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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十五章(下) ...

  •   李檬当真要抑不住苦笑了。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一点,平常买彩票也没中过哪怕是五块钱,怎么一搁着他这儿,偏偏都是歪打正着,她连他是几日生的都不知道。翻出以前那篇几乎是由他唱完整出独角戏的专访稿,她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上面清清楚楚的标着他的生日可不正是九月十九日。
      那日,她过意不去,惴惴不安地表示要给他买个蛋糕回来。他眉开眼笑说好,还强调水果多加一点甜橙。她以为男人都是害怕吃酸的,他却说爱。楼下小区内就有蛋糕房,神奇的是居然价格并不比外面高多少。她立刻欢天喜地,有一种买彩票中道大奖的错觉。赶紧掏出钱,生怕有人跟她抢。林哲压根无此意,双手插在口袋里,笑容满足的像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空气里有蛋糕和奶油特有的香气,甜丝丝的,沁人心脾。
      最后蛋糕房的店员笑眯眯地询问:“要不要写上什么字?”李檬愣了,转头看林哲,他笑着道了一个单词“forever”。
      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们会不会变成时间?
      超市的副食品区已经人迹寥寥,现在早过了正常的准备晚餐的时间。因为蔬菜第二天要下架换上新鲜的,所以是半价处理。林哲觉得很神奇,居然很认真地拉着超市的工作人员,问了半天。跟在他身后的李檬恨不得在超市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竟然是个白痴,而且这个白痴还勉强算是自己的师兄,并且还在某所赫赫有名的常春藤镀了层金。
      她开始怀疑,这个家伙,上次该不会是科菲波尔附身,变出的饭菜端上桌来吧。只盼望菩萨保佑,今天科菲波尔能够再跑一趟。
      只有两个人,他却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明明数量极多,却因为统筹安排得当,不多时,一道道菜真像变戏法一般端了上来。李檬帮他打下手,看的眼花缭乱,当真是佩服的不得了。她主动提出帮忙择菜洗菜时,他大少爷也丝毫没有推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还真打算规规矩矩地坐着等饭吃?”
      李檬气急,跑到房间,从自己的箱子翻出围裙穿上。她几乎不开火的,却不知为何买了条挺漂亮的小围裙,还自己在素色的裙面上绣了苏绣里常见的猫戏蝴蝶。林哲见了她的围裙直龇牙咧嘴:“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她瞪他,仔仔细细地洗着小白菜。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她准备脱围裙时,林哲忽然发话:“你的手还没干,别碰湿了衣服。”
      李檬满手都是洗碗筷留下的水,旁边又没有干抹布供她擦手,只好举起双手让林哲帮忙穿上;片刻后围裙还没脱下,后颈却开始有些发痒,一股温暖的气息停留那里盘桓不去,急促的呼吸声响在她的耳畔,两只手也不知何时停到了她的腰间。
      她有些慌乱,声若蚊吟:“师兄,是不是我打成死结了?”
      前面就是水台,进不得,沉默半晌之后李檬终于回头,鼻尖恰恰擦过他的。因为两人距离太过接近,李檬只能看到了他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睛和两道几乎快给头发遮住的剑眉。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可是她头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褐色的,在灯下一晃,极其透明。
      李檬不敢动,身体僵硬的瑟瑟发抖,指甲下意识地掐掌心。林哲却恢复了若无其事,仿佛漫不经心般建议:“陪我喝两杯红酒可好?”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好的,不过我只能喝一点。”
      他开了瓶红酒,她还在努力地认拼写时,已经帮她倒了一高脚杯。透明的玻璃杯内,红色的酒汁,微微晃动。她不知怎的想到了最近炒得沸沸扬扬的海岩戏《金耳环》,她记得小说的名字叫《河流如血》。林哲举杯,碰了一下她的,笑道:“寿星公敬你,有没有受宠若惊?”
