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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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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染十五岁生辰那天,沈缺在京城收账。
她素来是不过生辰的,实则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生辰是哪天。
这天她没任务,就同往常一样没事在院子里练练拳,晒晒草药。
沈缺后院有很多美妾,利益嫁娶的、别人送的、他自己在外面捡的........总之各色各样,眼花缭乱。
唯独没有妻子。
年纪小的时候,梅染曾想过嫁给沈缺当夫人的。
后来大了些,听府里的嬷嬷丫头嘴碎,才知道,原来大户人家娶妻要讲究门当户对。
梅染想,她不过是个乞丐出生的,这辈子是没机会嫁给沈缺当妻子了,安心当个手下,替他做事,能在他身边守着,倒也足够。
明面上沈缺说梅染是他的侍妾,实则他从未碰过她,若真要严格来说,梅染应当是沈缺的左膀右臂,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梅染时常同暗卫一起出任务,先前他们还因她是个女人,存了轻视之心,后来见识她的手段能力,皆是心服口服,偶尔开玩笑,还喊她一声梅爷。
这天傍晚的时候,一个平日同梅染关系不错的暗卫提了两只乳鸽过来。
他生的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比梅染还小,一笑唇边便溢出两个梨涡,很是可爱。
梅染见着他,有些讶异:“离三,你怎么来了?”
“今儿不是梅爷生辰,我过来见个礼。”
梅染展颜一笑:“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
“咱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多活一年都是捡来的,自然要庆祝。”
这话说的有些伤感,梅染没有接话,转过身去拿碗筷和酒,让离三今晚不醉不归。
二人相对坐下,脸上都带着点儿笑意。
离三夹了一只鸽子,放在梅染碗里,道:“赶紧吃,专门骑马去天香楼买的,还带着热气。”
这鸽子外边儿涂了一层蜂蜜,烤的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油香四溢,梅染连声夸好吃,没一会儿,整只鸽子都下肚了。
“乾一兑二他们呢?”
“出任务去了。”
梅染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任务都是机密,即使是他们之间,也不能互相泄露。
吃完后,两人便开始划起了酒拳,这喝酒啊,就是得有的玩儿才喝的快,不一会儿,三坛子酒便见了底,两人这会儿杠上了,硬要喝出个胜负。
“你等着,我外边儿树下还埋着两坛,待我取来,再一决高下。”
梅染已然酩酊大醉,一张脸红扑扑的,竟透出几分娇憨可爱。
离三看的心里痒痒的,心道别说喝酒,命都给你。
梅染推了门出去,正巧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夜里黑,她只瞧见那人一袭月白长衫,乌发如墨,似是个年轻的俊秀男子。
直到走近,她才看清,这人原来是沈缺。
“公子,您回来了呀。”她笑了笑。
“你喝酒了?”他问。
梅染却没理他,转过头,走到树下开始挖土。
难得见她这样,沈缺唇角来了兴致,问:“在挖什么?”
“酒。”
竟还要喝?
沈缺笑笑,倒真是个酒鬼。
他好脾气看她挖出酒,捧着坛子一步三晃进了屋。
沈缺也跟着进去,看见了桌前的离三。
那一瞬,他眼底涌出一抹阴郁。
离三要比梅染清醒一点,本就只醉了三分,这会儿一看见沈缺,整个人一激灵,三分变作一分,立刻站起来,朝他行礼。
“这么晚了,在这儿做什么?”
