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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陆青山额头上搭着湿手巾,胖脸蛋红扑扑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就哼哼。

      陆老太太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有点慌,急急忙忙正要过去,陆景瑶拉住她,在她耳朵边上小声说道:“阿婆,你还记得我昨天夜里算的那卦吗?”

      陆老太太定定神,想起了陆景瑶昨天夜里的话:这几天恐怕家里有人要生病,但其实又没病。

      有病,又没病,什么意思?

      “娘,青山烧得厉害哩,”宋金珠低着头假装抹眼泪,“得赶紧请大夫才行!”

      “没钱啊!”陆仲跟着叹气,“为了大哥的事,家底儿都掏空了,我现在一文钱都没有!”

      陆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伸手往陆青山额头上摸,湿手巾热烘烘的,陆青山额头上也热烘烘的,闹不清是真发烧,还是被热手巾染的。

      陆景瑶弯腰去看陆青山,他脸上和眼皮上都红扑扑的,乍一看好像是发烧,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是胭脂。

      这是欺负阿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想用胭脂蒙混过关呢。

      宋金珠在边上煽风点火:“娘,青山都烧得烫手了,再不看大夫,孩子万一烧出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她哇一声哭了起来,陆仲赶紧配合:“没钱啊,娘,没钱请大夫啊!”

      陆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伸手就要掏钱袋,陆景瑶在床沿上坐下,手指搭上陆青山的手腕,道:“阿婆别急,我先给大弟看看。”

      陆仲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陆景瑶看着他一笑:“二叔忘了吗?我跟我娘学过医。”

      宋金珠心里砰砰直跳,怎么把这茬忘了!赶紧来拦:“你小孩子家家的,会看什么?别闹了!”

      “先让阿瑶看看,”陆老太太这几天渐渐把孙女当成了主心骨,眼见她不慌不忙的,心里也安定下来,“阿瑶学过医,厉害着呢。”

      宋金珠再不情愿,也只得让步,站在床边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只盼着陆景瑶学艺不精,看不出底细。

      陆景瑶三根手指搭着脉,凝神细听,咚咚咚,脉搏跳得很有力,看来昨天夜里那只烧鸡没有白吃。她收回手,道:“大弟大概是吃多了油腻心火旺,所以有点发热,我先煎副药给大弟吃。”

      吃多了油腻?宋金珠心里咯噔一下,又听陆景瑶说道:“这个药主要是黄连,去心火,再加点苦参清热,加点龙胆草、半枝莲润燥,对了二婶,你去挖点鱼腥草吧,那个也能去火。”

      黄连、苦参、龙胆草、半枝莲、鱼腥草,宋金珠和陆仲大眼瞪小眼,这几个药,好像都挺苦的?

      药很快煎好了,满满一大碗往床头一放,满屋里都飘着苦味儿,陆青山本来闭着眼睛装晕,这会子被苦味儿熏得受不了,扯着嗓子嚎:“我不吃!”

      宋金珠闻着也觉得太苦,试图阻拦:“二丫头,鱼腥草我还没挖呢,这药吃不得。”

      “没事儿,”陆景瑶笑着说道,“鱼腥草本来就是给大弟熬凉茶喝的,这个药里头不用加。”

      她把药碗递给陆仲:“二叔,你喂大弟喝。”

      陆仲怕露出破绽,只得扶起陆青山,硬着头皮喂药,陆青山死命扭着不肯喝,陆仲心里着急,用力按住他,捏开嘴灌了一大口。

      药汤一入口,又苦又辣又酸又涩,噗一下,陆青山吐了起来,陆仲躲不及,被他吐了一身,腥臭的气味一熏,跟着干呕。

      陆老太太还没看出不对,只管在边上劝:“青山啊,良药苦口,你忍忍,再喝一口,再喝一口病就好了。”

      “我没病,我不喝!”陆青山边吐边嚎,“我根本就没病,都是他们逼我装病!”

      “你胡说啥呢?”宋金珠赶紧打岔,“闭嘴!”

      “我没胡说!”陆青山大发脾气,一脚踢翻了药碗,“都是你说的,让我装病,哄着阿婆掏钱!”

      宋金珠心都凉透了,耳边听见陆老太太吼了一声:“混账!”

      她咬着牙,瞪着陆仲:“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这天的早饭谁都没吃,陆老太太歪在床上,唉声叹气:“阿瑶啊,你二叔二婶再不像话,也是青山、福宝的爹娘,你一个姑娘家,将来还得指望你俩弟弟,不能太较真了。”

      这话陆景瑶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在阿婆心里,女儿家再好,也不如男孩子中用。陆景瑶没有争辩,抱着猫儿站起身,轻声道:“阿婆,我出去问问,看这猫儿是不是谁家走丢的。”

      一来帮猫儿找家,二来也看看,她做跳蚤包挣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可行。

      出了门沿路往前,乡下人几乎家家都养猫狗,陆景瑶一连问了六七家,都说没有丢猫,不过看见猫儿脖子上挂的跳蚤包,十个里头有七八个都夸好看,再一听是防跳蚤的,七嘴八舌都来问配方。

      里长媳妇蔡六婶对这个最感兴趣,捏着跳蚤包翻来覆去舍不得撒手:“哎哟,小猫崽戴上这个可真精神哟,我家这些猫狗总长跳蚤,愁得我不行不行的,二丫头,你这个药包是什么方子?我也配几个去!”

