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好不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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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南礼站在电视机前，看着门口冲进来的几个大汉。
走在最前头的中年瘦子恰是白天赶他出村的那个。
那瘦子二话不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身旁两个汉子把他按在地上，说着一口他听不懂的本地方言。
几个汉子的粗壮铁拳落在他背上。
“给老子弄死他，看他还敢不敢来。”这句话秦南礼听懂了。
一群暴民。
他抱着头，抬眸看着紧靠着门脸色惶恐的小孩，声音很低，“小孩，叫他们停手。”
云朵见他被人围着打还反应淡定，仗着大人们在，她没那么害怕了。
她小跑几步来到他面前，拽开几位村民大叔大伯的胳膊，细声道，“别打了。打坏了他走不了路。”
走不了路不还得赖在村里？
大人们一听，很有道理，停下拳头。
秦南礼坐在地上，这会儿比小孩稍微矮了一个头，郁郁地看着她，苦笑，“小孩，我不是坏人。”
村长上午骂他赶他，他一句话都不说，还以为这个流浪汉是哑巴，这会儿听到他说人话，板着脸审讯。
“你哪儿来的？”
秦南礼没理会，站起来看着云朵，声音低柔，“小孩，谢谢你的面。过几天我会把吃面的钱给你。”
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拎着家伙，一路“相送”他出了村口，一路恐吓他。
云朵将门窗关死，害怕家里又突然出现流浪汉，作业也没心情做了，从二楼抱了张被子到客厅的木沙发上缩着，等着爸妈回来。
电话的嘟嘟声将她吵醒，她才知道已经天亮。
“喂，朵朵，是爸爸。”电话那头有声音。
云朵有些激动，更多是担心。“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怎样了？”
“我跟你妈要去一趟市里，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家，不要看电视太晚睡觉。家里有什么事，记得找村长。”爸爸的声音很疲惫沉重。
云朵还想问他妈妈的情况，他却不想多说，“先这样吧，你快去上学，要迟到了。”
以前都是妈妈叫她起床，云朵将电话挂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上第一节课，她迟到了十分钟。
她低着头走进课室，迎着所有同学和英语老师嘲讽的目光，脸好烫好烫。
那节课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秦南礼昨夜趁着雨停，往昌集镇走。十公里山路泥路，他走到镇上时，都快天亮。
这群彪悍的山民，下手真重。
秦南礼的后背一阵阵抽痛，他需要看医生，可是他没钱。
八天前他坐了十几个小时大巴车从永巴市来昌集镇，下了车想吃碗热面，才发现不知何时钱包手机被人摸走了。
他一直故意蓄着胡子，染着一头爷爷色的长碎发，现在左右前后看都是真的流浪汉。
走投无路，他只能来找派出所。
“可以让我打个电话吗？”他问派出所的民警。
民警狐疑地看着他，询问了一番，见他神志清醒，问什么都回答的出来，才将电话借给他。
秦南礼拨了号码，电话响了很久都没通。
他垂低的眼眸微黯，换了个号码，“小邹，叫张导演接电话。”
他又等了很久，才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秦，我是张叔。你最近去哪儿了？”
“你带几个人来永巴市昌集镇。”他声音微凉。
张导演很激动，“是要拍新戏了吗？剧本定下来了？”
“没剧本。来了再说。”秦南礼声音低了些，“我身上没钱了，你打点钱到这个账户。”
电话那边的张末担忧道，“小秦，你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张末认识他十年，第一次听他开口要钱，考虑到他的家世背景，被人绑票的几率非常大。
“没有。你现在转两千过来。”秦南礼语气少有的不耐烦。
张末听到数额很小，利索地转了帐。
派出所的民警查完他的档案，确定他没有犯罪记录，陪着他去街对面的招待所开了五天房。
流浪汉的生活他体验过了，现在他需要安安静静埋头创作剧本。
周家寨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很快被他忘掉。
前几天村里都很安静。云朵很快忘掉了五天前那个不美丽的晚上。
村长叮嘱她，要是看到村口有什么可疑人物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村长家汇报。
唯一让她难过的是，爸爸和妈妈现在还没回来，她只能跟妈妈在电话里聊聊天。
流浪汉走后的第二天，她放学回来，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用了同样的配方调料，吃了口才发现面汤是甜的。
那一刻，她的脸烫红烫红。
将粗盐认成了白砂糖，将白砂糖认成了细盐，真的很丢脸啊。
还好，流浪汉不会再来了。
流浪汉都是从垃圾堆里翻东西吃，云朵想着他吃那碗面时囫囵吞枣的模样，他不会介意吧？
嗯，他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厨艺多么糟糕的。
想到此，她心里的羞愧感消失了。
今天是周五，走读的和住宿的学生一起涌出校门口。
云朵向来是放学回家最积极的那个。因为她家离昌集中学十公里远，骑自行车要一个小时。
但是今天她却不能提早回家，因为英语老师留住了她。
英语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问，“云朵，你爸妈什么时候有空能来一趟学校？”
云朵红着鼻子眼睛，滴答掉了两滴泪。“对不起，老师，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求您别告诉我爸爸妈妈。”
