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他总在演我（电竞）》潜渊

70、吻

　　他看一眼后视镜，里面映着的肖与哲，还怀着兴奋和惊奇，靠在他背上，侧过脸去看快速倒退的街景。似乎感觉到陈珂在看他，八岁之后再也没坐过摩托车的广州土著肖与哲，在乘风而行的畅快淋漓中忘记了要假装不那么少见多怪，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陈珂，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你什么时候学的摩托车？”

　　类似的感慨，陈珂这三个月里听了无数次，但是不好意思，还没听腻。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你偶像我，什么都会，很出奇？”

　　后面的肖与哲并不买他这张少年偶像英雄梦想情怀牌的账，他“切”了一声，道：“算了吧你，刚刚明知道我螃蟹过敏，还故意在我旁边啃蟹腿啃得嘎嘣响的时候，又不见你记起来你是我偶像？”

　　摩托车渐渐靠近岛的边缘，他们看到了岛上未开发的低矮山坡，和山坡下的海。夜晚的山是黑色的，海也是黑色的，环岛公路像一条缀着珍珠的缎带，勾勒出连绵群山的轮廓。摩托车沿着公路往前开，缎带似的公路一点点被抻直，岛上的景色也随之舒展开来。墨蓝色的夜空上悬着的一弯蛾眉月，勾着几丝稀薄的云，微弱的皎白月光洒落海面，像天上落下的一粒粒明珠。

　　风里钻出陈珂的声音：“前面拐弯，抱紧点。”

　　肖与哲闻言，赶紧收紧怀抱。过弯的时候陈珂减速了，但到底还是快，而且这还是辆摩托车，拐过去的时候，车子往左边压低了些。压下去的那一瞬间，仿佛有种坠落般的错觉。这里是岛的边缘，外面就是海，没了建筑的阻挡，潮水扑岸的声音更近了。海岛上的山脉，像尖刀一样将海风割开，这里风尤其大，过弯的那一刻，眼前是黑色的海，黄色的灯，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陈珂恍然间觉得自己坠入风的漩涡之中，倾倒的视野里一切都变得有些梦幻，唯有身后炽热的怀抱是真切的。

　　那一刻似乎有些奇怪的感觉，明明是个平平无奇小拐弯，因为载着人他还比自己出去兜风的时候开得慢，但感觉到后面人收紧怀抱时，他却有些莫名的紧张，或者准确点说，有一瞬间的怦然。

　　过完弯，车子摆直，前面又是平坦开阔的直路了。抱着自己的人还不撒手，陈珂小声提醒：“喂，过完弯啦。”

　　“嗯。”

　　“嗯什么，松手啊。”

　　“……不松。”

　　陈珂笑他：“不是吧你，你很怕吗？”

　　“对。”

　　陈珂往路边一个卖饮料椰青的店看一眼：“怕的话你别坐了，你下车，呐，看到没，那边有个卖椰青的，我靠边停车，你下去坐着买一个凉快凉快。”

　　陈珂只是说说，并没有停车。肖与哲也只是说说，并没有怕。到底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两个人都不清楚，但也不在意。清凉的夜风会让人忘记过于炽热的怀抱，他们还保持着拐弯时的姿势，这个弯一直拐，拐过了岛的边缘，拐了大半条回程的路，拐到灯红酒绿的繁华地带又出现在视线之中，还没到头。

　　路边的人又多起来，肖与哲在后面说话，陈珂没听清，他往后靠了靠，道：“你叽里呱啦的在讲什么？”

　　肖与哲加大音量喊道：“我说，跟你开摩托车兜风好开心，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希望今晚没完没了！”

　　陈珂笑起来：“要是拍电影，你说这种话，下个镜头我们就要冲到海里去。”

　　没想到今晚陈珂的高精尖乌鸦嘴竟然发力，话音刚落，没开多远，前面大排档里忽然窜出来一条还拖着狗绳的旺财，等大排档老板反应过来要追，陈珂的摩托车已经到了狗的面前。

　　幸好陈珂是个职业选手，反应速度非常快，这个路段有不少小电瓶小卡丁，这会儿贸然急刹，后面的车很有可能糊里糊涂撞上来。况且他俩开的摩托车，这速度急刹，只怕他连带后面的肖考拉都要一起被甩出来。在车子撞上狗的前一刻，陈珂往路边打了个弯，绕过狗狗的时候，肖与哲甚至感觉到狗毛茸茸的脑袋就在他小腿上擦过。

　　车子转出了公路，从大排档的边缘开过，这里是两间屋子中间的一条窄路，路上没有灯光，建筑又挡住了路灯，不太看得清路。但从车子的颠簸程度可以判断，这里是人行道。车子在人行道砖上弹弹跳跳了没多久，他们便开过了建筑遮挡的区域。眼前的景象陡然开阔，只不过开阔得有些过了头，因为下面是漫长的一片沙滩，和沙滩尽头黑色的海。

