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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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母后。”
走到门口迎接的楚昭炎微微躬身，刘太后难得神情严肃，瞥一眼楚昭炎后径直走到案后坐下，连看都没看一旁站着的顾烈。
汪尘留在门外，抬眼就见严辖和高德盯着他，压低了脖子，恭敬候在那里。
合元宫的事，能不问的就不问，不该看的也绝对不看。
抬头看向刘太后，见她表情，对自己一脸不屑，顾烈更不想离开——合元宫是楚昭炎的寝宫，要赶他走，怎么也得是楚昭炎开口。
来得这么快，要不是安插了人，怎么可能。
楚昭炎眼神暗下去，抬起头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全然看不出喜怒。
“母后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哀家听说你外出回宫，想来和你说会儿话，想不到合元宫有客，看来哀家来得不是时候了。”
楚昭炎笑着道：“母后说的什么话，你是朕的母亲，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不过，逸之入宫是朕安排的，想要尽快将宣威将军的案子破了，免得表弟蒙受不白之冤，刚才正讨论案情。”
讨论案情？荒唐！
刘太后身居后宫多年，外臣入宫，和皇上在寝宫里讨论政事的，儿时便算了，太子伴读住在宫里也是常有的，但像是顾烈这样的，她还是头回见。
楚昭炎为先帝守孝三年，如今三年孝期已过，却迟迟不立后选妃，成何体统。
想到这里，刘太后看向顾烈。
历朝历代中，帝王养禁脔的也不乏有，但像是顾烈这么嚣张的，她也是头一回见。
“皇上要以身体为重。”
“母后教训，以后定牢记在心。”
“既然你在讨论政事，哀家也不便多待，不过你早到了该立后选妃的年纪，又过了三年孝期，还是多放点心思在这上面，身为皇帝，更该明白开枝散叶的重要性。”
刘太后起身，看着楚昭炎：“在端午前，哀家会让少府选一批良家女子送入宫来，你到时候好好看看，可有喜欢的，选一两个贴心的在身边伺候，哀家也好放心。”
闻言楚昭炎表情凝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刘太后已经离开，只好作罢。
立后选妃……
又来了。
“饿了，让膳房送点吃的来吧，毕竟讨论案情是一件很费脑的事，更容易饿。”顾烈坐在椅子上，往后靠着，两条腿交叠，一脸看戏的表情。
“高德，让膳房传膳。”
“是。”
门口的高德听到吩咐，立即点头应声。
瞧着刚才太后离开的神情，怕不是母子俩又闹了一个不愉快，这位倒是心大，还能吃得下东西，也不怪楚昭炎另眼相待。
全西京，除了楚昭和，谁还敢在楚昭炎面前这么放肆。
殿内内侍全都撤下，楚昭炎径直走到顾烈面前，微眯了一下眼睛，伸手抬起他下巴：“想不想改头换面？”
“你是想我混进端午入宫的那群人里？给你当个贴心的枕边人？”
“若你不介意，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滚。”
顾烈拍开楚昭炎的手，朝外面看了眼，严辖站在那儿，别说偷听这边的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个雕塑一样。
不过端午选秀这件事，的确是个好机会。
想起刚才兵部的奏折，顾烈蹙眉看向已经回到案后的楚昭炎：“青雀至今下落不明，估计已经遇害，加上——”
“张衡已经派人跟着刘洹，以他的性格，这种事情肯定坐不住，如果青雀在他手里，不出三日肯定会去确定青雀的安危，他一出门，凶手就会盯上他，再不济——”楚昭炎埋头处理奏折，想了想：“不论死活，凶手也会利用青雀引出刘洹。”
“你的意思是说，与其看着刘洹被靖安侯保下，只是小受惩戒，凶手更想要亲自惩罚他？”
“恐怕不止惩罚，是想要他的命。”
