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星辰》夜绛

39、第三十九章

　　“李逸恒是尹星的初恋。”坐到车上，林默忽然说道。
　　向然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自己方才的话。在原来的世界里，大约六七年后，尹星和李逸恒这两个名字可谓是中国音乐史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立于顶峰的两人交集寥寥，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架势。而在这里，看他们此刻亲密无比的模样，向然才不禁提了一句，没想到林默却仿佛知道些什么，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昨天我也提过，江湛喜欢尹星，刚签他的时候什么都给最好的。但后来翻脸了，就是因为知道尹星心里一直没放下过李逸恒。”林默说道。以前，他和尹星合作的时候，正巧两人都处在心事重重的境地，便时常在录音棚里聊到深夜。正因尹星的关系，林默对江湛这个人的好感很有限度。“对了，尹星和李逸恒的关系可是秘密中的秘密，你别和别人说啊。”林默将食指抵在嘴唇上，补充道。
　　向然不禁莞尔，“我能和谁说？而且在这里，尹星和江湛还没有任何交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
　　“我希望以后也不会有。”林默从后座拿来抱枕，像个慵懒的小猫一样将脸埋进毛茸茸中，“其实那个时候，听尹星提起李逸恒，我挺羡慕的。”他嘟囔道，声音闷闷的，“尹星说，他们是在维也纳当地的业余乐团里认识的，两人都才十五、六岁，背井离乡，独自闯荡。后来相互照应，相互依靠，一起漂泊，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对方的家人和恋人。尹星一直说，没有李逸恒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他觉得李逸恒是一个融进他血肉里的人，就算分开了，也不是能用前恋人来称呼的普通存在。”林默眨了眨眼睛，“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到底要有多深的爱，才能让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喜欢上过什么人，所以不知道。”
　　向然的胸膛微微起伏，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麻痒，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林默正耷拉着眼皮，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在接触到向然深沉的目光的瞬间，他才猛地挺直了背。
　　向然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试图让车里的氛围轻松一点，“你看，我们两个现在也算是在‘异国他乡’了吧？这些年，我都陪着你对不对？”
　　回首过去的四年，确实如此。可林默知道，他们之间和尹星与李逸恒之间完全不一样。如果用真正的时间去计量的话，向然付出的感情是林默远远无法企及的。
　　林默抱紧了抱枕，“你对我太好了。”
　　“……觉得有负担？”向然试探着询问。
　　林默摇了摇头，看过去，“倒也不是，就是……心疼你。”
　　向然苦笑着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我听着怪怪的，怎么好像同情的成分多一点。”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是因为喜欢才心疼啊。”林默努努嘴，他只是在想，当初尹星提起分手后的李逸恒时，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在自己死后的那个世界里，向然得有多心痛。

