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太子重生了》鹿谣

83、第八十三章

　　房间里本来乱糟糟的，其他人都离去后，只剩下苏蕴娇和池煊，周围霎时变得十分安静。
　　清清嗓子，苏蕴娇撩开额前碍事的碎发，托着腮望向池煊，故意道：“怪了怪了。”
　　池煊果然好奇接话，“嗯？什么怪了。”

　　“我只让铁羽守在这里，负责护佑我的安稳。”苏蕴娇眼中带着浓浓笑意，“怎么会有两个暗卫也守在门口呢？”

　　池煊今儿束了发冠，他的鼻子本就高挺，在玉制高冠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鼻梁又高又挺。他伸手快速触碰一下鼻尖，容色别扭道：“孤怎么知道？”

　　苏蕴娇盯着他笑了两声，“唔，原来殿下也不知道啊。”她重复之前的话，“真是怪了。”
　　油灯摇曳生光，照得池煊的瞳仁漆黑发亮。

　　外头传来夜枭鸣叫的声音，忒难听。苏蕴娇撒开托腮的手，由衷向池煊致谢道： “多谢殿下肯留下来陪臣女。”她的声音又低又软，像羽毛拂过心头，“臣女头一次应付这种事情，虽说提前做足了准备，仍是免不了心里没底。”

　　池煊想起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

　　苏蕴娇最开始往床榻跟前走时，池煊的确想歪了，这人讲话娇软妩媚，怎么听怎么是那么那么···那么个意思。他当时脑海里快速闪过好几幅画面，都在想回绝苏蕴娇的词了，幸好，在说出口之前，他先看了眼屏风后的床榻。

　　床上明明没住人，却鼓起一个人形的包，应该是往被子底下填什么东西了。

　　想起苏蕴娇托他查寻的事情，池煊甩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略一思忖，当即明白苏蕴娇要做什么。

　　回东宫也没什么事情做，他选择留下来，和苏蕴娇一起在隔壁房间喝茶闲聊，静等瓮中捉鳖的计策成功。

　　重台履与地毯摩擦，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池煊弯腰整理衣摆处的褶皱，语气平淡道：“不用谢。帮你也是在帮孤自己。”

　　月亮差点儿就要爬到天际中央了，时辰委实不早。池煊站起身，平着声儿向苏蕴娇告辞，“夜深了，苏大姑娘好生休息罢，养足精神，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苏蕴娇起身送他，“多谢殿下关怀。”

　　二人并肩走到房间门口，池煊停下脚步，侧身对苏蕴娇道：“留步，无需送到客栈外。”
　　苏蕴娇乖乖听话，没执意送他出去。

　　“若是后续还有需要孤做的事情，”池煊眼睛盯着旁处道：“可以着人到东宫说一声，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孤会尽量帮的。”

　　苏家的姑娘都是被宠大的，池煊说的这种话，苏蕴娇常从两个哥哥那里听到。
　　可哥哥们说话给她的感觉，与池煊今晚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胸膛发热，像揣了个火炉在里面，四肢暖洋洋的，忍不住想笑的欲望。

　　“殿下人真好。”苏蕴娇随着心性绽放笑颜，由衷对池煊道：“能遇见您，是蕴娇的福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池煊帮苏蕴娇掩上房门，边顺着客栈的木质楼梯走下去，边在心底嘀咕她的用词——福气？

　　她当真觉得遇见他是她的福气，还是随口一说，并未入心呢。
　　池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过去了，隔天早上，苏蕴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她这段时间睡眠都不太好，这一觉补过，直觉得神清气爽，体内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是个大晴天，屋顶上残存的积雪被晒得化成了水，滴滴答答沿着屋檐滴落在地上。

　　在客栈房间里吃完早饭，苏蕴娇正想今天该做什么，敬忠先带来了一则好消息，“忻德郡主，太子殿下让奴才赶来和您说一声，昨晚抓到的贼人松口了，吐露出是谁派他来暗杀您。殿下说和您心里的猜测一模一样。”

　　“这么快？”苏蕴娇掏出帕子抹嘴，满心欢喜道：“太子殿下做事忒靠谱！”

　　“暗影卫是殿下精心培养的。”敬忠笑道：“他们出手，事情必定马到功成。”

　　物证人证都有了，苏蕴娇寻思，是现在回家戳破这层窗户纸呢，还是再让田文苑他们得意两天，过两日再回家说这事儿。

　　有些忍耐不住，很想现在就杀回国公府。

　　做决定之前，苏蕴娇想到昨晚池煊别扭的神色，以及那句含糊其辞的“孤怎么知道”，她看看一脸老实人神色的敬忠，心里突然浮上一计。

　　她想诈一诈敬忠。

　　“殿下昨晚同我说，门前那两个暗卫是他安排在客栈里，专门留着护佑我的安全。”苏蕴娇拿帕子慢慢擦嘴，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其实不大信的，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么有闲工夫关心我这个人微言轻之辈的死活呢。何况我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并不是十分熟络，昨儿个他还冲我摆脸子来着……”