　　人行道很窄，车子一冲就冲过去了，颠簸停止，车子转而冲到沙滩上。虽然这时候车速已经很慢，而且陈珂车技很好，他们总不至于冲到海里，可感觉到俯冲时扑面而来的咸腥海水味时，肖与哲还是没忍住在后面“哇”地叫了起来。陈珂明明可以刹停，听到他在那里叫，还故意不刹，半拖着刹车低速往下开，肖与哲嚷完开头那一下子不嚷了，陈珂还笑着“喂”一声，问：“不哇了？”

　　肖与哲气急败坏：“陈珂我迟早暗杀你，认识你几个月，我丢的脸比过去十几二十年丢的还多。”

　　他们已经冲到沙滩的中间，大晚上的没有灯，陈珂也不想做危险动作，玩够了，他就把车子刹停。没想到他们半路一个急弯拐到这里，一路上都没出问题，反倒是最后刹车这一瞬间，车子前轮陷进了一个沙坑里。沙坑把前轮卡住，沙地又松散，轮子打了个滑，车子失去平衡，往侧边倒下。

　　这会儿车子已经刹停，就算翻了人大不了摔地上，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这里是一片未开发的沙滩，沙子很粗，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短袖短裤，这样摔下去，准要擦破皮。车子侧翻的一瞬间陈珂被带了下去，这时候一直像只考拉一样箍着他的肖与哲却松开了抱着他腰的右手，在落地前的一瞬间，肖与哲的右臂兜住了陈珂的肩膀。

　　陈珂以为他先落地的右边肩膀手臂会被粗粝的沙地擦破，结果他没碰到沙地，却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由于惯性，两个人落地的时候还往外滑了一小段距离。

　　虽然肖与哲一声不吭，虽然对于陈珂来说，什么都没发生，但他仿佛感觉到砂砾划破皮肤时的刺痛。他仓皇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把戴着的头盔掀掉，丢在一旁。沙滩往下倾斜，两个人头在斜坡下方，肖与哲跌在沙地上，沙子往他的头盔里流，头盔里有沙子，他睁不开眼，陈珂在哪他都看不到，他还一边手忙脚乱地解他那个宇航员大头盔，一边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陈珂不知道哪来的火，他也不回答，伸手去把肖与哲扯起来。这里没有灯光，他第一眼看见灰色的沙地上有几点黑色的痕迹，心里这无名的火窜得更高，探过去看肖与哲的右臂，先落地的右手和前臂被沙子擦破了皮，黑夜里只看见几块骇人的深色痕迹。肖与哲好不容易把他的头盔解下来，艰难地睁开眼，结果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不高兴的陈先生，并且在对上目光的一刻，获得陈先生一顿喝问。

　　“你不是怕吗？啊？车都快听停了，我摔下去肩膀着地，你拿手给我垫着，手不要了，你怎么想的？”

　　肖与哲争辩——

　　“急起来我来不及想那么多！”

　　陈珂那一刻有好多好多的恼火，还有好多好多……仿佛是叫心疼的东西。肖与哲越辩解，他的火来得越大，可是火到了嘴边变不成任何话，它就在胸口憋着闷着，疯狂滋长，无处释放。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珂忽然想起上次他俩被追杀，他跑太拼了，脑子一下子供不上血，整个人往地上扎。那时候肖与哲是真的怕，一直喊他，他睁开眼，满不在乎地跟肖与哲说，我没死，我想静静行不行。

　　那会儿的肖与哲，什么都不说，突然就亲了上来。

　　这一刻的陈珂，火发不出来，听见肖与哲还跟他争辩，他忽然明白了那天夜里麻石街上肖与哲的心情。

　　他望着肖与哲的眼睛。

　　肖与哲也看陈珂，虽然痛的是他挨骂的还是他他真的好委屈，但感觉到陈珂好像生气了，肖与哲还是选择认栽，和陈珂对视两秒之后，他心虚地把目光挪开。

　　就在他挪开目光的瞬间，陈珂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欠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切都来得很快，很冲动，仿佛流星一般，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罕有事件，事件已然如梦一般结束。但这分明不是上次肖与哲托辞说的激动担心昏头，或是喝醉酒，因为直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结束，陈珂都没有半点醒觉过来自己在发疯的意思。并且结束后他也没有半点悔意歉意，甚至没有稍微一点点觉得自己过分了的表现，因为他亲完了直接爬起来，走到摩托车旁边把车扶起。肖与哲坐在沙滩上，痛的是他挨骂的是他被强吻了的是他，没想到最后被丢在沙滩上看也不看一眼的也是他，陈珂戴上头盔跨上车子，直到发动机声音响起那一刻，才回头看向他，给了他一句：“你走不走？”

　　……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