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公[重生]》晏双笙

20、第二十章

　　“公子怎么今天过来了？避雨吗？”

　　“恩，原本是去办点事，结果路上遇上大雨，才和朋友一块过来避雨。”顾烈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出来，见到张阿婆，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大雨天的，怎么不在家里休息？”

　　张阿婆腰背已经佝偻，长得慈眉善目，鞋边已经湿了，却还不忘收拾屋子里的东西。

　　后面出来的楚昭炎见状，顺手帮张阿婆把柜子上的东西拿下来，看一眼坐在那儿的顾烈，眼神复杂。

　　顾烈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想着前几天晒在院子里的东西忘了收拾，下雨怕全毁了，便过来了，反正也不远。”张阿婆声音有些哑，将东西收拾好了，又提了一壶水过来：“公子和这位公子喝点水，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了。”

　　外面雨声半点没有减小的趋势，反倒是屋檐上的洛雨声越发清晰，的确一时半刻是停不了，连天色都黑压压的，有些闷人。

　　张阿婆看着顾烈和楚昭炎，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过了会儿才开口。

　　“老婆子不打扰两位公子，先回去了，家里灶上还煮着东西，公子可要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不用，哪里还能让你再跑一趟，这天气你腿脚不便，以后不必这般，身子要紧。”顾烈说一声，见张阿婆点头要走，跟着起身。

　　走到一旁，拿起立在墙角的伞，又从口袋里拿了些铜板。

　　“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和你说的，人只要还在，总会找到，你……别太伤心。”

　　“公子心善，不计较老婆子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大恩大德，全凭公子差遣。”张阿婆一听，站在门口红了眼眶，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一些。

　　见状顾烈轻叹一声，拿着伞把张阿婆送到了门外。

　　在这世上，还有许多人，连果腹都做不到，他倒是幸运许多了。

　　“你在查什么人吗？”

　　“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怪不好听，我说楚昭炎，你能不能去和你姐请教一下，怎么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顾烈白一眼楚昭炎，从他身边经过，直接进到屋里。

　　闻言楚昭炎一愣，随后一笑挑起眉梢：“那也要她愿意。”

　　“阿婆的另一个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拐走了，至今还不知道下落，也不知道卖去什么地方，只记得颈后有一颗黑痣，就在左边。”

　　“那你在京城里，查得到？从京城里拐走的孩子，多半都是卖到了外面，单凭这一点要查出来，怕是不容易。”楚昭炎有些惊讶，顾烈居然在查这种案子。

　　想了想：“要不要刑部帮忙？”

　　“隔了十几年了，就算是——其实也只是一个念想而已，想要一个能支撑自己的念想。”

　　毕竟，张阿婆一个人活在世上，寻死的确很简单，可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寻死前那一刻的压力。

　　想好好的活在世上，要是没有一个念想，怕是每日都在惶惶中。

　　拿起杯子，顾烈喝了大半杯水，不由去看天色：“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这雨恐怕要下一晚上。”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楚昭炎转身看着顾烈的背影：“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楚昭炎向来直接，就连朝堂上的事情，只要下了决心也是说一不二，但并非不听谏言，而是能清醒的认识到，这些谏言里，哪些是有用的。

　　身为帝王，准确的判断力和铁腕的作风二者不可缺一，在政事上头脑清醒。

　　顾烈回头看着楚昭炎，忽然笑出声，觉得楚昭炎这个人有时候固执得有点……可爱，他真是无药可救，居然会对着有心要除掉自己的人大发爱心。

　　可是，现在的楚昭炎和后来的楚昭炎一点不一样。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变成那副模样的？

　　“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顾烈干脆靠着门框，身子斜倚着，除去脸上的笑意，眼底藏着几分不确定。

　　楚昭炎目光落在顾烈身上，认真点头。

　　心里隐隐生出的期待让楚昭炎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可是顾烈的眼神分明和他想的一样，他要做的，是等顾烈开口。

　　敛去眼中迟疑，顾烈轻笑一声：“秦国公府功高震主，待有一日，再没有什么赏赐可以表功的时候，你会杀我吗？”

　　还是，连秦国公府都杀了。

　　就像是当初想借别人的手，除掉谢家的时候一样。

　　谢家的事情，楚昭炎和他一点都无辜，所以他才会尽全力抱住谢玉的命，算是弥补对谢家的亏欠。

　　垂下眼，顾烈慢慢道：“有一日满朝文武都想你除掉秦国公府，你呢？要除掉吗？”

　　顾从伍一生戎马，战死沙场。

　　他为了楚昭炎一生卖命，从前朝之事，到边疆战事，他从未缺席，可他从未想到，九州一统，万朝来贺的那一天，他得到的是楚昭炎的密旨。

　　要他的命？其实，楚昭炎要他的命简单得很，只要他亲自动手，顾烈连挣扎都不会挣扎一下，任由宰割。

　　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算的人，拿着一道密旨，给了他一杯毒酒。

　　死得太憋屈，也太不甘心。

　　心口一窒，顾烈抬眼盯着楚昭炎：“恩？楚昭炎你说。”

　　功高震主，那就是……皇位最大的威胁。

　　自古来，历史上无数功臣死于帝王的猜忌之心，多少功臣良将不得善终，晚年凄惨，死后更不得安宁，连累后人。

　　可是他不一样，顾烈也不一样。

　　楚昭炎低头失笑，起身一步步走到顾烈面前，两人身量相差不大，楚昭炎微微垂眼看着脸上努力维持平静的顾烈。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一直在躲着我。”

　　“谁躲着你了？”

　　顾烈有些不自在的回了一句，悄悄别开脸，更是不自在了，楚昭炎有话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

　　刚想要抬头再问，一个吻落在唇角，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擦过。

　　怔怔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俊逸不凡，的确是长了一张好相貌。

　　“你？”

　　“也许，大楚要开历代之先河了。”

　　低沉的笑声，无意落在顾烈心上，突然拨动了心上的那根弦，让顾烈怔住，大脑失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