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太子重生了》鹿谣

75、第七十五章

　　“苏大姑娘到这里来做什么？”藏起笑意，池煊面色平静地问苏蕴娇，“吃饭吗？”

　　“唔。” 苏蕴娇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道：“二哥哥早上和我说，他要来燕悦楼吃酒。我想他一个人吃多了酒不安全，是以过来接他回家。”
　　“二哥哥呢？”苏蕴娇朝四下张望，“怎么没看到他，是提前走了，还是仍在燕悦楼里没出来？”

　　池煊听不出苏蕴娇是在找借口，还是真为寻成哲而来。外头冷，他慢吞吞整理衣裳的袖子和领口，遮住露在外的皮肉，温声对苏蕴娇道：“成哲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他故意揶揄苏蕴娇，“怎么，你是他的亲妹妹，血浓于水，他没和你说不来的事情吗。”

　　“啊？”苏蕴娇扫一眼池煊骨头突出的手腕，眉心微皱道：“二哥哥怎么没对我说呢。”

　　苏蕴娇没撒谎，二哥哥早上出门时真和她说了要来燕悦楼吃酒，还说今儿回家晚，让她和阿娘他们说一声，莫等他吃晚饭。
　　“可能是临时有事，改了计划罢。”苏蕴娇低头搓手，“看来臣女是白来一趟了。”

　　池煊怀疑苏蕴娇在扯谎骗他。

　　不过，管她扯不扯谎呢，反正她现在已经在这儿了。

　　宴请的同僚们都送走了，池煊想着，接下来是回东宫处理事情，还是陪苏蕴娇闲扯两句打发时间呢。

　　今日刚开市，朝务清闲，或许他可以陪苏蕴娇说会儿话。

　　敬忠怕池煊冻着，殷勤地拿来披风给池煊穿，是件踏雪寻梅的披风。苏蕴娇记得那日她骑在国公府的墙头上，低头往下看时，池煊穿的便是这身披风。

　　想到那日的场景，素来自诩脸皮厚的苏蕴娇抬手摸了摸鼻子。

　　啊，委实是有些尴尬了。

　　酒楼内外温差不小，池煊接过敬忠递来的披风往身上穿，正要问苏蕴娇怎么来的，可有马车回去，打身后的燕悦楼大堂里突然传来阵女子的啼哭声，并着些断断续续的哭诉，“苏成勋，你怎能这样待我……我活不下去了，这就死给你看……”

　　“苏成勋……”池煊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他问苏蕴娇，“是不是你哪个哥哥？”

　　哭声辅一从大堂里头传过来，苏蕴娇便听出来了，是她小嫂嫂的声音。她扭头对安然道：“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安然“哎”一声，麻溜跑进大厅，不一会儿跑出来，小声对苏蕴娇道：“大姑娘，三公子也在燕悦楼里头吃饭，他喝多了，在里头闹腾呢。三娘顶着大肚子寻来，他不肯回家，二人争执起来，摔了人家酒楼好多盘盘盏盏的……”
　　苏蕴娇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哎，这两口子啊。

　　苏家就属老三苏成勋最不省心，苏国公怎样用心教导他都死性不改，做了好些子不成才的事。去年年底，苏成勋在荷花池畔偶遇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二人一见钟情，也没深入了解，急匆匆地便定了亲事。

　　婚后才知道，二人都是急性子，本不适合在一起过日子，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阖府都搅得不安生。所幸夫妻没有隔夜仇，二人吵得再厉害，隔天也能和好如初。

　　用苏夫人的话来说，“简直是对欢喜冤家”。

　　这对欢喜冤家在国公府吵吵也就罢了，怎么还跑到酒楼来吵架了，莫不是嫌国公府地方小，拉不开架子。

　　安然的声音虽然小，可池煊还是听着她说什么了。见苏蕴娇皱着眉头不说话，池煊问她，“你不进去看看？”

　　苏蕴娇肯定是要进去看看的，虽说她讨厌苏成勋，可小嫂嫂终究是无辜的。她得进去看看，免得苏成讯吃多了酒，对身怀六甲的小嫂嫂做出甚过分事情。

　　进去察看情况之前，苏蕴娇先不好意思地朝池煊笑笑，“让殿下见笑了。”

　　池煊只听苏成勋说话的声音，便知是个难缠又脾气坏的。怕等下会发生什么苏蕴娇应付不了的事，池煊陪同她一起走进燕悦楼的大堂，“这有什么可笑的，”他诚恳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国公爷子嗣福分厚，生养了五个孩子，这本经就更难念了。”

　　苏蕴娇不禁眯眼微笑——池煊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过了饭点儿，燕悦楼大堂里的人并不多，也就三四桌客人。苏成勋与他的狐朋狗友坐在靠近墙的桌子上，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看人的眼神都飘忽不定。

　　苏蕴娇还没走近，便听得小嫂嫂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小哥哥，“你就不能学着上进些，像大哥或者二哥那样吗？苏家三个儿子，就你最不成器，婆婆一次次对你寄予厚望，却又一次次失望，苏成勋，你若有心，便该日夜悔过，尽早走上正途的。”

　　苏成勋怀里还抱着个酒坛子，醉得都坐不正了，“上进有什么用。”他摇摇晃晃道：“再上进，也是庶出，走哪儿都矮人家一截。还不如就此烂在泥泞中，图个浮生优哉游哉。”

　　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性子刚烈，又出身将门，素来不讲究“夫为尊”那些子老旧礼数，她当众数落苏成勋，“公公不在意嫡庶，大娘也不在意嫡庶，我嫁到国公府来都看着的，他们待你和锦华与大哥他们并无区别，甚至更为照顾。你说的这些子牢骚话若让公公和大娘听了去，他们不晓得要多寒心！”

