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反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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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随行的人数越多，越是难以伪装暴露的风险便越大。
因此，出于保险起见，姚彤陆续遣返了那些从姚家跟来的随从。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白清安折扇一展：“小美人儿，他们毕竟是你父亲派来的，就这般将其遣回，是否会有些不妥？”
“不妥？我倒没有觉得。”
姚彤不以为然：“把他们加起来，说不定还打不过本姑娘呢！我都怀疑，我爹到底是把他们派来干嘛的。”
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姚彤又补充道：
“大不了，我再附上书信一封，向爹娘和二哥禀明情况就好，他们会理解我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白清安却蓦地笑了。
他徐徐摇着折扇：“小美人儿，白某方才的言语，并非想指责你考虑得并不周全。”
姚彤愕然：“啊？那你的意思是……”
抿了口杯中的新茶，白清安笑道：“白某想说的是，我们此行或许不必再遮掩。所以，小美人儿遣走随从的理由，只怕是无法成立了。”
姚彤困惑不解：“可是，如果不加以掩饰，我们的行踪岂不是暴露得干干净净了？”
白清安暂未作答，只是唤来小二，让他替自己到房中搬了一个不小的箱子出来。
开箱的那一瞬间，姚彤当场就震惊了――
这满满一大箱子的，居然全都是请帖！
抬手掩住唇，她忍不住连连感慨：“哇，当个大名鼎鼎的乐师就是好！这么多人争着抢着都要请你呢！”
接着，白清安略微俯身，从那足足塞满了一整个大箱子的宴请帖之中，找出了并不太起眼的一张——
那是来自粱府的。
姚彤从他手中接过请帖一瞧：“这个人的府邸竟然是在昌古城中的，和葛府一样。两者之间，甚至只隔了一条街。”
白清安微微一笑：“不加掩饰，或许是最佳的掩饰。”
姚彤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了这张请帖，他们表面上就可以大张旗鼓去赴宴，将明面的戏做足，并以此减少葛家的戒心。
而暗地里，他们只需多加谨慎，调查行事起来，兴许也会更方便些。
“昌古城，这个地名为什么听起来有点熟悉呢？”姚彤喃喃自语。
哦，她记起来了！
这座城不仅仅是白清安的故乡，也是她年幼之时遇到白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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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浩乐港时，今年的诡市也即将结束。
清晨时分的苍茫白雾恍若轻纱，覆盖着海面，有意无意地烘托出那份繁华落尽后的清寂。
由于姚同景借着避水珠重归人形的这件事情，不好张扬出去，段霓船主来送别白清安与姚彤之时，姚同景并未现身。
马车上，姚彤偷偷掀起帘子的一角，朝身后望去——
飏起的漫漫烟尘，将那喧嚷不休的街道也蒙上了一层黯淡。
“你说，大哥的事，我要不要赶紧写信告诉娘亲啊？”姚彤的眉梢染着喜色，“她要是知道了，一准儿会乐得合不拢嘴呢！”
白清安狭长的凤目半阖，浓睫下藏着几分倦怠：
“这件事，小美人儿还是放心交由他自己去告知吧，相信他应当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这终归是姚同景自己的事。
姚彤仔细想了想：“说得也对，大哥他现如今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有段船主帮着拿主意，考虑得肯定更周全一些。”
说完，她抬眸朝白清安望去。
很明显，姚彤早已经察觉到了他今日的异常。
她不禁担忧地启唇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自从方才上马车以后，就有点不太对劲啊？”
白清安的状态，全然不是回乡该有的欣喜。
薄唇微抿，他垂眸把玩着那块剔透的东陵玉扇坠，半张如玉的侧颜消融在阴翳里。
墨发披散而下，将神色悉数遮掩。
“抱歉，”白清安轻声道，“不过是被勾起了未能释怀的过往罢了。兴许等晨旭初升之时，它便会自行消散吧。”
然而，他们未能等来晴日，却与阴雨不期而遇。
马车外雨脚如麻，搅得愁绪愈发纠缠不休。迷蒙的水光将道旁的崇楼华堂尽数晕开，化成了天地之间一抹浅淡的墨色。
车厢内的气氛，寂静得近乎凝结。
他们两人要是再这般相对无话下去，姚彤指不定真的会被闷死的。
