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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雪夜 ...

  •   回到莫伯格后,西德尼立即忙翻了天。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她的生日,紧接着就是她的亲政典礼。大陆上第一帝国的皇帝的生日,各国以及各地的使节陆续来到莫伯格。十几天过去,事情愈来愈多,即使西恩亲自开始接手宫廷内务,帮她分担了不少麻烦,西德尼还是从早上睁眼到晚上深更半夜入睡,马不停蹄,以至于最后心烦气躁到每天至少得发一通脾气。
      送来的午餐还摆在旁边的小餐厅,恐怕已经凉透。她按捺着一阵阵的饥饿感微笑着送走今天上午最后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觐见者,立刻垮下脸满身疲惫的瘫倒在椅背上。
      回到莫伯格前,梅塞德并没有就她翘家惹出来的麻烦指责她,但却暗示她,希望她以后能渐渐承担起政务。
      因为她马上要亲政了。
      而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始。
      她闭着眼叹了口气,缓缓直起酸疼的背,刚站起身准备去吃午餐,就听见有侍女敲门进来:
      “陛下,您生日宴会上的礼服设计师雷格尔先生在等您召见。”
      “稍晚点我再见他。”
      “可是,他已经等了一整个上午,他前天和昨天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您。雷格尔先生说,如果今天再不量的话,您可能就没有时间试穿了……”
      西德尼再次叹了一口气:
      “好吧,让他进来。”
      时钟敲过一下,她抬头看看时间,下午一点半。午餐已经送来一个半小时,却还没动过。片刻之后,那个叫雷格尔的瘦的像个干尸的娘娘腔设计师走进来,像她行过礼之后开始用软尺量她的尺寸。西德尼抬手,挺背,转身,觉得自己被她摆布的像只木偶。
      她真的很饿。
      可是那个该死的干尸娘娘腔却还在没完没了,一边量着一边催着身边的助手做着记录:
      “……腰围一尺八寸略松……陛下,整个大陆上再也没有一个女人比您的腰更细了……”
      但是一定有男人比我的腰更细,西德尼暗地里翻着白眼,偷偷瞄着雷格尔骨瘦如柴的身材,和几乎一把就可以捏碎的细腰……男人的腰……她脑海里蓦地浮起亚伯特劲瘦有力的腰身,他的腰也很细,但是跟这个干尸的完全不同……
      敲门声又响起。
      “陛下。”
      声音低沉。
      西德尼一边扬着手臂转着身,一边看向门口的西恩:
      “西恩,什么事?”
      “沙恩使节到了,要求觐见。”
      至此,她可以确定她的午餐已经报废了。西德尼听着雷格尔的指令,缓缓垂下手臂:
      “好的。二十分钟以后见。可以么雷格尔先生?”
      “我需要半个小时,陛下,还有些地方我需要再量一下。”
      “您之前一直负责我的礼服,我以为你以前已经有我的尺寸了,雷格尔先生!”
      “可是,用之前的尺寸您也许穿不下那礼服,”那个讨厌的干尸看着她,用一副公事公办仿佛看尸体一样的职业目光打量着她,慢慢说道,“这次您的胸围却比上次又大了一寸,臀围我还没有量。”
      西德尼的脸噌的变红,头也不抬恼怒的向西恩修改时间:
      “那就半个小时以后让他们来——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哪里的使节来着,西恩?”
      “沙恩。”
      “沙恩?”西德尼怔了一下,“哪一部分?”
      之前的沙恩帝国,在二十年中已经分裂为至少四个部分,眼下还在不断分裂中。
      西恩看着她,神色波澜不惊:
      “康帕斯,陛下。”
      她差点脱口问出来的人是谁。
      但是如果那样,未必表现的太明显;何况亚伯特参政几年来,从未踏进过哈德斯领土一步,他在康帕斯掌管的也不包括外交这一部分。身为一个王储,让他来负责给她送礼,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些。
      而且,她之前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联姻提议。
      但是,胸口处的紧张分明的告诉她,来的人极有可能是他。

      雷格尔前脚踏出会客厅,后脚已经有人敲门,西恩推开门,将门外人请进。
      西德尼的心脏几乎停摆,待到看清了进来的人,紧张才一下消失,变成深深的失望。来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但是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行礼,寒暄,乏味的外交辞令让她几乎睡着,加上没吃午饭最近一直睡眠不足,她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几乎是神志不清的送走了几个人,已经快下午三点钟。
      之后,她呆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西恩站在面前,才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问道:
      “还有什么人要见么,西恩?”
