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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槿儿他们虽盘算的好,可天公却不作美,接下来连下了几天大雪,根本出不了门。祁留山和祁大川劈柴整农具;刘氏和文氏磨面磨豆子,做豆腐蒸馒头,忙个不停。阿芳缝了一对糠皮枕,正在缝枕套,槿儿练好了功,坐在炕上看她一针一线的缝着,“小姑,王大娘的枕头上绣着一对鸟儿,可好看了!你也绣一对呗。”

      阿芳斜了她一眼,“你当那么容易?咱村里除了王婶和你娘,你见谁能绣花了?”说着“啊哟”一声,针戳手上了,血顿时流了出来,阿芳赶忙用嘴含住手指,瞪着槿儿说:“都怪你这丫头!”槿儿吐了吐舌头跑去看刘氏她们做豆腐了。阿芳看她走了,心里却思量开了,村里妇人不绣花,可城里人就讲究这些,说不得自己还得跟嫂子学一学,总不能两眼一抹黑的就去城里过日子了。

      转眼就是二十三,过小年了。一大早,刘氏就把上回买来的糖瓜祭上灶神了,槿儿跟着刘氏拜了灶神,才美滋滋的捧了糖碗去找松儿了。屋里文氏和阿芳已经包上头巾,举着扫帚扫上墙壁了,平日里没有打扫的犄角旮旯都要收拾的干干净净才好过年。槿儿和松儿也跟着扫地,擦门擦桌椅,干的可带劲了。等刘氏做完早饭出来,屋子里干净又亮堂,看着就敞亮,乐呵呵的说:“行了,吃饭了。”

      槿儿说:“俺爷和俺爹还没回来呢。”今天难得放了晴,祁留山和祁大川去铲马粪了,村里马厩里的马粪有日子没铲了,冻的邦邦硬的马粪用马车拖到地里,等春天化了雪,马粪也成灰成泥了,正是来年的好肥。祁家有近三十亩地,每年秋天收了粮一直到开春,只要天好就得紧着上肥。刘氏说:“给他们留了,俺们先吃。”

      阿芳这两天开始和文氏学绣花,正上心呢,三两下吃完了早饭,又坐上炕一针一线的绣起枕套来。文氏给她描了花样子,又帮她起了头,让她照着绣。槿儿凑上去瞧,“小姑,你这绣的是啥花呀?”“菊花。”阿芳说,“嫂子说这个花样子绣起来不难又好看,你瞧瞧,好看不?”槿儿看了看,“还行。俺还是稀罕王大娘绣的那对鸟儿。”阿芳白了她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改天你自个儿绣绣?”槿儿嘻嘻一笑,“俺可不学。俺射箭不绣花!”跑出门扎马步去了。

      松儿望着外面的蓝天问文氏:“娘,守义叔会来找俺们钓鱼去么?”文氏微笑道:“守义叔忙着呢,他要能去一定会来找你们的。”松儿又问:“那他能不能去啊?”阿芳笑道:“你这娃子,当你守义叔也和你似的没事做么?”那意思就是守义叔不会来了,松儿听明白了,有些失望,闷闷不乐的坐在炕沿上。文氏正想给他找些事做,就听到外边守义的声音响起,“槿儿,松儿,去钓鱼不?”松儿高兴的一跃而起,乐颠颠的跑出去了。文氏忙拿了皮靴皮袄追了出去。

      文氏回屋里,刘氏笑问:“他们跟守义走了?”文氏点头应道:“难为守义了,还记的答应他们开晴就带他们去钓鱼。”刘氏也点头,“守义真是没的说。哪家闺女能嫁到王家,那可真是福气哦。”文氏听的心里一咯噔,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阿芳,她正满心欢喜的绣着枕套,压根没留意她们说了些什么。

      过了两天,张清远回来了,当天就和张氏一起来了祁家送年礼,从祁留山到松儿,他给每个人都备了礼,刘氏笑呵呵的跟张氏说:“清远给家里每个人送的礼都合用,这娃儿的心咋这么巧!”张氏笑的眼都眯成一条缝了,想到了清远的嘱咐,说道:“清远说问过大神,正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六。”刘氏一惊,这样早!还没过元宵呢。转念一想,横竖都是要嫁过去了,早两天晚两天有啥可计较的?