      她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受宠若惊?她是在很久以前就惊了。
      “光喝酒不说话就没有意思了。要不咱们划拳吧,输的人要听赢的人的差遣。”林哲忽然抬头建议,眼睛亮晶晶的,兴致勃勃。
      李檬摇摇头,轻声道:“我不会,我是个顶没有意思的人。”
      他却点头,很是肯定的口吻:“越是没意思的人越是有意思。”
      大约是吧,所谓的物极必反,生命是个无望的轮回。如墨,看不见的潮汐越加凶险;满盈,影子沉甸甸擦伤脚踝。预兆触目皆是唾手可及,先知和女巫三缄其口。
      “那说一说开心的事吧。你此生最快乐的是什么时候?”他忽而伸出手来抚平她眉间细碎的纹路,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不要说你一直都这么忧伤。”
      她却哈哈大笑:“我的头上又没有带矿帽,不会‘我的忧伤因为你的照耀升起一圈淡淡的光轮’(作者注:出自舒婷《会唱歌的鸢尾花》的题记)。”想了想,她眯起眼睛,声音有些飘渺。她的声音压低,然后再加上一点点放空时,听上去就会像是远处高楼上传来的歌声,有种说不出的幽远空灵。
      他笑,拍手道:“这下更好,像是唱王菲了。”
      她却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的回忆下去:“记忆中最开心的就是吃小馄饨了。妈妈带我车站去旁边的小吃铺吃馄饨,小吃铺里灯火昏黄,腾腾的也是白雾,夹杂着馄饨的暖香。……老板是笑眯眯如弥勒佛一般的好脾气,手上动作如飞,一只只馄饨简直像变戏法一样。馄饨精致好看,而且分量十足,一块钱,好大的一碗,里面还有像游鱼一般的紫菜,上面洒满了虾米。真的好多,妈妈好把她碗里的分出来给我吃。爸爸舍不得多花一块钱,说他不饿。后来妈妈还是带了旁边小店卖的蒸饺给他吃。很好吃的,特别特别的鲜,咬下去,轻轻一吸,嘴巴里就满满的,全是香菇和肉汁。”
      林哲摇头:“你想谴责金融危机,物价飞涨也不必如此委婉啊。”
      她却是恍惚的笑,仿佛不胜唏嘘的模样,伸手取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喝的太急太冲,鲸吞牛饮,当真是暴殄天物。红色的酒汁顺着唇角流下,她也恍然未觉,眼睑微垂,淡淡地笑:“以后再也没有那般快乐过了。”那样的被人完全捧在手心里,没有任何条件的疼爱。想来都疑惑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一碗馄饨就能记一辈子?我可是亲手给你包了馄饨啊。”他眯起眼睛,衬衫的上两颗纽扣散开了,领带松松垮垮的,大约是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不羁的风范,李檬居然觉得印在自己瞳孔里男人还颇为顺眼。她只是笑,不出声,唇角上扬,双颊梨涡乍现,灯光印在他面前的酒杯里,又转到了她的酒窝上,轻轻地摇晃。林哲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荡漾起来。
      “还要吃蛋糕么?”她忽然起身,摇摇晃晃地去关了灯,转头笑,“自己点蜡烛许愿啊。”
      林哲疑惑,她明明是先关了灯,然后才回眸一笑的,为什么自己还分明看见了她的笑脸。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光芒都集聚到了她身上,灿烂明媚的近乎单纯。他也笑了,带着他自己才能觉察的唇角轻扬:“当然吃。”
      他点了蜡烛许了愿,忽然抬起头问:“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
      她摇头:“不问,说出口就不灵验了。”
      他意味深长:“会灵验的。”
      烛光中她的笑容一晃而过,然后蜡烛灭了,她的容颜躲进了黑暗中。然而他知道她在,在他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指尖可以感受到她皮肤的温热。
      李檬摇头又点头:“我向流星许个心愿,我不是相信它一定灵验;反正它不要钱,反正也没有谁能证明它一定不灵验。”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大约老天爷也会格外青眼有加。
      林哲皱眉:“这怎么好像是加菲猫的台词?”
      李檬大惊失色:“你居然还看《加菲猫》?”
      他笑,起身开了灯,灯光太明亮,一瞬间只看见他白花花的门牙:“我怎么就不能看加菲猫?”
