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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改变 ...

  •   遍地的尸体,多那么一具并不突兀,混着雨水的血流满遍地。
      但乐行画无法相信瘫倒在地的人是他的父亲,昨夜还欢喜的同他说以后不用再回封地了。
      更不敢相信杀死他父亲的是他的伯父,而至亲的伯父再次举起了刀,继而砍向他......
      他猛然惊醒,入眼一片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是地狱吗?
      那刀挥过来时他眼前一黑,醒来便在这里了。
      乐行画撑着坐起来,入手是棉被的柔软,还惊醒了人,一点响动后有烛光亮起,让乐行画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他的床,还是在原州的床。
      有人轻声道:“要起夜吗少爷?”
      这个声音乐行画认识,是他的小厮白茶,从小便跟着他,那刀挥过来时白茶就在他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乐行画不相信伯父在他面前杀了他父亲还会留着他,可是他和白茶都还活着。
      白茶上前将床帐撩开,有些担心地问:“少爷?可是梦见了什么?”
      梦?
      真的是梦吗?
      乐行画恍惚,那太真实了,就连现在他都还残留着阴风刮过脸的冷,雨打在脸上的冰。
      白茶见乐行画不回话,自顾自地呢喃。
      “行棋少爷也真是,明明知道少爷你胆小,还故意在你面前打人,平白添晦气!”
      打人?
      乐行画像是抓住了真相,但白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愤愤不平。
      “真晦气,少爷你也别想太多,人是他叫打的,不关咱们的事。”
      乐行棋是他的堂兄,平时两人很少交集,相聚的时间很少,乐行棋也只在他面前打过一次人,那是在宝安二十八年的中秋,有个卖灯笼的老人家跟他要灯笼的钱他不肯给,还叫小厮把人打了一顿。
      难道......
      乐行画又惊又喜,一把抓住白茶的手,声音都带着颤抖问:“现在是宝安二十八年吗?”
      突然抓住白茶也吓到了,但乐行画的话更让他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啊,少爷,你,你别是被吓坏了吧?”
      “真的是宝安二十八年?”
      “是宝安二十八年,少爷你今年十六岁,昨个是中秋。”
      他回来了,回到了之前,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
      乐行画松开白茶的手,依旧念叨着二十八年,十六岁,把白茶给吓得不轻,想着是不是得禀告老爷夫人,给少爷请个大夫。
      或者是,请个道士。
      犹豫不决的白茶瞅着乐行画忐忑地说:“少爷,要不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把把脉?”
      “不,不用。”乐行画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回到了十六岁,还是说那只是一个梦?
      他需要时间捋清楚思绪,摆着手说:“我做了个梦,还没缓过来,睡吧。”
      白茶将信将疑,见乐行画自个躺了回去只好把床帐放下,吹灭烛火,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可乐行画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们这一支是先帝的血脉,乐行画的祖父端王和固王是皇帝的兄长,宗室之亲本该是体面的,但是他的祖父向来都不喜欢他父亲,连带着乐行画和他母亲尤氏都不喜,只一味的偏向伯父。伯父是世子,而父亲软弱可欺,无半点城府,只知那是父兄,一味的敬着,被人挡枪使都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
      宝安三十一年,伯父连同固王谋反,趁他父亲不备一刀砍了过来,完全不念半点骨血之情。当时筹谋严密,几乎将整个王城都掌控住了,估计怕父亲要与之分一杯羹,先下手为强。
      没想到他回到了十六岁,回到了三年前,只要他好好筹谋,不和伯父一同谋反便能保一家子平安。
      不!伯父心狠手辣,只怕不会善了。
      如果他贸然去说不但不会被认可,可能还会被训斥,甚至打草惊蛇,他这个笑面虎伯父精明得很,若是被他察觉只怕会引火烧身。
      要怎么做才能万全......
      刚历经生死,情绪起伏太大,乐行画还没想出法子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地一直在做梦,梦里很乱,有很多人,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睡得很不踏实,直到白茶来叫醒他。
      “少爷,该起床了,夫人等着你用早饭呢。”
      白茶已经把床帐绑好去拿更换的衣服,乐行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吞吞地起身更衣。
      “我爹呢?”乐行画坐在镜子前等白茶给他梳头,随口一问,因为他想不起他爹是什么时候开始与伯父勾结谋反的。
      他真是太没用了,这么些年完全不关注其他只躲在屋里看书练字,书看了不少,字也写得不错,但是命没了。
      白茶熟练地给他梳头,一边说:“老爷好像去迎接什么使者了,天没亮就出门了。”
      乐行画:“使者?”
      白茶:“对,听说是朝廷来的官,很大的官。”
      乐行画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整天里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们还规矩是有多不好,居然什么事都不知道。
      思来想去乐行画觉得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只要离开了,管他们谁做皇帝呢!
      可是他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开?还有离开了要去哪里?
      看了看梳好了头发白茶点了点头,还算满意,便说:“少爷,可以到前厅用饭了。”
      乐行画没反应,白茶只能再提高声音,将乐行画的思绪拉回来,反应过来的乐行画才楞楞地说好。
      先吃了饭再说,还有三年时间,不急于一时。
      平时乐行画出门时间就少,加上造反的时候他们去了京城已一月有余,走在府里难免感触。
      而白茶只觉得今日少爷走路慢悠悠地一直看着落叶,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两人用了平时三倍的时间才来到前厅,刚踏进门乐行画便被人拉住手臂,正是他的生母尤氏。
      “画儿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有请大夫来瞧瞧?”