无奈地仰天长叹了一声，姚彤有些郁郁寡欢：“白公子，你能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听吗？随便哪一首都行。”
闻言，白清安斜抱起秦琴。
他此次铮然奏起的，并非曾经在段霓的晚宴上弹的那曲，也毫无炫技与浮华可言。那首曲子里有的，仅仅是简单至极的音律。
但有时，往往是那世间的至简，才最能够牵动心魂。
飘进帘中的细雨不觉间落到了肌肤上，冰凉得彻骨钻心。伴着那连绵不绝的雨声，白清安随着那曲调低低哼唱——
字字泣泪，声声断肠。
一朝声名鹊起的白清安，内心难道也是这般凄楚悲凉吗？
兴许是被这琴曲所触动，姚彤一时只觉悲从中来，眼眶也忍不住感到有点酸涩了。
“小美人儿，你哭了。”
白清安不知何时已然停止了弹奏，正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姚彤后知后觉地抬手往脸上使劲一抹，嘴硬道：“没哭！本姑娘才没有哭呢！”未免这个谎话登时就被拆穿，她急忙转移话题：“这首曲子叫什么啊？”
“小美人儿只怕要失望了。”白清安极淡地一笑：“它不过是流传于昌古城中的一曲平凡小调罢了，上不得台面，也没有名字。”
此刻在他眸中缓缓洇开的，除了平时常见的那种轻佻与风流以外，还藏着一丝深邃得难以挣脱的哀伤。
但姚彤看得出，那轻佻是假，哀伤才是真。
白清安一定很不希望自己内心的伤疤被人瞧见吧，因此，他才会选择披上了这一层伪装。
“那么，白公子方才为什么会选择弹它呢？”姚彤有点好奇地问。
白清安并未过多地解释：“因为熟悉。”
姚彤：“熟悉？”
“不错。我儿时听得最多的，就是这首再普通不过的曲子。”有几许怅然在白清安的眼底聚起，继而又被雨中的风吹散了。
仿佛飘零委地的柳絮。
在此刻寥落的光线之中，姚彤注意到，白清安怀抱的秦琴之上，有几处经过修补的破损。
那些损坏大多是微小的，并不起眼，尤其在辉煌的灯烛光下之时，更只剩下满目的亮丽光鲜。
琴如此，人亦如此。
姚彤的心忍不住为之揪紧了――
追捧白清安的世人甚多，可是真正在意到这些残损的，又有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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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半途，雨势渐趋滂沱，而道路则愈发泥泞难行。
他们一行人迫于无奈，不得不暂且搁置了前行的计划，在客栈中休整避雨。
见窗外雨打花枝，姚彤灵机一动，将小二叫来点了一碗春花粉圆。
这春花粉圆是以蜜渍桃花加以木薯粉制成的，每一颗都有如琉璃般莹润透明，仿佛把所剩不多的烂漫春意都盛进了碗里。
单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这些粉圆本就玲珑小巧，这时又被浸泡于白甜香的牛乳之中，更显粉嫩可爱。
伸手将这碗春花粉圆推到了白清安面前，姚彤展颜笑起：
“虽然知道你不太喜欢甜食，但不开心的时候吃些甜的，心里会好受很多。希望这碗春花粉圆，还能勉强入得了白乐师的法眼。”
白清安微微一愣。
从接过姚彤递来的汤匙，他舀起一颗粉圆送入口中。
圆子的口感微微有些弹韧。嚼时，一股清凉且含着花香的蜜甜，便和牛乳的醇香一并在舌尖弥漫开。
白清安心情逐渐有所好转，他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弧度。
那抬眸的一瞬间，他恰巧撞进了姚彤的杏眼之中――
那双俏丽动人的眼眸之中，正隐隐含着对他的关切与担忧：“怎么样？你有没有感觉比原来好一点？”
这碗春花粉圆固然甘香，可白清安却觉得，她的酒窝远比其更为甜美。
他心中欢喜，却反而蹙起了眉：“唉，可惜这春花粉圆的滋味实在不佳，白某恐怕是要辜负小美人儿的一片好心了。”
“啊？真的吗？”姚彤眼底掠过一丝低落。
白清安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粉圆：“小美人儿若是不信，不妨亲自尝尝。”
姚彤信以为真，凑上去尝了一小口。
这春花粉圆甜软温润的，还饱含着牛乳的浓香与春花的芬芳。这个味道，分明一点都不差。
靠，又骗她！
姚彤面色阴沉地一抬眼皮：“白清安！本姑娘以后要是再信你的鬼话，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问题是，白清安为何要这样假称呢？
突然，姚彤想到了什么，表情后知后觉地变得古怪至极――
她刚刚居然被白清安喂了！
“小美人儿，”白清安饶有兴味地勾着唇角，“被白某喂的感觉如何？”
那促狭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抽。
姚彤的嘴角抽搐着：“挺好的，就是本姑娘消受不起。白公子下次还是喂别人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反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