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太子重生了》鹿谣

72、第七十二章

　　夜更深了，想来太华殿的宾客们都已散去，苏蕴娇也该回家了，不若苏国公和成哲他们会担心。
　　老四诡计多端，又对苏蕴娇虎视眈眈，池煊想了想，准备亲自送苏蕴娇回国公府。

　　如此老四便再无施展诡计的机会。

　　叫来绿芜宫的宫女，池煊交代她们，等新韵公主回来问起忻德郡主哪儿去了，便说被他带走了，请公主勿担心。交代毕，他拎着昏昏欲睡的苏蕴娇，乘坐马车离开皇宫。

　　国公府门前挂着两只大灯笼，上头写着“苏”字，苍劲有力，笔下有神，当是出自苏家二公子苏成哲之手。

　　到了门口，池煊抱着已经睡着的苏蕴娇，对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安然道：“孤是私下来的，无需惊动任何人，你和门前的守卫说一声，让他们莫声张。”

　　安然晓得大姑娘喝醉酒了，行动不方便，意识也不清醒。她原本想着，太子把大姑娘送到国公府门前倒也罢了，她可以让守门的铁羽背大姑娘回房间，再不济找大公子和二公子也行，怎么如今她听着太子的意思，是要直接送大姑娘回房间？
　　罢了，太子想做什么，她一个下人不好阻止。何况太子看上去是个好人，应当不会趁大姑娘醉酒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她反倒要担心大姑娘对太子做不轨之事···

　　安然连忙点头，“喏。”小跑到门边，她先让铁羽他们别出声，继而毕恭毕敬领着太子往大姑娘的闺房去。
　　到了房间里，安然手脚麻利地点上灯烛，黑暗的房间登时变得明亮起来。

　　“太子殿下辛苦了。”安然快速挑开拔步床边的帘子，“请殿下放下大姑娘罢。”

　　苏蕴娇个头不高，重量却不轻，池煊不过是抱着她从门口走到闺房，短短一段路，后背已经汗水涔涔了。

　　八成是吃秤砣长大的。

　　弯下腰，他轻轻将苏蕴娇放在拔步床上。本打算顺势退步往后，谁知苏蕴娇竟然伸出手，用力拽住了他斗篷的下摆。

　　池煊后退的动作因而受阻。
　　他怔了怔，温言唤苏蕴娇，“苏蕴娇，你撒手。”

　　后者嘴巴里嘟囔两声什么，抽了抽鼻子，非但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生怕他会飞走似的。
　　池煊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坏毛病，睡觉攥人衣裳不撒手。”

　　闺房里的一应摆设和池煊上次来探病时并无两样，只是架子上的水仙花快要凋谢了，呈现出枯败之相。

　　在床榻边站了片刻，池煊又试了几次，苏蕴娇的手便好比老鹰的爪子，紧紧抓着他，怎么都掰不开。
　　怕再掰下去苏蕴娇的手指头会疼，池煊叹一口气，无奈妥协道：“罢了，衣裳送你了。”

　　好在今天穿的衣裳够厚实，池煊解开脖颈处的带子，十分慷慨地将斗篷赠与苏蕴娇。

　　钴蓝色华服裁剪得当，池煊负手站在床榻边，最后看苏蕴娇两眼，才在安然的指引下往外走。

　　星河仍如来时一般浩瀚无边。

　　月落日升，一夜过去得倒也快。

　　隔天早上，苏蕴娇在宿醉后剧烈的头疼中醒来，嘴巴干得难受，很想喝些清水。还没张开嘴说话，安然已端着水杯过来了，“大姑娘渴了罢？奴婢备好水了，您喝一口润润嗓子。”

　　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安然贴心呢。
　　苏蕴娇坐起身，先冲安然笑笑，才接过水杯啜了一口。
　　“什么时辰了。”她问安然。

　　“天还早呢，大姑娘您今儿个起早了。”安然动作利落地挑开拔步床两遍的垂帘，挂在铜钩子上，“您先喝水润润嗓子，等下到了吃早饭的点儿，再到饭厅喝些白米粥养养胃。”

　　喉咙沾了水，干痛的感觉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苏蕴娇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揉捏着眉心，轻声问安然，“昨夜是不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来的？”

　　她昨夜虽然醉了，却不是醉得完全不省人事，还留有几分清醒意识，隐约记得和池煊坐在亭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也记得是坐着池煊的太子车辇回国公府的。
　　至于上了马车之后的事情……她不记得了，可能是睡着了的缘故。

　　“何止啊，大姑娘，”安然掩唇偷笑，“到家门口时您睡着了，是太子殿下一路抱着您回来的，额头上都累出汗珠子来了。好容易到了房间，您还拽着太子殿下的衣裳，不让他走。末了，太子殿下没法子，只能把外袍脱下来送给您。喏，”安然朝苏蕴娇身旁努嘴，“您抱着太子殿下的衣裳睡了一夜呢。”

　　苏蕴娇偷偷摸摸往床边睨一眼，好家伙，果然有件男装，正是池煊昨日穿的斗篷。

　　床边若有铜镜，苏蕴娇会看到自己突然变红的脸颊和耳朵——昨夜、昨夜竟是池煊抱她回来的？
　　她还无赖似的要了人家一件衣裳？

　　啊，苏蕴娇以手掩面——她说她昨晚睡得怎的这般香甜，鼻息间始终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药香，敢情是池煊留了件衣裳在这里。