      张氏又道:“聘礼和新被子都备好了。清远说过两天就把聘礼送过来,就等阿芳嫁过来了。”刘氏点头道:“行,那就定在正月初六了。”张氏高兴的说:“清远说等三朝回门后,俺们就搬进城里去,元宵节就不在村里过了。”刘氏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搬进城里去,“这冰天雪地的搬家,不容易啊。”

      “俺们不拿啥东西,城里啥都有,捡些有用的一车就拉去了。”张氏笑着说。刘氏一噎,说不出什么,就听张氏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城里的房子和过日子的事,心中有些舍不得阿芳,但嫁鸡随鸡,嫁到老张家了就是老张家的人了,自己还能管的了吗?

      槿儿给炕上喝酒的祁留山他们送了酒回来,听到张氏在说城里的事,凑过来问:“张大娘,那房子在城里哪块啊?南边,东边,西边还是北边啊?”张氏说:“清远说南边住的都是干苦力的,北边住的是贵人,俺们的房子啊在离衙门不远的地方,离东市也很近。那条街上住的都是在衙门里做工的。”槿儿听了倒是很高兴,“那以后俺跟俺爹去东市就能去看大娘和俺姑了!”张氏笑呵呵的说:“那可不是?往后你们来城里就来找俺们。”槿儿正要再问,文氏叫她,“槿儿,来端菜了。”槿儿笑着跑走了。

      刘氏他们送走了张氏和张清远,回到屋里见槿儿正打趣阿芳,阿芳红着脸回里屋去了。“槿儿,你又淘气什么呢?”文氏说。槿儿笑呵呵的说:“小姑从门缝里偷偷瞧清远叔,俺才说了一句她就这样了。”文氏还来不及说她,刘氏就开了口,“哎,女大不中留啊!”文氏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但又不知道该说啥,忽然想到一件事,“娘,给阿芳的福被还没备好呢!”刘氏一拍大腿,“哎哟,俺说象是忘了什么!被面和棉花都没买呢,也不知道城里的铺子还开不开门。”回头对祁大川说:“大川,你明天去城里瞧瞧,还能买到被面和棉花不。”文氏说:“俺那儿还有一块花被面,买不着被面就先用它,棉花却是一定要买的。”

      槿儿凑热闹,“俺和爹一块儿去,正好把俺们钓的鱼卖了,给小姑买棉花做福被。”松儿一听,赶忙说:“俺也去,爹,带俺一道去!”祁大川为难了,这冰天雪地的,又不驾车,哪能带他去。刘氏劝道:“你爹明天不驾车,改天驾车你再跟着去。”松儿一听哭了,“老不带俺!呜呜…”文氏正想劝,祁留山进门来,“祁家的娃子哪能这样哭哭涕涕的?!把眼泪擦咯!明天松儿就跟俺学功夫。”松儿一听,忙抹干了泪,“爷,明天俺就能学么?”祁留山点点头,“明天早点起,拜过祖宗,把你名字写上家谱就教你。”松儿顿时破涕为笑,“俺一定早起!”回头又嘱咐文氏,“娘,您明早可要早点把俺叫起来!”文氏笑着点了点头。

      槿儿见松儿那高兴样也乐了,“松儿你好好学,以后可不能比俺熊。”松儿乐颠颠的点点头。槿儿拉着他去捡鱼了,这些天跟着守义叔去钓鱼,也钓了四五十条鱼了,都冻在院里的大缸里。留了自家吃的,捡了四十来条大鱼出来,“明天把它们卖了,换了铜板就能给小姑买棉花做福被了。”槿儿一边把鱼捡到背篓里一边对松儿说道。守义叔钓的鱼多是拿去城里卖了,听他说过年了老多人要买鱼,一条二斤的鱼能卖上七八个铜板呢。松儿点点头,“姐,要有冻柿子能带几个不?”槿儿一口答应了,爷,奶和松儿都稀罕冻柿子,上回去城里没见着,这回要是见到了就给他们带几个。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早早就起来了,男人们拜了祖宗,槿儿跟着祁大川进城去了,这些天进出城的人不少,雪地里被趟出了一条路,踩的硬硬实实的,倒也不算太难走。槿儿的皮靴里垫了乌拉草编的草垫子,走在冰天雪地里也不觉的咋冷,就是脸上被西北风刮的有些刺疼。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进了城到了东市,街上许多店铺都已经关了,酒家和南货铺子还人来人往的热闹着。

      祁大川找了个风小的地方,在一家当铺门口,放下背篓把鱼往雪地里一倒,就等客人来问了。槿儿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当铺,她只听人讲过当铺的营生,却从未见过人典当东西,这会儿当铺里只见一个伙计坐在高高的柜台后,却不见客人。街上来往的人见有人卖鱼,很快围了过来,这过年边了,哪家不要买几条鱼?年夜饭上可少不了这鱼啊。