      “暂时没有,”西恩站在门口,“我把剩下的安排在明天。”
      “他们今年来的似乎格外早。”西德尼揉揉眉头,试着思考,“我记得以前几年,他们都是临近我生日几天前才到。”
      西恩迟疑了一下,答道:
      “那是因为今年陛下成年。”
      西德尼一时没反应过来:
      “成年?”
      “是。”西恩点点头,“成年之后,您就可以结婚了。”
      西德尼愣了一下,蓦地想起这几天见到的使节中,似乎有着一个或者两个看起来很出色的年轻显要。她呆了片刻,忽然轻缓的笑出来:
      “原来是这样。”
      先下手为强,他们原来是打这样的算盘。
      “我竟然成了一块肥肉。”她微笑着喃喃低语。
      “陛下。”西恩仍然是迟疑着,“当然不是这样。即使不是皇帝,你也是个难得的——”
      “什么?”
      西恩似乎斟酌了一下,谨慎的吐出两个字:“美人。”
      西德尼哑然失笑。西恩有些像伯爵,向来谨慎严肃,要他以这样的言辞夸赞一个人,已经十分不容易。她挥挥手,揉着眉心站起身:
      “谢谢你,西恩。我有些不舒服,要先下去休息一下。”
      西恩点头,出去之前提醒她一句:
      “陛下,晚上六点还有宴会。八点钟,您要出席议会会议,到时伯爵也会到。”
      西德尼慢慢踱到隔壁房间,看到桌上早就冷透的午餐。已经下午三点,现在再吃恐怕也不能算是午餐了,何况她早已胃口全失。她推开餐盘,转身走到窗前。
      远处的梧桐树上,零星挂着几片枯萎的黄叶,在寒风中簌簌,红色的砖道上,人影稀疏。明明十天以前在康帕斯,还有满眼的绿色,那晚上同亚伯特在圣瓦伦丁宫外的街道上,还有月季盛开,壁萝青翠悬在街道两侧的阳台;可是转眼之间,在莫伯格,屋内已经点起炉火,窗外蒙着薄霜。
      西德尼落下窗帘,还未转身,已经听到身后侍女敲门之后的声音:
      “陛下,瓦尔克尔夫人和小姐邀请您下午去骑马。”
      “替我回绝掉,就说我不舒服。”
      西德尼便回答着,边往门外走:
      “顺便将午餐端走,告诉普拉契我不吃了。我要上楼休息一下,五点钟再叫我。”
      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一下了,每天睁开眼闭上眼之间,全是忙碌。西德尼匆匆走回三楼的卧室,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解着裙扣,踢掉高跟鞋,最后扑倒在床上,浑身的疲累顿时再也刹不住。
      她将脸埋在枕头中,想着闭上眼睡上片刻,可是慢慢慢慢的,眼角却渗出莫名其妙的泪水,顺着鼻梁,透进白色的枕头。
      半醒半睡中,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的更深。
      有时候的伤心,莫名其妙到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从何而来。

      六点的宴会,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礼服。
      大厅壁炉里燃着火焰,温暖如春。西德尼匆忙换好衣服吃了点东西,在眼睑上涂了厚厚的眼影,遮掩微微肿起来的痕迹,一直到进入大厅的前一秒,侍女还跟在她身后帮她整理礼服后面蝴蝶结上的长长流苏。
      门口站了一秒,她深吸口气,挂起矜持的笑脸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衣香鬓影交错,壁炉中烧着香料,似有若无的香气扑鼻,所有人躬身向她行礼,她缓缓走着,标准的优雅笑容下是漫不经心的观察。
      果然其中有很多年轻男人。
      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冲着她来的?她竟然迟钝到这地步,忘记了联姻这回事。
      祝酒结束,她笑着转身退回大厅深处的椅座。
      舞会很热闹,可她昏昏欲睡。下午躺在床上两个小时,几乎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在莫名其妙的流眼泪,起床之后头昏沉的更厉害。天黑以后外面下起了雪,风声呼呼作响。大厅里几个壁炉同时燃着,为了暖和,门窗紧闭。有人来邀舞,西德尼心烦意乱的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他们——她确实也很不舒服,枯坐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她终于起身,不顾众人的目光从侧门走出去。
      靠近走廊向外的房间,她随便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走进去,将窗户猛地推开,从外面涌进的冰冷气息瞬间充满胸腔,让她的精神一震。外面雪依然很大,地上晶莹的一片白光;风却渐渐小了些,巨大雪花安静而缓慢的从窗前飘落,有的落进窗台落上窗帘,留下浅浅的湿痕,西德尼盯着雪花许久,眼中渐渐又有了湿意。
      连她自己也开始奇怪,为什么今天她会有这么多眼泪。
      缓缓合上窗,扯下窗帘,她转身抱着冰凉的手臂,试着想将自己暖和起来再重回大厅。门外响过轻轻的脚步,和两个少女唧唧喳喳的低语:
      “是真的吗,德塔斯少校说一会儿要邀请你跳舞?”