“今日是梅娘的生辰,属下闲着无事,便过来替她庆贺一番。”
沈缺脸上笑着,眼里却净是冷意:“这次便罢了,以后莫要再犯,毕竟孤男寡女,没得坏了梅娘名声。”
听他这么说,离三不知为何,竟一股热意冲上心头,当即向沈缺跪下,道:“若坏了名声,我负责便是。”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沈缺沉声问道。
“属下知道。”离三此刻酒早已醒了,眼里一片清明:“属下对梅娘真心一片,日月可鉴。”
姬妾于男人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儿,赠给友人,或者赏给下属,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更何况,离三他知道,梅染与沈缺并未同房过,侍妾的身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因而便大着胆子,向沈缺表明自己对梅染的心意。
可头顶那位,却久久无声。
过了半晌,沈缺方才冷冷开口。
“她是我的女人。”
一瞬间,离三如遭雷击。
他看了眼一旁醉的不省人事的梅染,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原来,主子对她,竟是有意的。
离三向沈缺磕了个头,道:“是属下逾越了,属下罪该万死。”
沈缺不再言语,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待到离三离去后,沈缺看着趴在桌上的梅染,神色莫测。
少女面颊泛红,睫毛浓密乌黑,微微颤动着,像极振翅欲飞的蝶。
抛开一切,其实,她不过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少女。
女子及笄之后,便可嫁人了吧。
沈缺细不可闻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他将梅染轻轻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大约是经历过太多生死,即使酒醉,梅染依旧敏锐异常,她忽地睁开了双眼。
看见男人眼眸低垂,神色温柔,她觉得自己恍若在做梦。
沈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是个非常冷漠的男人,尤其是面对属下之时,他收起翩翩君子的伪装,是个严苛又杀伐果断的主子。
梅染对他又爱又怕。
她伸出莲藕般洁白娇嫩的手臂挽住他的脖子,若这是梦,便让她放肆一次吧。
沈缺自然知道梅染是喜欢他的。
利用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真是一件卑鄙的事情。
可他无所谓。
这一路走来,比这肮脏龌龊一百倍的事都干了无数,又岂差这一回,这十多年来,沈缺早就尝够了心酸苦难,若不对旁人狠心,遭罪的便是自己。
何况,沈缺还真舍不得眼前这小东西。
或许是昏黄烛光太撩人,亦或许是漫漫长夜太无聊。
他伸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了她的衣衫。
既然来了,这辈子都别走了。
梅染翌日醒来,只觉浑身酸疼。
直到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她才反应过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梅染愣愣看着沈缺,久久无言。
梅染早些年混迹江湖,对于男女之事,并不像大家闺秀这般看中,她认识很多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人,视男人如衣服,喜欢则用,厌了则弃,只道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委身于沈缺,她倒未觉得是天大的事,如寻常女子般寻死觅活。
她只是好奇,为何公子莫名其妙就跟她搅和在一起了?
沈缺一睁眼,就看见坐起来发呆的梅染,见她一脸呆呆的样子,他不由好笑,光着背,倒也不怕冷。
“在想什么?”
他忽然出声,吓了梅染一跳。
“没.....没想什么。”
梅染连忙躺下,又缩进被子里去。
沈缺见他这模样,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不由心生怜爱,思索了片刻,沉吟开口:“昨晚之事.....”
他还未说完,梅染已是抢先道:“昨晚之事,我不在意的。”
她在江湖上混惯了,直来直去,到了沈府上依旧如此,张口闭口都是“我”,没有丝毫规矩,沈缺不想太拘着她,便从未斥责过。
“我本就是公子侍妾,这些都是应该的,因而公子不必放心上。”
她垂着头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缺逐渐冷下的脸色。
原来,她竟这般看得开。
他倒是忘了,她是那毒婆子的徒弟,在江湖上野惯了,即便对方不是沈缺,她恐怕也是不在意的。
他本想告诉她,若她愿意,他可以遣散其他侍妾,独留她一人,即便他以后有了明媒正娶的妻,亦会护着她,给她儿女双全,不让她受委屈。
她亦永远不会知道,沈缺是特意从京城赶回来替她过生辰的。
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
沈缺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自己是侍妾,便该有个侍妾的样子。”
梅染瞪着一双眼,不解。
“侍妾该如何自称,不知道吗?”
梅染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小声道:“妾身知道了。”
她看沈缺似乎有些生气,估摸是自己不守规矩,因而触怒了他,于是暗忖这会儿该如何伺候他,是替他先穿衣?还是先去打洗脸水?
左右她从未干过这些,一双手最擅长的便是杀人,此刻倒显得越发笨拙。
沈缺却站起身,自己穿好衣服,大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