　　“他不在意嫡庶，呵，他不在意，”苏成勋摇摇晃晃站起身，猛地抱起怀里的酒坛子，重重摔在地上，“可天下人在意！”

　　许是觉得被媳妇儿当众数落太跌面儿了，苏成勋打个酒嗝，吊儿郎当地对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道：“你要是愿意跟我，就踏踏实实乖乖巧巧地跟着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受着。你要是不想跟我，觉得我没出息，干脆回你的娘家去，或是重新找个你看得上眼的觉得有出息的。”

　　苏成勋这话说得可以说是难听极了，且不说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苏蕴娇听着都直冒火。
　　“苏成勋，你说的是人话吗？” 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真真儿是被伤到了，眼泪珠子刷刷往下滚，“你这是在逼我和离？”
　　“和离就和离。”苏成勋梗着脖子，醉态明显道：“明儿个咱们便和离！”

　　桌上那起子同样醉醺醺的狐朋狗友见状纷纷起哄，“和离好啊，这凶巴巴的婆娘委实没滋没味的。苏兄，你这边和离，那边我们便给你介绍几个温柔可人的小娘子，保证你说什么她们便听什么，更不会在你饮酒寻乐的时候寻过来扫兴。”

　　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本就心情不好，气火攻心，那起子狐朋狗友说的浑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她抓起桌上的酒杯，把里面的酒水泼在一个笑得最厉害的人脸上，使劲瞪那人道：“龇牙咧嘴的一脸猴相，笑屁啊笑。”

　　那人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反应片刻，他抹一把脸，面色阴沉地问苏成勋，“你管不管自家媳妇，你不管我可要动手管教她了啊。”

　　“的确是该管教。”
　　“她眼里简直没有你啊苏兄。”
　　“丢不丢人，连自家媳妇儿都管不到。”

　　几个人一起哄，苏成勋就开始飘了，他居然真的伸出手，看样子是想借着酒劲打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

　　苏蕴娇看得心内起火——混账玩意儿，小嫂嫂还怀着身孕呢！
　　“苏成勋！”苏蕴娇厉声唤自家哥哥，阻止他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她三两步冲到小嫂嫂身前，护着她，指着苏成勋的鼻子道：“麻利儿把你的爪子缩回去，否则大庭广众之下的，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赤峰将军家的三姑娘名叫赤竹，前面还有两个姐姐分别叫梅和兰。见了苏蕴娇，赤竹心内的委屈登时往外翻涌，“大妹妹。”她哽咽道：“你来得正好，苏成勋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罢，他在逼我和离！”

　　苏蕴娇回过头，安抚地拍拍赤竹嫂嫂的手，语调温软道： “嫂嫂别难过，我来帮你教训这个没良心的。”
　　赤竹抬袖抹眼泪，瞧着怪心疼人的。

　　“安然，”苏蕴娇温声叫来安然，“带小嫂嫂到旁边坐着，她怀有身孕，不能久站。”
　　安然“哎”一声，搀扶赤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找酒楼的伙计要了盏热茶给她喝。

　　苏成勋今日喝大了，他最初只看到从旁边窜出来个身量不高的姑娘，龇牙咧嘴冲他吼了几句，回想片刻，才想到眼前这个瞪眼睛的姑娘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大房那边生的大姑娘。

　　苏成勋不喜欢大房那边的人，苏蕴娇自然也包含在内，甚至，他讨厌苏蕴娇胜过讨厌嫡系那边的任何人。
　　要是没有苏蕴娇，亦或是苏蕴娇再晚出生个几天，有圣人那句“苏家长女为太子妃”在，他的妹妹苏锦华便可以成为大晋的太子妃。
　　他的身份，他母亲的身份，都会因此变得不同。

　　苏蕴娇便是拦路虎，拦住了他的前程，拦住了他一世的荣耀。

　　酒壮怂人胆，苏成勋本就不是怂人，经酒劲一催，胆子是愈发大了，平日里不敢说的话都一股脑儿发牢骚似的往外倒。
　　“苏蕴娇，你张牙舞爪的给谁看呢。”他站起身，比苏蕴娇整整高出一个半头，气势十足道：“我在这里管教我自己的媳妇儿，碍着你什么事儿了？麻利滚回家去，再啰里啰嗦碍手碍脚的，我连你一起打。”

　　“平日里就你事情最多。”他气汹汹地冲苏蕴娇道：“个头不高爱管闲事的劲头却不小。阿爹好几次想托人提携我入朝为官，都是你从中作梗，阿爹才会打消念头。我说苏蕴娇，你是不是专门生来与我作对的？”

　　周围有好些子围观看热闹的，苏蕴娇不想和苏成勋在这儿打嘴仗，怕传出去会影响苏家的名声。

　　她深深睨苏成勋一眼，轻拂衣袖，眼神轻慢道：“到底骨子里流了一半田家的血，真跟苏源堂哥一样，喝醉酒了什么难听话都往外说，没长进，也没脑子。小哥哥。”苏蕴娇揣着袖炉道：“我先给你留几分面子，客客气气请你回家醒酒。小哥哥若听了，我即刻让人送你回去，今天这些难听话我都当做没听见；若是不听——”她收紧目光，“等下可不是这样好声好气的了。”

　　苏家的家事，外人终究是不好过问的。池煊站在离苏蕴娇他们十来步远的地方，负手安静看着苏家两兄妹面对面争执，同周围的看客没什么区别。

　　不，也是有区别的，他虽没有靠近，身子却无意识地维持着前进的姿态，随时可以俯冲向前，挡在苏蕴娇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