牲。”望见善词脖子上错综遍布的青紫,又是恨又是心疼,她替善词小心敷上药,泪水涟涟,“下这样的死手!”

      “已经不疼了。”善词不忍母亲落泪,反而安慰。

      杨氏亲手替善词敷好了药,将她心肝儿肉一般圈在怀里:“我可怜的儿,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那畜牲是要生生逼死我们一家才肯罢休!”她拂了拂女儿的头发,“你这孩子独自找那畜牲作甚?白白伤了自己。”

      “事情因我而起,坐视不管,我于心不忍。”善词靠在杨氏怀中,眼神黯然,“是我想着借嘉侯公子之手摆脱皇太孙,才让嘉侯府遭此横灾。这件事,本是我一时冲动错做了,累及旁人。”

      “是那畜牲心思歹毒,不是常人。”杨氏低咒,“我真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善词靠着杨氏的肩,汲取到母亲怀中暖意,她心神稍宁:“娘,伤好之前的这段日子,还是烦您替我在爹爹那瞒一瞒了。”

      “娘知道的,不消你说。”杨氏叹了口气,“若你爹爹知道那畜牲如此伤你,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说起来,都是因为我,爹才会如今还屈居在翰林一个侍读之位。”念及慈父,善词心如刀割,“爹爹饱读经纶,当年连中三元被陛下钦点状元,身怀抱负,如果不是受我连累,怎会在朝中受太子党打压……”

      裴沉昭两年前一眼相中善词后,太子爱子心切,便做主筹人登门寻到善父,有意聘善词为其子侍妾,但善父一来念及女儿无意于裴沉昭、不愿女儿为妾,二来觉得东宫与皇太孙父子二人性格乖戾狂悖,并非贤主,不欲追随,便婉言回绝。

      东宫当下并未说什么,也未曾苛责善父不给面子。

      因为区区一个善家,根本用不上他亲自动手,自有麾下的人可以收拾。

      果不其然,没多久日子,原本还有望右迁的善父受太子党派打压,连降两级至从五品。

      善父知道这是东宫的警示,可他读书人出身,自有一番傲骨,更不愿卖女求荣,于是乎便干脆一直在翰林待着。

      “你爹常说,人知足常乐,翰林虽无什么实权,但也清闲,做些讲经编书之事也是他所喜爱的,不算委屈,阿词不必把这些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爹娘从不觉得你连累了我们,反而是爹娘常觉亏欠我们的宝贝女儿,没能保护好你。”杨氏搂着善词说。

      善词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脸颊娇嫩的肌肤,出神道:“娘,这段日子我时常想,若我毁了这张脸,皇太孙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们一家?”

      这话唬得杨氏心惊肉跳,连忙抱紧了她:“傻孩子胡说些什么?怎能用伤害自己的法子去解决问题?万不可再有这种糊涂的想法了!”

      善词抿唇,意冷心灰:“我只是觉得再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他如今耐着性子还愿与我磨一磨,但若哪一天,他不耐烦了,翻脸无情,不顾我意愿生生强夺我而去,也是可能。他那样的人,偏执阴狠,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要得到,便是得不到,也会想尽办法毁掉。除非我死了,或是他转了心性不再属意于我,否则女儿就算嫁了人,就算绞了头发做姑子,他也绝迹不会轻轻放过。”

      杨氏看着女儿的懂事,心中酸涩:“你的体谅之心,你的忧虑,爹娘都明白。阿词,你放心,爹娘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只要爹娘活着一日,便会用尽全力护你一日,那畜牲想要夺你而去,除非踏过我和你爹的尸首!所以糊涂的事情,万不可再想了,明白么?”

      “女儿明白了。”善词搂住杨氏,用额头蹭了蹭她的下巴。

      “不过话说回来,那一日究竟是怎么了?你与皇太孙究竟说了什么,惹得他下这样的死手?”

      裴沉昭的乖戾狂悖杨氏是知道的,可这两年,他待善词终究还算耐心和气,动这样重的手,的确是头回。

      善词垂眸,沉吟道:“是我们对峙的时候,他一时不知怎的,竟联想到废太子妃。”

      听到废太子妃几个字,杨氏也沉默起来。

      原来是提起这桩旧案,难怪那皇太孙会发疯。

      那原是东宫乃至全京城讳莫如深之事。

      当今皇太子裴元安发妻、皇太孙裴沉昭之母,已逝的废太子妃韩氏身上,曾发生过一件轰动京城的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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