      “当然。”一个得意的语调,“他刚才过来了,说一会的第一支舞一定请我跳。”
      “是吗。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他爱上了西德尼陛下呢。”
      “当然不是!他只是一时被她迷惑罢了!西德尼最近失恋了,你不知道吗?”
      “她失恋?她喜欢过谁吗?”
      “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我还以为人人都看出来了呢!”
      “怎么可能?整个大陆的好男人都摆在大厅里让她挑,她还会失恋?瓦尔,你不是嫉妒她吧?”
      “哼,我是不如她长的漂亮,但长的漂亮有什么用,有几个男人是真心看上她的?别以为她腰细腿长就能招男人喜欢,要不是这个皇位,她照样什么都不是。”
      “可是听说喜欢的男人确实很多。今天晚上几乎所有在场的男士都向她邀舞了吧?”
      “可就是有人不甩她。知道她被谁甩了吗,康帕斯的亚伯特。听说西德尼想跟他联姻,被拒绝了。没看到今天来的年轻男人中没有亚伯特嘛。我看,可不是所有男人都在乎她那顶皇冠。”
      声音渐远。
      西德尼缓缓攥紧拳头。
      自从瓦尔克尔喜欢的一个军官公开表示仰慕西德尼以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瓦尔克尔在背后中伤她,不过这次,却是让她感觉她出口最狠的一次。
      从很久以前她就开始知道,其实谣言根本中伤不了人,如果那真的是谣言;最能伤人的,最让她害怕的,是那些既有根据又刻薄的中伤,因为是真的,所以她想避也避不开,所以能直接扎在她胸口上。
      即使她心口再疼,也不得不承认,瓦尔克尔的话有八分真。
      用纸巾拭干眼泪,她站了片刻,找到房间的盥洗室重新上妆,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回到大厅。跟第一个上前的跳过一支舞,又跟第二个邀舞的人跳过舞,她特意在人群中搜寻一圈,看到那个目光一直在注视她的年轻军官,走上前去:
      “德塔斯少校,您竟然也在。”
      灯光很灿烂,明亮中掺杂着几线柔和,西德尼穿着黑色高跟鞋缓缓走过去,纤腰摆的优雅且诱人,长及脚踝的白色低胸礼服和黑色鬈发上的红钻王冠发饰让她看起来分外娇艳,尤其是那双带着水光的深邃大眼,眼角微勾,如果不刻意保持庄重,笑起来的时候总像在勾引人。
      何况她现在的确是在刻意勾引人。
      德塔斯的呼吸甚至都紧了起来。
      “好久没有看到您了,”门口有人喊了什么,她没有太过留意的笑着站在德塔斯身边,顺手端过一杯酒,“听西恩说你前一阵子去南部边境了,是最近刚回来吧?”
      德塔斯眼神簇亮,咳了一下,向她伸出手:
      “……是的,陛下。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西德尼微笑着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一旁的人,伸出手去:
      “乐意奉陪。”
      谁都把德塔斯眼中炙热的迷恋看的清清楚楚,两人旋入舞池的时候,西德尼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到从侧门走出来一脸讶异和耻辱的瓦尔克尔,正盯着他们。
      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直到舞曲快结束,西德尼带着近乎恶毒的报复心,刻意带着德塔斯转向侧门处的瓦尔克尔。脚尖最后一旋,她的鞋跟点地,任由德塔斯的手扶住她的腰站稳,然后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在她脑中停了一瞬,令她霍然回头,重新看回大厅门口不远处那个人。
      身穿黑色礼服的亚伯特。
      正好有侍卫走近,蹲下去为他擦拭鞋上未融的雪迹,而他的目光径直看着她,隔着中间人群,一瞬不瞬。
      那么刚才被她忽略过去的声音,是通报他的到来?