英语老师担忧地看着她，“今天让你念课文，你只会I,you,do,have,我布置的作业你没做，课文你也没背，你这样的学习态度，老师很担心。”
云朵滴滴答答掉着泪，抽泣着，“老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做作业，背课文，别告诉我爸爸妈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求求您了。”
英语老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行吧，这个周末你把前面四个单元的课文都背熟，单词看到意思要能默写。周一上课小考，你要加油。”
英语老师是个好老师，放学了还给她开小灶，教她读了几遍新单词和新课文，才把她放出办公室。
云朵怀着沉重焦虑忐忑的心情，骑着单车呲溜一下急拐弯冲出校门，争分夺秒地朝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每天回家都要经过很陡的坡，自行车骑不上去，只能下来边扶车边上坡。她刚到坡顶，见邻村两个初三的男学生正在打闹。
云朵低着头，紧张地小跑几步，踩上脚踏准备下坡，发现车怎么都踩不动，回头看到两个男学生拉着她的车尾，贼坏地朝她笑。
云朵紧张得脸涨红，“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走累了，借你的车骑一下。”
云朵被男孩从车头拉开，眼睁睁看着两个大男孩骑着她的自行车吆喝一声往坡下冲，不一会儿拐弯不见了。
那两个大坏蛋，从她读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欺负她。
云朵背着沉重的书包，朝坡下跑。
她边跑，边喊，“停车！那是我的自行车！快停车！”
云朵跑到山坡底下，见两个男同学正躺在地上狼哭鬼嚎。
云朵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急道，“我的车呢！”
地上的男同学不理她，捡起书包一瘸一拐朝自家村的小路狂奔，边跑边喊，“疯子，打人啦！”
云朵看他们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觉得好气又十分好笑。
路边树底下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扶着一辆歪了头的自行车。
云朵看到那个人，捂着嘴巴差点尖叫。
怎么又是那个流浪汉！
她的自行车！
流浪汉扶着自行车来到她面前，“小孩，你的车。”
云朵很害怕，比被那两个大坏蛋抢走自行车还害怕。她想起初三学生说的话，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不是打了……他们？”
流浪汉忧郁的眼睛满是血丝，声音微哑，“听到有人喊停车，我让他们停下来。他们自己摔跤了。”
原来男生也这么胆小，云朵觉得好笑。
云朵发现他手背有擦伤，应该是去扶自行车时蹭到了路边的大树，磨破了皮。
“谢谢。”她小声说着，勇敢地抬头看他，他也在低头看自己。
云朵又慌了，扶着车想跑，发现车头完全歪了，前轮和后轮成了九十度角，根本跑不动。
流浪汉大叔将自行车扛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云朵红着脸，小声道，“谢谢……大叔。”
秦南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他在镇上的招待所闭关了五天，奋笔疾书写了几万字的稿，看完初稿后觉得少了些什么，便来让他产生灵感的周家寨附近采风。
他不敢孤身进寨，一路走走停停，偶尔自言自语，抓耳挠腮，低头抬头，像个流浪疯子。
山谷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回音，“那是我的车，快停下。”
云朵低头踩着地上的碎石子，不敢走得太快，怕他跟不上。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秦南礼想起自己还欠她一碗面的钱，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出门没带钱。“小孩，我走了。”
这次帮她，就当还面钱吧。
秦南礼转身朝村口小路走。
云朵跟他对了眼。他眼神忧郁，背影萧索，头颓丧地低着，脚步很无力。想到他这五天估计没吃过一顿好饭，云朵心里愧疚又同情，鼓起勇气大喊一声，“大叔。”
秦南礼转头看着她，忧郁的眼神有些疑惑。
云朵红着脸，指着自家大门，支支吾吾，“你要不要吃完晚饭再走？”
秦南礼想起那晚味道不怎么的面，以及那顿面之后不愉快的挨了顿揍，眼神更忧郁了。
“我给你煮面。”云朵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秦南礼一天没吃没喝，真的有些渴了饿了。
他跟着她进了屋。
云朵很开心。她有机会让大叔改观她厨艺糟糕的印象了。
她还希望大叔能不要计较上次她叫大人来家里。她不知道村长真的会揍他。
她兴冲冲地跑进厨房。
秦南礼发了会儿呆，走到屋外，提起她的自行车走进客厅，拿起墙边的维修工具，开始修理。
半个小时后，她端着一大盆面出来，兴高采烈地朝他喊，“大叔，面做好了。”
秦南礼蹙着的眉头微微抽搐。这小孩，难道只会煮面，不会其他？
他将沾着黑色机油的手洗干净，上了桌，低头看着那盆面。
嗯，有点进步，放了花生油，面汤上还飘着几截香葱，味道看起来不错。
他唇角微扬，夹起面，咬了一口。
他突然皱眉，唇角不停抽着。
咸！很咸！非常咸！
“怎么样？”云朵兴奋地看着他，小眼神充满期待，小指头抠着指甲盖：“好不好吃？”
秦南礼薄唇微抿，他不忍心伤害她幼小善良又热情的心。
“没有上次的好吃。”
朵朵失望，看来他喜欢甜甜的面，要是以后他还来的话，得给他放糖。
秦南礼肚子饥饿，生生吃完，眉头微微皱着。
他有些后悔。
上次吃了她一碗半生甜鸡蛋面，结果他拉了一天肚子。
这次吃她一碗半生咸鸡蛋面，不知道他的消化系会如何反应。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2章 好不好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