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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一章 ...

  •   冬日的天极短,明明没做多少事,光阴便不知不觉地溜走了。推开门,见到偏西的太阳,方才知道已过正午了。

      开国公府今日的这场纷乱,最终以苏成勋疯癫离家作为收尾。

      揭穿田文苑红杏出墙、捅出苏成勋真实出身,这两件事情,苏蕴娇初初重生那会儿便想做了,碍于没有能够一击即中的证据才忍到今日。

      上一世,苏家是如何在这母子俩的“助力”下一步步走向家破人亡的,苏蕴娇记忆犹新。上天给了机缘,让她能够重回待字闺中未嫁时,不利用好这份机缘,简直辜负上苍厚爱。

      还是那句话,她或许没有能耐壮大苏家,但是绝不让苏家重蹈灭门覆辙。

      官府的人来得很快,大抵因是开国公府的人去报的官,来的不是普通的衙役,是个不大不小的知事。那知事是见过世面的,一瞧开国公府里的下人都离房间远远的,阖府上下笼罩着讳莫如深的氛围,便知府内发生的事情不简单。再一瞧,那头戴金冠长身玉立的不是当朝太子殿下么,他竟也在此,于是更知事情不简单。
      多问多错,少问少错。简单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是妾室投毒戕害主母,人证物证皆有后,那知事没敢多言,只吩咐手下人速速将案犯带去关押官眷的内狱。

      依着规矩向太子和公爷行了拜别礼,知事方才离开。

      冬日里不单天短,太阳也变成了摆设,虽照常挂在天边,可散发出的热乎气却微乎其微。墙头路边的积雪仍在,看厚度估摸着要等到开春,挨春天的太阳猛晒一顿才能完全融化。

      日子再难,也总要往下过;心里再苦,规矩也不能忘。

      官府的人走了以后,开国公苏徵收拾好接连遭受打击的一颗脆弱不堪的心,强打精神送太子殿下出门。

      “孤是外人,今日本不该待在房中听公爷的家务事,但事发突然,孤来不及回避。”快走到大门口时,池煊紧了紧深紫色窄袖常服的领口,放低声音,温言对苏国公道:“请国公爷放心,今天的事情孤不会外传的。希望公爷妥善处理好后续事宜,往后治家更为严格,莫让父皇失望。”

      池煊虽是晚辈,但他太子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这些话他倒也说得。
      苏徵闻言长长叹息一声,感慨颇多道:“殿下说的是啊,治家不严,方有今日祸殃啊。”

      外头的寒风不小,苏蕴娇搓搓手,亲亲热热挽着自家阿娘的胳膊,小声在她耳旁道:“阿娘,你多宽慰宽慰阿爹,田姨娘和二哥哥这事对阿爹打击不小,我瞧他的脸色到现在还是苍白的。”
      苏夫人点点头,愣怔一瞬,才明白她话外的意思:“你还要离家不归?”

      一阵寒风打着旋儿吹来,苏蕴娇忙往苏夫人身后躲了躲,暗暗噘嘴道:“阿爹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恼火,尤其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打我的那一巴掌,属实是把我一颗心给伤着了。”她从苏夫人身后露出半个头,压低声音道:“阿娘,你同阿爹说,他若不亲自去客栈接我回来,那我就一辈子不回家了。”
      苏夫人侧身瞅她一眼,“说胡话。”却也知自家姑娘的倔强性子,没强劝她归家。

      她准备等苏国公的心绪归拢妥了,再去与他商量,让他亲自去客栈接蕴娇回家。

      告别苏国公家一干人等,池煊接过敬忠递来的披风,不动声色向身后瞥了一眼。须臾,他放慢脚步,边把披风系在身上,边低声吩咐敬忠,“你先回去罢,让驾马的车夫也回去,孤想一个人走一走。”

      敬忠觉察到自家殿下的小动作,心里登时明镜一般——一个人走一走?不见得罢。
      却也没敢多说什么,只絮絮叨叨叮嘱几句,让太子殿下注意安全,别吹着风,便极有眼力劲儿地回东宫了。

      “殿下且等等。”

      池煊刚穿戴好披风,身后当即响起那道娇软甜糯的声音。他微微侧身,面不改色地停下脚步,冷着脸问叫住他的苏蕴娇,“有事?”