      一位大婶一眼就相中了一条鲤鱼,生怕慢了被人拿了去,摸出十个铜板给祁大川,“大哥,给俺穿上这条鱼。”祁大川抽了几根麦秆,一搓一拧成了一条草绳,穿过鱼鳃打了个结,把鱼拎给这位大婶。开门红,其他人也跟着掏出铜板买鱼,祁大川忙不过来,槿儿也帮着收钱递鱼,一刻钟的工夫,四十来条鱼就卖了个干净,让槿儿开了眼。后来没买上鱼的,纷纷问他们啥时候再来卖鱼,祁大川只能抱歉了,年前是不大可能再来城里了。

      两人收拾了东西就要去买被面和棉花,忽然见到那日欺负小贩的那个大汉拎着一件破褂子进了当铺,槿儿好奇的看进去,就见他重重的将破褂子往柜台上一拍,“当褂子!”那伙计小心翼翼的拿起那褂子,破破烂烂不说,还有许多污渍,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今天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惹了这尊瘟神来,伙计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豫之色,讨好的问:“李老爷死当还是活当啊?”

      那大汉一挥手,“死当!”伙计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那件破褂子,问道:“十个铜板可好?”那大汉大怒,往柜台上重重一拍,拍的柜台上的算盘,砚台,帐本啪啦啪啦掉落地,那伙计吓的跳下高凳,往后退了几步,“李老爷,您,您别生气啊!”

      那大汉一纵身跳过柜台,抓住伙计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瘪犊子,敢欺负你老子!”那伙计吓的面无血色,连声求饶,从腰间摸了一串铜钱出来给了他,那大汉收了铜钱,冷哼一声,跳出了柜台,出了当铺扬长而去。

      槿儿看的目瞪口呆,这汉子也太霸道了!祁大川暗忖,这汉子有两下子,可惜不用在正道上。父女俩沿着东市的街一家家的找卖棉花和被面的铺子,好不容易找着一家,一问价钱吓了槿儿一跳,一斤棉花要三十五铜钱,买了十斤棉花,卖鱼的钱一下子去了七七八八,槿儿看好了一块花布被面,又花了一百多铜钱。祁大川暗忖多亏了背了鱼来卖,要不娘给的半两银子还不够呢。

      “爹,那边有卖冻柿子的!松儿让俺给他带冻柿子回去。”槿儿看到一个卖冻柿子的小贩,忙拉拉祁大川。祁大川憨笑着点点头,带她过去买了十只冻柿子。槿儿小心的把冻柿子包好,放进背篓,两人出了城往村子方向走去。城边的九河沟子也冻上了冰,白茫茫的一片,冰上几个娃子正在嬉闹着,你追我打的倒也热闹。

      忽然身后传来“喂,卖鱼的,别走!”,祁大川和槿儿有些惊讶的停下脚步,跑过来两个汉子,其中一个骂骂咧咧的说:“卖鱼的,你懂不懂规矩?在爷的地盘卖了钱,连个孝敬钱都不给就想走?”另一个从身后抽出一根棒子,“麻溜儿的把卖鱼的钱拿出来,要不别怪爷不客气!”

      槿儿从没见过这样的地痞,看看爹,只见他不出声,静静的看着那俩人,便也没有理会那两人。握棒子的那人一见他们毫不理会自己的威胁,大吼着举着棒子就打了过来,槿儿往边上一闪,祁大川侧身避开那人,脚下轻轻一勾,把那人绊了个倒仰,倒在地上硬是起不来了。另外那人也抽了棒子向祁大川打来,祁大川这次没有闪避,左手一搪,架住了打过来的棒子,右手拉着那人的手臂一推一拉,那人手中的棒子顿时掉落地上,呜呜呼痛,手臂已经脱臼。

      槿儿见一会儿工夫,两人一个躺在地上抱着腿,一个捂着胳膊哀号,跑上前对祁大川说:“爹,您可真行!两下就把他们撂倒了!”祁大川对她笑了笑,向那胳膊脱臼的人走了过去,那人吓的倒退了好几步,祁大川也不理会,拉过他的胳膊一拉一推,把胳膊推回了原位。那人愣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祁大川叫过槿儿,两人继续前行回村里去了。

      “爹,您这是啥功夫啊?”槿儿好奇的问。祁大川回答说:“这是擒拿手,咱家入门的功夫,你要想学,回去和你爷说。爹这点粗浅功夫,在你爷你叔公眼里都不够看的。”槿儿不由对爷和叔公的本事心生敬意,打定主意回去和爷说,和松儿一起跟他学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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