起因在刘洹身上的话，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身为靖安侯府世子，刘洹骄纵、跋扈，在西京就是纨绔子弟之首，但朝中群臣和各府衙门，普通百姓都因为刘勤和刘太后的缘故，对刘洹的行径一让再让，无形中更纵容了刘洹行事作风。
打了一个衙门的人，连报都不会报他这里来，还会让被打的人向刘洹道歉。
楚昭炎搁下笔，按了按眉心：“严辖，命人暗中跟着刘洹，不能闹出人命。”
“是。”
旁边正抓了一把干果在手里的顾烈一听这话，哼哼两声，不屑地看一眼楚昭炎——在他面前怎么那么横，对着靖安侯跟太后，像鹌鹑一样。
小皇帝不愧是一统九州的，能屈能伸，连对他都能装出一副情深不已的态度。
拍拍手，顾烈正色看着楚昭炎：“你让人去保护他，那杨家姑娘和青雀死了都不能瞑目，这种祸害，你留着——”
“我说了，不要闹出人命。”
刚想对楚昭炎展开一通嘲讽的顾烈愣住，见楚昭炎面带笑意，一副早知道他脾气的表情，犹如哑巴吃黄连。
所以，也不是保护？
轻咳一声，尴尬得摸了摸鼻尖，别开脸道：“那个，膳房的动作这么慢吗？”
楚昭炎忍不住笑，从案后绕出来，伸手摸了摸顾烈的头：“小小年纪，不要那么着急下判断，有的事，并非你所闻、所见那样，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上一秒心里还揣着尴尬的顾烈，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想到了前世的事。
这话是意有所指还是在给他一个警告？
“那要是亲耳听见，四周也无隔墙之耳，所闻所见能不能当真？”盯着楚昭炎，顾烈忍不住道：“这样也有假？”
闻言楚昭炎诧异回头，他只是觉得顾烈这一阵子的转变大概是听信了李寿、王延年等人的话，才会对他抱有敌意。
毕竟在这之前，顾烈很黏他。
顾家兄弟俩，比起顾荃，顾烈更像是弟弟，完全纵着顾烈胡来，连顾从伍离开时，对兄弟俩所言各有不同。
那日一早顾荃会不顾君臣之礼闯进来，是担心他欺负顾烈。
“还以为这段日子你吃一堑长一智，看来还有待考量。”楚昭炎微微俯身看着顾烈，两人离的很近，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自己：“你可听全了所有的话？是什么情形听到的话？和他说话的是什么人？你又怎么会听到那些话？”
一件事，想要了解真相难也不难，唯一要弄清楚的就是，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顾烈怔住，茫然的盯着楚昭炎。
所见所闻并非真相，那他当初收到的密信和……
楚昭炎早已准备好的密旨，会是——
“陛下，顾大人，膳食已送到。”
高德声音传来，顾烈猛地回过神，见楚昭炎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立即站起来，惶惶往偏殿去。
不行，不能被骗，前世楚昭炎就是这么骗他的。
盯着顾烈离开的背影，楚昭炎眼神沉了几分，朝外走时瞥一眼高德，便跟上顾烈去了偏殿。
高德膝盖一软，半晌才抬起头来，不明就里道：“我刚才来错时辰了？”
边上严辖闻言一笑，见高德连都吓得发红，原本生得白静的人这会儿跟从火炉里捞出来的一样。
“的确是来错了。”
“那陛下——！”高德吓得脸色又瞬间煞白，忙道：“早知道我就问问你再进去了，这下完了，月俸又该少了。”
到了深夜，高德才惊觉，白日里打断楚昭炎和顾烈对话跟眼前的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不知朝那边明明没话说还要干坐着的两个人看了多少次，高德觉得他脖子都要伸不直的时候，楚昭炎终于大发慈悲开口。
“时辰不早，就寝吧。”
如坐针毡的顾烈险些被茶水呛到，抬眼看着楚昭炎，结果发现这个人压根不觉得有什么，悻悻撇了撇嘴。
不就是睡觉，谁怕谁。
放下手里的杯子，顾烈起身朝外走：“合元宫那么多房间，我这人睡觉不老实，还是不影响陛下安寝了。”
“不碍事，床大。”
楚昭炎如无其事走过呆在院里的顾烈，朝旁边同样吃惊的高德道：“明日朝会，早膳准备两份，他起得晚。”
合上大张着的嘴，高德地下头应声。
起、起得晚……
尽管早知道楚昭炎对顾烈不是一般的情谊，但这般直白，高德是从未想过，这恐怕开了楚国先河。
