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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乔宴这几天一直走神,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烦闷的情绪。

      谢子越说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工作太累了,需要放松,问他要不要这周末去爬山。

      乔宴愣了愣,想起了点什么,随后答应道:“好。”

      谢子越笑了笑,冲厨房喊了一声:“李妈,把午饭端上来吧。”

      厨房里李妈应了一声,就将做好的四菜一汤端了上来。

      今天周末,他们都不用去公司,吃过午饭后,谢子越要乔宴陪自己看电视。

      他整个人躺在乔宴怀里,一边玩手机一边听电视的声音。

      电视上正在放一个健康养生节目,里面的医生专家正在列举常见的癌症类型。

      乔宴听得烦,就去找遥控想调台。

      这时候谢子越却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边把手机拿到他的眼前边笑着说:“你表弟这是什么运气啊,算上这回,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回了吧。”

      那上边是贺阳泓的一个朋友圈动态,拍了一张远处天空的照片,照片的左下角出现了半个瓷盒,乔宴一看就知道那是骨灰盒。

      照片上有一句配字,很简单:兄弟,今天天儿挺好的。

      没有挽联,没有沉痛的哀悼词,没有絮絮叨叨地写一大段遗憾的话,就只这简简单单的一句。

      乔宴却能看出来,这去世的人跟他关系不一般。

      说到关系不一般,他立刻又想到了周献。

      乔宴没什么看电视的兴致了,他把手机还给谢子越,对他说:“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自己看吧。”

      上楼之后他却并没有去处理工作,他站在阳台上,点了一根烟。

      一周之后,是他弟弟乔舟的订婚宴。

      订婚宴上来了很多人,乔宴拿着酒杯应对着各种前来祝贺的人。

      直到典礼正式开始,他才有歇一口气的机会。

      乔宴扫过人群,并没有看到周献的影子。

      他忽然又感觉到烟瘾犯了,他跟谢子越说了一声,出门抽烟。

      抽了烟回来,准新人致词的环节已经结束了,宾客们又拿着酒杯到处交际应酬。

      乔宴看见不远处谢子越拉着他继母的手笑得跟花开了一样,他懒得过去,就拿了一杯酒坐到了靠门廊的椅子上。

      乔宴听到座位前边有两个少年在说话,他听那声音听出来是贺阳泓的弟弟贺起。

      另一个男孩的声音有点沙哑,不知道是谁。

      那男孩问贺起:“怎么没见着你哥啊?他不是最喜欢这种场合吗?”

      贺起不以为意道:“乡下陪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哪个老太太?你们家还有住在乡下的亲戚?”

      贺起道:“不是我家的,就那个叫周献的我哥的朋友,你应该见过。他奶奶。”

      那小孩放长声音“哦”了一声,“就是住在你表哥家的那个周献?他的奶奶为什么要你哥去陪?”

      贺起嘘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小声道:“我哥不让我说,我悄悄跟你说你别说出去了,特别是不能让我大表哥知道。”

      男孩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事情,他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催促道:“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说出去,你快告诉我。”

      贺起道:“我跟你说,那个周献……”

      他凑到男孩耳边:“死了,临终前让我哥帮忙照看一下他奶奶,免得他给他奶奶的养老钱叫七大姑八大姨骗走了。”

      “啥?死了?我上一次见他不还好好的吗?”

      “说是生病,已经有半年了……”

      后面的话乔宴听不见了,他脑海里好像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上前去捏住贺起的后衣领问他:“你说周献死了?是谁让你瞎说的?”

      贺起听到乔宴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他畏畏缩缩的回过头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大表哥……”

      乔宴又问了一遍,这次嘴角带了点笑:“是谁让你瞎说周献死了的?”