      两个人说话时,蔡六婶养的三只猫两条狗就在跟前晃来晃去,尤其那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巴儿狗,看见陆景瑶怀里的小奶猫就汪汪直叫,一蹦三尺高,想要去逗猫儿玩,陆景瑶担心猫儿害怕,连忙退开几步,又把猫儿抱得更紧些,可猫儿却瞪着两只鸳鸯眼,一脸冷淡地瞧着那只巴儿狗,一点儿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小东西,胆子还挺大。陆景瑶挠挠猫儿的下巴,笑着对蔡六婶说道:“婶子要是不嫌弃,回头我做几个送你,不过这个药方是我外公的,我也不好……”

      她没再说下去,蔡六婶会意,哎了一声:“是我糊涂了,怎么能管你要方子呢,这可不能随便跟人说!你等下!”

      她跑回去拿了一串钱,往陆景瑶手里塞:“拿着,这是工钱!”

      陆景瑶低眼一看,至少有一百文,赶紧推回来:“我都说了送给婶子。”

      “那怎么行?”蔡六婶又塞给她,“你也不容易,这钱你得拿着!”

      “婶子,”陆景瑶把钱推回来,恳切说道,“我也不瞒您,我家里现在不顺当,以后求婶子帮忙的地方恐怕不会少,还请婶子多关照,这钱啊,我真不能收。”

      蔡六婶听她说得实在,只得罢了,叹道:“好孩子,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婶子,能帮的婶子一定帮!”

      “谢谢婶子!”陆景瑶甜甜一笑。

      她是很想挣钱,但这钱不能拿。蔡六叔是里长,在村里威望很高,不管在村里生活还是做买卖,她都得跟他一家处好关系,这几个跳蚤包,她真心实意要送。

      陆景瑶告辞出来,抱着猫儿往蔡贡生家走去。

      蔡贡生名叫蔡准,在江夏城里开着一家杂货铺,做生意很有一套,他的小女儿蔡雨禾跟陆景瑶一道长大,玩得最好,陆景瑶想跟她商量商量,在杂货铺里寄卖跳蚤包。

      蔡雨禾正在房里做针线,听说陆景瑶来了,连忙迎出来:“阿瑶,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说话时突然看见她怀里的的猫儿,顿时眼睛一亮,伸手去摸:“好漂亮的猫儿,你养的?”

      猫儿冷着脸一缩,躲了过去,蔡雨禾手停在半空里,哎哟了一声:“小东西不肯让我摸呢!”

      “傲气得很,一开始也不让我摸,”陆景瑶笑着说道,“昨天晚上捡的,问了一圈也没找到主家,我就想先养着吧。”

      蔡雨禾试探着又去摸,又被躲开了,满脸羡慕地看着陆景瑶:“小东西跟你真亲,只肯让你抱,都不让别人摸。”

      (林枫:……

      有吗?)

      两个人到屋里并肩坐下,蔡雨禾问道:“你爹的官司有眉目了吗?”

      “没呢,”陆景瑶摇摇头,“还在想办法。”

      “我听说张秀才好像认识林枫,”蔡雨禾道,“他没给你出个主意?”

      张今认识林枫?陆景瑶有些意外,道:“我回来到现在,还没见过他。”

      “什么?”蔡雨禾急了,“这也太不像话了!怪不得村里这几天风言风……”

      她突然反应过来,赶紧住了嘴,陆景瑶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这几天村里风言风语的,连她都听见过,都说张家想退婚。陆景瑶道:“我想去大理寺告状。”

      “啊?”蔡雨禾吓了一跳,“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上公堂?”

      “女儿家也是人,替父申冤天经地义,为什么不能上公堂?”陆景瑶道,“朝廷也没规定说女儿家就不能告状。”

      “也是,”蔡雨禾握住她的手,脸色郑重起来,“阿瑶,别的我就不说了,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跟我说。”

      “正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陆景瑶拿起猫脖子上挂着的跳蚤包给她看,“你猜这是什么?”

      “好漂亮的活计,”蔡雨禾凑近了仔细看着,“是香囊?”

      “防跳蚤的药包,给猫狗戴在身上,就不会长跳蚤了。”陆景瑶道,“阿雨,你经常帮你爹打理生意,眼光好,你看看这个东西能卖吗?”

      蔡雨禾神色认真起来,拿着跳蚤包翻来覆去细看,又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道:“能卖,但要想卖得好,得看效果。”

      “配方是我外公的老方子,我以前用过,效果不错,”陆景瑶道,“我想放在你家铺子里寄卖,寄卖费按行市来算。”

      蔡雨禾笑起来:“咱俩谁跟谁?要什么寄卖费!我爹今儿进城去了,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给你放到货架上最显眼的地方。”

      “多谢你啦,”陆景瑶笑道,“但愿能多卖出去几个。”

      “近来京里最时兴的就是养猫儿狗儿,就连皇后娘娘都养了一只狮子狗,说是连皇帝也喜欢得不行呢,你这跳蚤包肯定卖的好!”蔡雨禾道,“明天河下村有大集,要么你先去试试?也算探探路。”

      河下村是桃叶河下游的一个村庄,离桃叶河小半个时辰的路程,陆景瑶点头道:“好,我今晚再做几个,明儿一早拿过去卖!”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跳蚤包的样式定价,道别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陆景瑶抱着猫儿,边走边盘算。

      跳蚤包不值钱,值钱的是配方,现在的药材只是粗粗碾了一遍,很容易被认出来,要是今后卖得好,那就不能泄露配方,最好是碾成粉末混在一起,再找些细密的布做个内胆裹一层,免得漏了。

      这个跳蚤包虽然漂亮,但不够精致,卖不上高价,要想提高利润,最好是分成几等,根据精致程度定价,再针对不同的人销售。

      以她的速度,一天至少能做十个,按最低十文钱来算,就是一钱银子,刨去成本净赚五分,一天五分,十天就是五钱,一个月就是一两半,有了钱,阿爹就能早点出狱,阿婆就能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陆景瑶心里轻快起来,抱起小奶猫碰碰鼻子,笑靥如花:“小东西,咱们要挣钱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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