盯着楚昭炎背影，顾烈摇头失笑。
怎么看怎么觉得楚昭炎这人，真是半点不招人喜欢，他到底看上了楚昭炎什么？
“顾大人，陛下刚才——”高德见顾烈表情，犹豫着开口：“请大人就寝。”
“我又不吃了他，你紧张什么，该紧张的是我才对。”顾烈扫一眼高德，朝严辖看去，欣慰的点点头——果然还是严辖见过大世面，还是面无表情，连眉毛都不抖一下。
打了一个哈欠，顾烈熟门熟路的绕去了楚昭炎的寝殿。
合元宫的内侍就是懂得看眼色，见到他除了行礼外，连头都不抬一下，全然不关心他为什么会留宿宫内。
推开寝殿的门，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早已准备好，不过出乎顾烈意料的是，里面伺候的居然是阿初。
“公、公子。”阿初站在一角，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顾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只差跑到顾烈身边大哭一场。
真没出息。
顾烈腹诽一句，朝阿初招了招手：“东西放下，你去休息，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就向高德请教，记住，不该说的话别说，这里是宫内，不是国公府。”
“奴婢明白，先行告辞。”阿初忙不迭且点头，担心地看了眼顾烈后，还是转身离开。
连她家公子都奈何不了当今的楚王，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想做什么，那都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寝殿门从外面拉上，顾烈耸耸肩，看一眼那边不知道在折腾什么的楚昭炎，自顾自收拾梳洗，刚要去床上躺下，就被楚昭炎拉走。
蹙眉不悦道：“怎么了？”
“给你看样东西。”
顾烈愣住，诧异看着楚昭炎——他都快忘了这段时间和楚昭炎在一起还算的轻松的日子，靖安侯的野心还未暴露，朝堂还算稳定，九州列国也并无战事。
怔怔望着楚昭炎脸上的笑，顾烈心里莫名的柔软，原本被握住的手下意识反握住楚昭炎的手。
这人的手和人一样好看，指节修长、骨节白皙，虎口和指腹有一层薄茧，是常年习武和练字留下的。
眉头不自觉舒展开，顾烈跟在楚昭炎身后，忍不住问道：“你又得了什么宝贝，忙着给我献宝。”
楚昭炎惊讶看着顾烈，见他脸上笑容不减，莫名的欣喜涌上来，少有露出的兴奋，抓着顾烈的手，把他带到书架旁。
“从前得到的东西，你总看不上眼，也不知道你这脾气承了谁，这回的东西，你要再看不上，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的。”
“那你得拿出来我看看。”
顾烈笑看着楚昭炎：“其实我看得上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什么样的稀世珍宝他没见过？
秦国公府位居人臣，府上稀罕物件不少，有的连宫里都不见得有，他既是秦国公长子，又有楚昭炎特许，宫里宫外的稀罕东西，看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从始至终，他要的不过是楚昭炎真心以待，可惜，到底是痴心妄想。
见楚昭炎脸上笑意，顾烈正要开口，挂在墙上的画卷被楚昭炎打开，画卷顺着墙面展开，看着那幅画，顾烈表情凝住。
画上的人……是他。
“这是两年前，我弱冠之礼后，趁着七夕偷溜出宫去找你，我们俩在城墙上放灯时，你放灯的样子。”
顾烈一身青衣，玉冠束发，手里捧着一只刚点燃的灯，眉目带笑，仰头去看七夕节时，漫天的天灯。
盯着顾烈的表情，楚昭炎心念一动，只觉这样的顾烈比画上的还要好看。
慢慢朝顾烈靠近，直到呼吸逐渐交织在一处，楚昭炎趁着顾烈错愕来不及反应时，握着他的肩低下头，薄唇贴上去，感受着顾烈唇上的温热。
顾烈瞳孔不自觉放大，僵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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