      她忽然有些慌乱,红酒的后劲仿佛上来了,她头昏目眩。
      “不早了,洗洗早点睡吧。”
      花洒滚烫的水浇在她皮肤上,微微的刺痛,有种自虐般的快感。她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皮肤感受水流如注。白色的水雾,是她埋藏脑袋的沙子。李檬知道她选择了最错误的回避方式,终于把自己逼进了退无可退的绝境。只是事已至此,她只有硬着头皮稀里糊涂地走下去。有的时候我们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莫名其妙地不想再去更正,仿佛是自己与自己赌气:就这样了,又怎样?!她在身上涂抹了两次沐浴露,直洗到皮肤泛红才收手。她半推半就地喝了几乎有大半瓶红酒,此刻酒劲上来,加上在浴室呆了这么长时间闷得慌;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她的脚被浴缸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了。
      这一下摔得太狠了,李檬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林哲见她久久不出来,正有些着急,听到浴室响动,连忙扭开门进去。一看见她坐在地上,立刻背过身,拿了大浴巾给她,闭着眼睛仍然不忘调侃:“这个生日礼物的确够惊喜。”
      李檬身上痛的要命,哪里有精力再去跟他鬼扯,被他双手打横抱起送到了床上。上楼梯时,她急声喊:“把我放在沙发上就好。”
      他笑:“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下次可以尝试。”
      他帮她找了红花油抹在大腿摔得淤青的地方,要给她揉揉。
      李檬连忙缩回腿,急切地表示:“我自己来。”
      他眯起眼睛来看她,久久的不说话,隔了半晌才点头:“头发都没擦干,我给你吹一下。”
      他来去的动作极快,快的让李檬几乎没有感觉到他曾经离开。电吹风开了,呼呼的暖风笼罩在她头发上。林哲没有拿梳子,而是以手指为梳,轻轻篦着半干的头发。粗大的手指在她柔软的秀发间游走,似有若无地按摩着她的头顶。他的指尖拂过她的头皮,若有若无的战栗。她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热水中一般,舒服极了。
      她身上只裹了条浴巾,现在已经松散,披在身上摇摇欲坠。半长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和光滑的裸背上,黑得发亮,白的晃眼。她细软的黑发拂在他脸上,痒痒的,他的鼻间充满了清雅芬芳的气息,明明是沐浴乳的香味,却又不像,仿佛夹杂着专属于她的气息……这些都无比强烈地刺激着林哲的感官和神经。林哲放下了吹风机,他的手伏在她头发上,轻轻地抚摸,像是在确定她头发是否干了。他的手指沿着头发一路向下,慢慢滑向了她裸背的深凹。
      “这里,痛吗?”他的手游走到了淤青处,呼呼的热气钻进她耳朵里。李檬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轻轻含住了,轻轻地啃噬。他的手像蛇,他的舌头也像蛇,狡猾至极地伸进了耳道。她的身体一阵战栗,清亮的水眸里一片水气弥漫,仿佛清晨薄雾乍升的湖面,袅袅地飘散着似有若无的雾气。
      李檬不知道林哲是何时脱了自己的衣服。她身上的浴巾早滑落了,一阵凉意,然后温热的身体覆盖住她。她知道她应当推开他,坚决地摇头说“不”。只是她孤单冷清,世间是一片枯寂的空白,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孤独,没有温暖,没有希望。他是那唯一的火光,即使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会灼伤自己,依然忍不住疯狂。她如同那冰窟窿里的落水者,想抓住一根浮木。如同菟丝花,想靠着大树,借一点力量。
      林哲体贴地关了灯,他知道这样可以让她放松一点。她的脑子很乱,甚至模模糊糊地想到一句古语“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酒能乱性,不是因为它麻痹了神经,而是它亢奋了身体。身体叫嚣着要宣泄,理智早已溃不成军。要□□不要作战。我猎鸡,猎人猎我;周而复始的游戏,兜兜转转太久,她累了倦了放弃了投降了,就这样吧,在黑夜和酒精中沉沦。
      她眼前似有烟火大朵大朵地盛开,紫的、红的、橙的、蓝的、绿的,姹紫嫣红盛放在黑色夜幕。又像是喷溅的无数道流星雨,在空中划出最迷离最流滟的弧迹,把黑丝绒般的天幕,割裂成流离的碎片。然后吹落,像下了一场璀璨夺目的雪。
      终于,一切又回归寂静和黑暗。
      她在黑夜中,本能地移向更温暖的地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十五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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