      她忘记了一旁的瓦尔克尔和德塔斯,缓缓转身。
      亚伯特径直大步走近。
      他应是刚到不久,西德尼甚至感觉到他靠近时带进的一股凉意。亚伯特凝视她片刻,令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
      心底有的不是尴尬,而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里面温柔又辉煌的光焰热的似乎要灼穿她,令她想要转身逃跑。
      “陛下,”亚伯特点点头,瘦削的脸颊,鼻梁线条凌厉,深邃的眼中却漾着浅浅的温柔,“虽然之前已经让使团的人向您致歉,但请容许我第二次向您致歉,对不起,西德尼,陛下。”
      四周虽然安静,声音很低,稍远处的人只怕听不到他的话。所有人的注视中,她镇定的将手伸给他,微笑着说回礼:
      “您太客气了,亚伯特殿下。不过您确实来迟了些,舞会恐怕已经快结束了,我想。”
      她优雅的侧过脸,看向对面一座落地钟,七点半。
      “我也要说抱歉了,殿下,八点钟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恕我不能奉陪。”
      她点头,再向着大厅中诸人招手微笑,优雅的转身走向一旁的侧门。
      她竟然真的逃开了。
      最初的兴奋消失,心中取而代之的是对他在此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恼怒。一踏上侧门后的走廊,她就觉得脸颊上热的异常,身上却微微颤抖着冷。高跟鞋快速踏着地毯,她的脚步丝毫不停,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优雅低音:
      “……抱歉,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同陛下谈一下,失陪。”
      侧门响起,身后传来同样迅疾的脚步声,西德尼很清楚那是亚伯特追过来的声音。她心底的恼怒更深却无法追究,只是逃一般的,一径的走过走廊穿过后面的一个小会客厅跑上楼梯,鞋跟一歪,她索性踢下鞋子提在手里,光脚飞快的踏上楼梯。
      楼梯上竟然没有一个侍女,卫兵和侍女大概都临时被调去外面。只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楼楼梯口处她停住脚步,转身对着亚伯特,声音喊出来,竟然是令她自己也觉得惊讶的委屈:
      “谁要你来的!谁要你来的!我不想见你!我不想见你!”
      亚伯特额发凌乱,脸色带着明显的风尘仆仆,一边沿着楼梯往上,声音低的温柔:
      “对不起,西德尼。我本以为能赶来舞会,但是天黑时忽然下起了雪……”
      西德尼再开口声音里带了哭腔,一边往后退一边将手里的高跟鞋向他脚下狠狠掷过去:
      “我没要你解释!来不来随你的便!我才没有在意!你走开——”
      猝不及防,亚伯特大步逼近她,一双温柔的臂膀将她压进怀里:
      “……对不起。”
      有人在挣扎着后退,有人却怎么也不肯放手,纠缠中的两个身影最后齐齐倒在三楼楼梯口厚厚软软的红地毯上,西德尼瞬间失声,任凭亚伯特抱紧了她,翻个身,将她放在怀里,慢慢叹一口气:
      “……对不起。”
      她的额发覆在他的眼睑上,阴影下的眼神中除了温柔还是温柔,西德尼靠在他胸腔,身上的冰冷渐渐消失。她慢慢抽出手覆住他的眼,暗暗的低低的喘了一口气,终于肯在心里承认,她其实等了他很久,突如其来的疲累也好眼泪也好,只是因为失望。
      亚伯特扶着她的腰缓缓起身,却不放松的将她禁锢在怀里,垂眼看着她。
      楼梯间的窗口,白色的雪花飘过,宁谧安静,一切像在梦里。
      他的脸缓缓的靠近,轻轻咬住她的唇,从唇舌依偎到相互探索,将她身上的凉意消融,激烈的缠吻中,他像个莽撞的少年,将她紧紧挤压在微凉的墙壁上,冰冷的手褪下她的礼服揽紧她的腰,缓缓勾起她的大腿。
      雪花依然宁静的落。隔着遥远的空间,远处传来渺然的钟声。
      夜色绮丽美妙,让相拥的两人,带上不真实的感觉。
      西恩一脸匆忙踏上楼梯,预备提醒西德尼去参加议会的会议,脚步却停在二楼,辨清了从上面传来的起伏暧昧的声音后,霍然退了一步,怔在原地,许久,才慢慢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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