　　苏蕴娇这话说得怪里怪气，还带有几分妄自菲薄，是和她妹妹苏锦华学的。

　　敬忠好歹也是池煊的贴身侍从，他并非全无心机，只是脸蛋儿看上去比较稚嫩天真。
　　殿下嘴上说不在意苏家大姑娘，可敬忠跟在他身边十来年，有时能看穿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殿下待苏家大姑娘是真的与众不同。

　　殿下以前像块木头，整天只晓得醉心于朝政，圣人让他歇歇，他也从来不听，一年到头就板着张脸，谁见了都害怕他。
　　结识苏家大姑娘后，殿下虽然时常生气，虽说他也不知道殿下到底在气什么，但殿下身上越来越有人间烟火气了，比起从前的木头脸，他更喜欢身上沾有人间烟火气的太子殿下。

　　其实，若殿下没退亲，仍旧娶苏家大姑娘做太子妃，敬忠也是极乐意接受的……

　　太子东宫太过安静，若性子活泼外向的苏大姑娘能嫁进来，想来东宫的氛围会大不同。

　　敬忠不想殿下和苏大姑娘之间有嫌隙和猜疑，他想，殿下又没交代他哪些话不能对苏家大姑娘说，是以，他挠挠头发，干脆利落出卖了池煊，“大姑娘您别不信，那两个暗卫还真是太子殿下让来的。奴才当时也在旁边，亲耳听到殿下对他们说，近期不要跟着他了，让他们来保护你，殿下还交代那两名暗卫，不能让外人知晓，也不能让您察觉。”

　　苏蕴娇的唇角本来在正常弧度，敬忠越往下说，她的唇角扬起的弧度就越高。
　　她就知道，那两个暗卫是池煊专门叫来保护她的。

　　池煊这人……真是嘴硬心软啊。

　　唇角扬起的弧度还没落回去，门口突然传“咚咚”敲门声，安然在外道：“大姑娘，国公府来人了。”
　　敲门的声音很急，安然说话的声音亦焦急。苏蕴娇心里划过不详的预感，忙散去笑容，起身到门边开门，“怎么了？”她试探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门口不止站着安然一人，还有个头戴儒巾的年轻人，苏蕴娇认得他，是二哥哥的跟班书童。
　　“大姑娘！”书童满脸焦急，见到苏蕴娇，着急忙慌道：“您快回家看看罢，二公子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流了好多的血，胳膊可能也伤着了！”

　　所有的欢喜都被书童带来的消息冲散了，苏蕴娇怔在原地，瞪大眼睛道：“怎么会这样！”她不可置信道： “二哥哥做事最稳当，他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呢？”

　　“奴才也不清楚。”那书童快要哭了，“二公子今儿个没要奴才作陪。他说要陪谁骑马来着，出门不过一个时辰，等他再回家，已经是被几个人抬着回来的了。奴才想着二公子最疼您，所以第一时间跑来客栈找您，大姑娘，您快回家看看罢！”

　　苏蕴娇的心被书童带来的消息浇得冷透了。

　　难道……她捂住开始作痛的胸口——难道二哥哥还是没躲过命里的那道劫数吗？

　　不对，苏蕴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记得二哥哥出事的时间并不是现在，起码还有一个月，且二哥哥的死因也不是坠马，他是喝醉酒后无人照看，活生生冻死的。

　　可……苏蕴娇又开始心慌意乱——打她重生后出了不少变故，许多细节和上辈子对不上，譬如她成了忻德郡主，再譬如池煊主动退掉和她的亲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兴许因这些事情的改动，其他的事情也跟着发生改变。她拿不准二哥哥是不是仍旧会死去，也不知二哥哥的死因是否会有变化。
　　苏蕴娇不敢再多想。她迅速拿起棉斗篷，和敬忠说一声“公公先回去罢”，忙小跑着往外赶。

　　敬忠来客栈找苏大姑娘，本想是告诉她一则好消息，没成想好消息后头紧跟着坏消息。
　　苏二公子在太子殿下手下当值，与殿下关系颇好。他得赶紧回东宫，把苏二公子受伤的事情告诉殿下。

　　北风呼啸若狼嚎。

　　回国公府的路上，苏蕴娇一直在胡思乱想。
　　她责怪自己不该为了气阿爹和田姨娘跑到客栈来住，不该用引蛇出洞这一招。如果她在家中住，兴许能拦住二哥哥，不让他出门骑马。

　　她该护住每个亲人的。

　　一路匆匆忙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苏蕴娇便赶到了家门口。国公府的红漆高门矗立在寒风中，过年的时候刚刷过漆，颜色看起来十分鲜艳。
　　三两步跨过门前的台阶，她摘下头上戴的帽子，递给陪同她一路小跑的安然。也不管发髻有没有乱，她抹去眼泪，加快步伐朝二哥哥居住的云泥筑跑去。

　　寒冬腊月里，云泥筑前的红梅凌寒盛放，苏蕴娇无暇他顾，推开半掩的外门，她与院落中形色匆忙的下人们擦肩而过。
　　再推开一道内门，进到房间里，五六个人围在二哥哥的床榻边，或坐着或站着，苏蕴娇揪着一颗心迈步进去，流着眼泪问道：“二哥哥怎么样了？”

　　满身寒气未散，沾带着园子里的一点梅香，一瞧便知来时路上有多焦急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