      尤氏是乐老爷的正妻,也是唯一的伴侣。
      乐行画的外祖父母养出了尤氏无比柔弱的性子,却又能在某些方面异常坚定,绝对不允许丈夫纳妾。
      寻常人家过府三年无所出,妻子再怎么不愿也得给丈夫加人。尤氏入府七年无所出还不许乐老爷纳妾,这要放在其他人户必得一个善妒的罪名,严重者怕只得一纸休书。可尤氏哭一哭乐老爷便心软如水,加上乐行画的祖父也不管,还好后来生了乐行画才没断了香火。
      但此时乐行画再见母亲恍若隔世,悲从心来,差点没忍住哭出来,连忙压下自己的情绪,转一想说:“没事,就是昨日被堂兄吓到了。”
      上一次乐行画并没有同尤氏说这件事,但现在不同,他需要在母亲这里给那些至亲之人上眼药,好铺路。
      因为尤氏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只这个儿子最宝贝,闻言便有些不悦地说:“行棋吓到你了?”
      乐行画犹豫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就是装一装犹豫,才说:“就是,也没什么,母亲吃饭吧。”
      这就不是乐行画不想说了,就是三年的时间有点太久了,他也不太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一旁的白茶倒是很上道,立马跳了出来,生动演绎了一番。
      “行棋少爷不肯给钱,拿了灯笼就要走,老人家不肯,行棋少爷就叫人打,那老人家被打出了血,行棋少爷还叫人砸了他的摊。”
      别说尤氏听得心惊,乐行画都听入神了,他先前怎么没发现白茶有当说书先生的潜质呢!
      白茶一说完,尤氏便拍案而起,说:“行棋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白茶继续添油加醋:“吓得少爷昨晚直做噩梦,睡都睡不好。”
      闻言尤氏那个心疼啊,眼神瞅得乐行画有点心虚。
      “好了母亲,没睡好而已,晚些时候我再睡一觉就是了。”
      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眼药要慢慢上,药效到了才能一举成功。
      乐行画正打算好言相劝一下,乐老爷就回来了,脸色还不太好。
      尤氏忙上前:“老爷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乐老爷没好脸色地说:“朝廷来人了,说要调派人去康县,世子说我能力好,一定能胜任。”
      尤氏:“康县?哪里的康县?”
      乐老爷:“兖州的。”
      乐行画在一旁没能插上嘴,他完全没印象有这回事,但兖州他在书里看过,以京城为中心来区分的话,原州在南边,兖州在东边。
      乐行画正愁怎么离开,机会就送上门了!
      只是乐老爷焦虑不已,尤氏一脸忧愁,乐行画不敢表现得太高兴,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果导致他什么也不知道,让人很慌,所以他决定做个好问宝宝。
      乐行画试探地问:“父亲,那我们何时动身?”
      乐老爷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说:“晚些时候我便同你祖父说不去,兖州那地方去了还回得来吗?我记得库房有一对和湘的玉如意......”话还没说完便起身往库房的方向去了。
      这是一个机会,不趁机离开以后再要离开只怕很难。
      乐行画见父亲没有意向要离开,便从母亲身上下手。
      他说:“母亲,我们为什么不去兖州?”
      尤氏摇了摇头,说:“不是不去,是不能去?”
      “为何不能?”
      “兖州太远了,你父亲在原州长大的,根在这里,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乐行画坐到尤氏身旁,说:“母亲此言差矣,父亲在这里长大,但是这里以后是世子的封地,并不是父亲的。”
      尤氏安慰似地拍拍乐行画的手,说:“世子是你父亲的兄长,自然不会亏待我们,等你再大些,便让你伯父替你安排一份差事。”
      乐行画摇摇头,颇有些沉重说:“母亲,你可曾想过,伯父并不是像现在看起来的好相与。”
      尤氏有点楞住了,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伯父自然是待你好的。”
      乐行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接着说:“母亲你想,父亲现在的差事看起来很好,但不涉及财政也不无关军务,便是堂兄的职位都比父亲更要紧。”
      尤氏手绞丝帕,言语不似刚才那么肯定,说:“可那毕竟是你父亲的兄长,不是还有你祖父在,他老人家......”
      “母亲。”乐行画打断尤氏的话,无奈地说:“你曾几何时见过祖父为了父亲与伯父闹过不痛快,这一向来不都是父亲让步的吗。”
      有些事情就算明摆着也不会想去深思,但就怕被人点破。
      见尤氏有松动,乐行画决定再来剂猛药:“如果伯父真的是替父亲着想的,那便不会让父亲去兖州,可他偏偏叫了父亲去,这是为何?无非就是觉得父亲碍着他们了,想叫父亲走罢了。就算父亲去求了祖父留了下来,以后原州就是伯父的,他想折腾谁不行?而且,母亲可还记得伯父送给父亲的两个舞女,当时母亲给退回去了,若是以后伯父再送,母亲还能照样退回去吗?”
      “你父亲他敢?”
      “父亲就算不收房也得把人留下,人留在府里就是隐患,那些风尘女子伎俩多,今天闹一闹,明天吵一吵,家里还能安宁吗?”
      尤氏本也不是那心思缜密之人,每日无非就是丈夫儿子和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加上乐行画此番话直接明了,她能容忍所有,唯独丈夫纳妾是她的底线。
      不过尤氏还是担忧:“可那兖州人生地不熟,又那么远。”
      万事有缺口就好办,乐行画见母亲终于松了口,连忙说:“母亲你得替父亲想想,兖州虽远,却是父亲施展的好去处,父亲去了是当知州的,又是宗室子弟,自然不需要事事亲为,又受人尊敬,比在这里处处看人脸色做事的好。”
      事关重大,尤氏再三想了想才起身说:“我去与你父亲说说。”
      但乐行画知道,只要说服了母亲,那这事十之八九能成,果然还不到中午,尤氏便让人来说后天便要出发前往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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