      对上池煊深邃且平静的眼眸,苏蕴娇的心没来由地狂跳两下,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竟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胆怯,想靠近池煊,却又因狂跳的心而迈不动脚步。

      踟蹰须臾,苏蕴娇轻咳一声壮壮胆,这才说出之前在家里就想好的说辞,“那个,殿下,家中近来不太平,臣女不敢一个人回客栈,恐有歹人半路跳出来谋害臣女。”她给池煊戴高帽,“您身强力壮、心肠仁善,身边又每刻都有不露面的暗影卫保护,臣女想跟您一起走。”怕池煊拒绝,她又楚楚可怜地补了一句,“反正您回东宫也要路过臣女落脚的那家客栈的,正好顺路呢,对罢?”

      一阵寒风袭来,吹得少女的裙摆上下纷飞,及腰的黑发亦随风纠缠不休,再配上她刻意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的表情,一时倒真让人难以拒绝。池煊本也没想拒绝苏蕴娇,承恩伯是睚眦必报的性格,现在这节骨眼,她独自行路的确危险。

      池煊没说拒绝的话,也没点头同意,因他足够了解苏蕴娇,这人,只要他没恶狠狠的明确拒绝,她都会笑嘻嘻凑上来。驻足在原地,等苏蕴娇小跑着靠近以后,池煊才缓缓迈动脚步。“你身边那个叫安然的侍女呢?”他故意问苏蕴娇。

      “唔。”苏蕴娇心虚地撩开额前碎发,摸摸小巧精致的鼻尖,“安然同我说她身子不舒服,可能是最近跑来跑去的染了风寒,我让她在家里歇着养病了。”

      池煊闻言深深望了苏蕴娇一眼。那丫头方才看着还生龙活虎的,能连打三套八段锦都不气喘,怎的一会子就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了?

      池煊懒得拆穿苏蕴娇。

      不知是否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天色虽然还亮着,但长街上并无多少行人。

      苏蕴娇和池煊下午都没事情做,是以并不急着赶路,两个人并排走得慢慢悠悠的,半晌才挪动百尺远,颇为自在、悠闲、安宁。

      “饶是当初结合时迫于无奈,并无感情,但苏国公与二夫人相处多年,想必他待二夫人也早已有了几分真心。”走到一处十字巷口,池煊收紧身上的踏雪寻梅毛领斗篷,以更好抵御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今日之事对苏国公打击甚大,他应当有段时日提不起精神。”池煊低头看向身旁矮矮小小娇娇俏俏的那人,“你还要与他置气,住在客栈不回家啊?”

      巷口风大,苏蕴娇悄摸摸往池煊身边挨近些,用他高大的身形遮挡凛冽寒风。鼻息中涌入淡淡药香,苏蕴娇揉揉鼻子,温声道:“家里多得是人劝解他开导他,多我一个或少我一个,本没有分别。且我阿爹是个心宽的人,他既能挨得住方才那般猛烈的冲击,没晕厥也没倒下,后续自然会慢慢调整好的。”

      池煊觉得苏蕴娇说得也对,人活一世,遇到挫折哪是光靠他人劝慰便能纾解的,更多的还是需要自我调整。
      “宠爱的妾室出墙多年,就连疼爱了十几载的幼子也不是自己的……”回想苏国公的遭遇,池煊由衷叹息一声,“公爷当真是可怜,也着实令人心疼。”

      细长的柳叶眉一挑,苏蕴娇慢吞吞道:“我倒觉得,阿爹是有几分可怜,但他并不值得心疼。”

      “嗯?”池煊好奇低下头,竟从苏蕴娇脸上看到一抹淡淡笑意。

      “男人总用酒后乱性这句话来搪塞自己做下的糊涂事,可我看大哥哥二哥哥他们醉得再厉害,亦有君子风度,可见人们醉酒后也是可以克制自己的。”夹棉绣花鞋鞋底踏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当当”的声音,苏蕴娇接着慢吞吞道:“当年是我阿爹自个儿管不住自个儿,才让田姨娘有机可乘,给腹中的孩子找了个便宜爹。若阿爹对我阿娘忠心耿耿,洁身自好,不借着酒劲做浑事,何来今日的变故和劫数?”

      她老神在在总结道:“庙里的老师傅说,凡事有因才有果,昔日的因是我阿爹一手种下的,活该他收来今日苦果。”

      这一番话,委实不像是从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池煊深深望一眼苏蕴娇,眸光深邃而复杂。她说的这些话乍听无情无义,细想却又觉得在理——可不是当年苏国公没管住自己,才惹出后续这一系列事情的么?

      只是,苏蕴娇是苏国公的女儿,是晚辈,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别扭。

      池煊沉吟半晌,将视线从苏蕴娇身上挪开,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真是孝子啊。”
      苏蕴娇轻抚被风吹乱的头发,姿态婀娜又做作,权当池煊在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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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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