　　那么……苏蕴娇陷入纠结——是把衣裳洗洗干净送还池煊，还是干脆留下来当催眠的物件用呢？
　　苏蕴娇纠结住了。

　　没容她把问题想透，门口传来下人的声音，“大姑娘起了没？夫人唤您去用早饭了。”
　　安然问苏蕴娇，“大姑娘可要去饭厅用饭？您刚醒酒，头可能会痛，不若奴婢去端些米粥过来，您干脆在房中用饭罢。”

　　空气中还有那股药香，苏蕴娇近乎痴迷地闻了片刻，才慢慢抬起头来。
　　衣裳送不送回去的且容之后再说，眼下有件事，却是不做不行了。

　　“出去回一声，便说我昨夜吃多了，不饿。”苏蕴娇平声吩咐安然。
　　安然脆生生说了个“哎”。挑开帘子出去了。

　　捧着喝了一半的茶盏，苏蕴娇慢慢悠悠靠回到床背上，眼底逐渐浮现思索之色。

　　田姨娘这几回做的事情，回回都惹急她了，先不提昨晚偷换进宫令牌这事儿，光是长期在阿娘的汤中投毒，就已经委实过火，不可饶恕了。

　　苏蕴娇之前本打算再容田姨娘在国公府多待些时日的，如今却半点耐心也没了，巴不得她即刻得到报应。

　　太子那边已经在帮她做事情了，她无需再担心打草惊蛇。不如……苏蕴娇喝干净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水——她先爽一爽，出一口昨晚被拦在宫门外的恶气。

　　半个时辰后，苏蕴娇已经穿戴整齐，揣着袖炉，歪歪斜斜地坐在田姨娘的房间里了。

　　正百无聊赖地抠着袖炉上的铜纹花样，外头忽然传来田姨娘说话的声音，“便按我吩咐的去做。怎么着，你现在是不清楚苏家后宅由谁当家做主是吗？”
　　神气十足，活脱脱一副正房大夫人的架子。

　　推门进屋，见到坐姿懒散的苏蕴娇，田姨娘当即怔住了——这丫头怎么在她房里？

　　枯坐许久，苏蕴娇都倦了。

　　抬手掩住嘴巴，她打个困倦的哈欠，便这么歪歪扭扭坐着，含笑问田文苑，“姨娘怎么了？一副错愕的样子，是不是没想到蕴娇这么快就从大牢里头出来了？” 她故意阴阳怪气道：“哎，让姨娘失望了，蕴娇昨个晚上好端端地去了宫里的正月宴，又好端端地回了家，您气不气？恼不恼？”

　　田姨娘精明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愠恼。
　　这蹄子，怎知令牌被换是她做的？难道有人告密吗？
　　不对，此事只有锦华知晓，锦华跟她是一条心，都厌恶正室那边的人，自是不会将“拿”令牌的事情说出去。

　　八成是这蹄子瞎猜的，这蹄子近来跟她不对付，所有坏事都先往她身上猜。

　　笃定苏蕴娇没有证据证明换令牌的事儿是她做的，田姨娘放松神色，佯装不解道：“大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昨晚不是去宫里吃酒了吗，怎么会进大牢呢？莫不是吃多了酒，脑子乱了，在这里浑说呢。”

　　苏蕴娇晓得的，田姨娘有一张巧嘴，最擅长把黑的说成白的，再加上善用的哭哭啼啼装白莲，十分难对付。
　　阿爹阿娘双双耳根子软，单凭她一张嘴，是无法说动他们相信田姨娘曾做过哪些恶事的。所以苏蕴娇想着，还是由她出面，暗地里先敲打敲打田姨娘，一来让她有所忌讳，二来么，她牙根子痒痒，又无聊，实在想找田姨娘吵架玩儿。

　　“令牌呢？被姨娘藏起来了吗？还是在小哥哥和锦华妹妹那里？”苏蕴娇没理会田姨娘的装傻充愣，自顾自往下道：“姨娘记得交代他们，可不能拿着那令牌进宫，太子已经晓得令牌失窃的事情了，他们若敢拿失窃的令牌进宫，可是要杀头的，阿爹出面都救不了他们。”

　　田姨娘听出苏蕴娇在恫吓她，她活了三十多年了，岂能被个黄毛丫头吓到。
　　“大姑娘说话愈发难懂了，跟打哑谜似的，让人猜不透。”她打开房门，绷着脸向外呵斥道：“真没规矩，这间屋到底是谁的房间？我这个主人还没回来，怎么就放人进来了？今儿个谁当值？从明日起不用来上工了。”

　　苏蕴娇闻言冷笑一声，“姨娘说话怕是不管用罢。”她闲闲托腮，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苏家后宅，不是我阿娘当家做主吗？姨娘身为妾室，只是个代管事的，等我阿娘身子好利索了，您还得退居二线。”

　　苏蕴娇说的这几句话全都是戳人心窝子的话，田文苑心中大恼，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大姑娘是闲的没事干，专门找茬来了啊。”她咬牙道。

　　苏蕴娇嗪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笑容，仰面故作天真道：“是呀。怎么着，姨娘也想在蕴娇每日的吃食中投毒吗？”她做作摇头，“可不行，我嘴巴刁，会吃出味道不对的。”
　　田文苑简直想把苏蕴娇的头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