      贺起看了这样的乔宴后后脊都蹿起一股凉意,不过他确实没瞎说啊。

      贺起有点委屈:“我没瞎说,真死了。火化了得有十来天了,我哥还发了朋友圈……”

      乔宴把他的话没听全,脑海里一直循坏着贺起说的那句话。

      死了?怎么会呢?十来天前他们还在医院见过面,周献告诉他,他要出院了,一个要出院的人怎么会死?肯定是骗他的。

      乔宴控制不住去回想半个月前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事情。

      周献还他项链,说用不着了,周献说他来不了乔舟的订婚宴了,周献喊他宴哥,跟他说再见……

      乔宴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捏住,跳动的声音直在他耳边响,让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忽然,他听到有人惊叫了一声,他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乔总,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一个女孩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然后递了一条手帕过来。

      乔宴礼貌一笑,刚想回绝女孩,就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

      他盯着还粘有碎玻璃的手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把玻璃杯捏碎了。

      乔宴接过手帕,擦了手上的鲜血,却觉得越擦越多,最后染红了整个手帕。

      他的眼睛好像也被血染到,泛起了猩红。

      耳边有人在说话,但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

      直到有人把他拉上了车,乔宴才回过神来。

      是谢子越。

      谢子越对他说:“怎么把手弄伤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乔宴躺在车座上半天没说话,谢子越也没再继续问。

      他从医院包扎完出来,就看见谢子越等在外面,谢子越表情有点忐忑,他两只手握在一起,好像鼓起很大勇气才问出口:“周献去世了,你知道吗?”

      乔宴点头,“知道。”他又问谢子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子越眼神飘忽:“我也就是刚才知道的。”

      乔宴笑了,他看了眼被包扎成粽子的手道:“回去吧。”

      谢子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乔宴的脸色,刚准备说话,乔宴却先开了口。

      乔宴说:“我打算明天去看看他,你要一起吗?”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的简直就像是去看望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哪里像是去看去世的前任,谢子越有点看不懂乔宴了。

      乔宴看谢子越掩不住的怀疑的眼神,解释道:“你不用去猜我的心思,周献对我来说是过去式,他去世,我很震惊,也有些伤感,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乔宴说完,食指在腿上轻敲了两下,是的,也仅仅只是如此,是他先放弃的周献,他已经放弃了周献,他对周献的感情也仅仅只是如此,不过如此。

      晚上回去,乔宴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屋里留下金黄的光影。

      乔宴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周献的离开对他的生活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乔宴想,他对周献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还有必要去看他吗?

      还像也没什么必要。

      乔宴于是决定不去看周献了,他跟谢子越说了一声,然后叫司机开车送他去公司。

      去的比较早,这会儿正是学生上学的时候,乔宴坐在车后座看窗外的风景。

      忽然,马路对面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走进了乔宴的视野,那人身材修长,头发边角都修剪得很短,唯独后脑勺底的头发留的有些长。

      乔宴以前问过周献,问他为什么喜欢留后脑勺下面的头发,周献说他小时候他妈妈就喜欢给他留后脑勺的头发,然后扎个小辫儿,这发型留到了六岁,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剪了,现在虽然不会再留那么长的小辫儿,可后脑勺处的头发,总会留得比别的地方要长些。

      乔宴看着那人熟悉的背影眼皮跳了一下,他匆忙冲着司机大喊了一声:“停车!”

      司机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紧踩了刹车。

      车还没停稳乔宴就蹿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去到对面,这时候却刚好有一辆出租车挡住了去路。

      乔宴绕开出租车过去,那里却早已没有了那熟悉的身影。

      他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司机下了车,追着乔宴过来。

      乔宴看见他,忙对他说:“你来的正好,周献刚才还在这呢,一眨眼就不见了,你帮我一起找。”

      司机脸色变了变,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乔总,周先生已经去世了。”

      乔宴焦急寻找的身影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身来,笑道:“是啊,他已经走了,再说,他都高中毕业好多年了,怎么可能还穿着高中的校服,是我看错了。”

      说完,他先一步往停在路边的车的方向走去。

      晚上乔宴回到家,谢子越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乔宴单手将领带松开,边走边问谢子越:“怎么还没睡?有事?”