　　短暂的英国之行很快到了尾声。
　　分别的前一晚，两人如胶似漆地窝在床上厮磨，皮肤相贴，谁都不愿离开谁。林默认真地捧着向然的脸庞，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对你好的。”
　　直到去机场的前一刻，他都依依不舍地缩在向然怀中，像是得了什么肌肤饥渴症似的。林默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思念与眷恋。
　　还没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向然了。
　　幸好，回到国内后，Clouds的第三张专辑被提上日程，满满当当的练习和工作日程迅速填满了林默的生活，让他无暇顾及其他。阔别一年的回归，诚如林默上帝视角的预言，Clouds的第三张专辑《繁华》取得了传奇般的成绩，不仅在《音乐中心榜》上获得了殿堂级唱片的称号，更是突破了千禧年后，国内唱片的最高销量，成为万人瞩目的新纪录。
　　销量临近突破值的时候，四人正窝在保姆车里，凑在一台手机前紧紧盯着那个不断上升的数字。在称号勋章由暗金色变成鎏金色的同时，车厢里响起了高低不一的四声尖叫。用坐在驾驶座的王晓东的话来说，那振聋发聩的声音堪比运动选手打破世界纪录的场面。
　　当晚在宿舍的庆功宴，林默接到了向然久违的电话。隔着遥远距离传来的声音依然让林默觉得窝心，他悄悄走到阳台上接听，“我要礼物。”林默要求道，他在向然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
　　“嗯……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向然佯装沉思了会儿，说道。
　　“向先生，这情话很老套。而且你已经是我的了。”林默不满。
　　向然低低的笑声传来，“有道理。不然你往楼下看看？”
　　林默一愣，“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在我们宿舍楼下！”他张望了一眼，然而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的灯光照在地面。
　　“确实没有，逗你的。”向然开玩笑道，“祝贺礼物，下个月补给你。”
　　林默失望地努努嘴，“越来越皮了……”果然现实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刚刚好的浪漫。正遗憾着，林默又回想了一遍方才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你下个月要回来？”
　　“是啊，我们这里六月中旬就放假了，这次可以在国内待两个多月。”
　　听向然这么一提，林默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原来从伦敦回来之后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有行程的时候昼夜颠倒都是家常便饭，根本记不清日期。想到自己还在新专的宣传期，林默便不禁有些沮丧，“但暑假是行程最多的时候，我肯定还在跑活动。”
　　“我可是小向总，假公济私一下，问题不大。”向然顿了顿，长呼出一口气，“林默，再等我二十天。”
　　“好。你要我等，我就等。”林默不禁扬起嘴角。
　　然而奇怪的是，没有指望的时候觉得一天一天也就这样，可有了二十天的期限，林默却反而开始觉得度日如年。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看日期，可偏偏日历像是不动似的，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一天看那么多次，日期会变才有鬼。”看到客厅里被林默画满星星的日历，程风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少女心，你知道自己有多少女友粉吗？让她们看到你这幅样子……”程风叹息地摇摇头。
　　林默倒没有这个自觉，“……好像我和苏阳的CP粉更多一点。你的女友粉才多吧？”
　　“呵呵。”程风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的粉丝只想看我被沈泽宇搞好吗？讲道理，你已经是我们四个人中CP粉最少的了好吗，主要还是你唱歌好听，从唱功入坑的唯粉比较多。”
　　“嗯……”林默很想吐槽一句，让他远离粉丝的生活，然而看了看程风后面的身影，他选择沉默。
　　诡异的寂静让程风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沈泽宇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正站在冰箱前喝着水，耳根子一片通红。程风自己没觉得什么，反倒是感受到视线的沈泽宇被呛了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嗯？什么时候起来的？你昨晚不是熬夜了吗？”
　　“咳咳……刚、刚刚……咳咳。”沈泽宇很是狼狈，他刚拿起水杯，就听见程风的那句“被沈泽宇搞”，顿时进退两难。
　　然而，肇事者丝毫不理解他的处境，坦坦然然地走过去，“你说你，怎么连水都不会喝？”程风一边拿掉水杯，一边给他顺背，“怎么样？要不要紧？”
　　询问的声音算不上和风细雨，但就程风这个人而言，关心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大跌眼镜的了。林默不由得想起自己被水呛到时，程风那几乎笑得滚到地上去的反应。冷冷注视了片刻后，林默决定回房。
　　“不去，我就喜欢在家打游戏。出个门烦死了，又要带帽子又要戴口罩，这么热的天，都要闷出痱子了。要去你自己去。”
　　房间里，苏阳正仰面朝天，一边双腿贴墙做拉伸，一边不知和谁打着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是吗？那你完全可以去找一个听话的、可爱的、没有名气的练习生包养，来找我干嘛呀……喂，周振宇，你会不会太过分了？这是包不包得起的问题吗？”
　　现在，林默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了。看了一眼床头同样被画满星星的日历，他更想念向然了。

　　数着日子过了小半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了向然预定回国的那天，林默正巧在北京拍摄一档户外综艺。原以为至少要熬到凌晨回上海才能见到向然，没想到录制收尾画面的时候，一个头顶藏青色鸭舌帽，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身影混入了工作人员的队伍。
　　纵然是再低调不过的打扮，可林默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向然，嘴角几乎在同一时间情不自禁地上扬。
　　“嗯？林默这是在笑什么？“一旁不知情的主持人没有放过他明显的表情变化。
　　林默这才强做出表情管理，随机应变地撸了一把苏阳头顶的兔耳朵，那是方才输了节目游戏的惩罚。“笑他可爱。”林默说道，话音刚落，一旁围观探班的前线粉丝们就发出心领神会的附和。
　　苏阳高度配合地露出一个委委屈屈又幽怨的眼神过来。林默估摸着这都不用等节目播出，等会儿路透图一放，他俩的CP话题就该上热门了。
　　然而，此时此刻，林默根本不关心这个。导播这边刚喊收工，他就匆匆忙忙地先行回了酒店。乔装的向然也紧随其后，两人保持着两步开外的距离，即使是在电梯里，也像陌生人似的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没有任何高调的眼神交流。
　　直到“嘀嗒——”一声，林默打开了酒店房门，向然谨慎地确认走廊上空无一人后，终于迫不及待地从身后环抱住了他。两人双双撞到玄关的墙壁上，却没人在意。
　　“喜欢兔耳朵？”向然压着声音，埋首在林默的脖颈上亲吻。
　　“对啊，要不把苏阳的头箍借过来给你带？”林默开玩笑道，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笑意。
　　向然不满地努努嘴，“不要说别人了。”他将人板正，正儿八经地吻了吻林默的嘴唇，“好久不见，太想你了。”
　　这算是在撒娇吗？林默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