      谢子越道:“乔舟还有阿姨他们都知道周献去世的事了,阿姨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去祭奠一下他比较好,毕竟他在乔家这么多年,去世我们不去祭奠,这于情于理都不合。”

      乔宴去厨房里倒了杯水出来,喝了两口才道:“周献活着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正眼瞧过他,现在倒是有这份心了。”

      他嗤笑了一声,转头看谢子越,对他说:“她就是怕人说闲话,你不用理。”

      乔宴说完这句话,放下杯子就打算回房。

      “乔宴,你是不是后悔了?你不去,是因为你不敢去对不对?你后悔和周献分手了,对不对?”谢子越的质问从乔宴身后传来。

      乔宴脚步停都没停,“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干过的事。”

      可是从这天开始,乔宴失眠了。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开始掉头发,眼下的青黑明显到每天都能听到公司的人议论他。

      这天下了班,乔宴让司机载着他去医院开了点安眠药回家。

      刚开始两天吃安眠药的确能睡着,可是后来连安眠药都不管用了。

      这天,乔宴从噩梦中醒来,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半。

      他是三点睡着的,也就是说,他才睡了半个小时。

      乔宴苦笑了一下,起床去阳台上抽了一根烟。

      早上九点要签一个特别重要的合同,这是他努力半年的结果,他绝不会让这事出一丝差错。

      想到这里,乔宴去洗漱间拿安眠药,洗漱间的镜子上映照出他的面容。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死寂,眼下一片青黑。

      乔宴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瞬间好像有点不认识了,他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眼底渐渐泛起猩红。

      他额角青筋直暴,盯着镜中的自己的眼睛狠狠说道:“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后悔,我绝不会后悔。”

      说完,他将好几颗安眠药一把塞进嘴里,就这样不用水,硬生生干嚼直到咽下去。

      第二天早上,司机送他去公司。

      但好像冥冥之中就是不让他成这桩事一般,尽管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半道上竟然出了车祸。

      上班高峰期连环追尾,他的车夹在中间,撞的很严重。

      他身上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撞伤,最严重的是他的右臂,被变形的车门剌出了一条长口子,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跟不要钱似的。

      司机受伤比他严重很多,脑袋伤着了,虽然还没有昏迷过去,可是眼神看着已经不是太清明,更糟糕的是他的腿被卡住了,动弹不得。

      司机说:“您现在还赶得及签合同,您赶紧去吧,不用管我了。”

      乔宴坐在后座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道:“我累了,不去了。”

      乔宴没去,他陪着司机等来了救护车,救护车把司机救走,乔宴却没跟着走。

      因为他从这里看到了他以前和周献一起爬过的那座小山,那山就在他和周献住过的公寓的后头,离这儿不远。

      乔宴一瘸一拐地朝他们公寓的方向走去,到了地方,那保安是新来的,不认识他,看他一身血,不让他进。

      乔宴低头往身上瞧了瞧,白衬衣已经被血洇成了红色,是挺埋汰,他不想进去了,怕弄脏房子。

      他往小区后面走去,他们家后面有个公园,天气好的时候,公园里的流浪猫会挤在一起晒太阳,老头老太太们会在一起健身闲聊。

      公园里还有一条很长很宽的石子路,两旁种满了银杏。

      秋天的时候银杏叶都黄了。

      周献喜欢拉着他到那条石子路上散步,看银杏叶一片一片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远处天空晴朗,一只橘色的小流浪猫看着一片一片飘落下来的树叶眼里充满了好奇。

      周献忽然凑到他耳边说:“宴哥,我想像这样跟你走一辈子。”

      乔宴回忆不下去了,心脏疼得像要炸裂开,他捂住胸口,慢慢跪倒在地上。

      他后悔了。

      “……你回来,我跟你走一辈子,你回来,献献……”

      ……

      公园里的流浪猫趁着天晴,挤在一起晒太阳,老头老太太们在一起健身闲聊。

      只是,乔宴剩下的人生中再也不会出现那个叫做周献的男孩了。

      -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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