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是杀猪匠》鸩离

20、第二十章

　　林母说着说着，想起秋竹被李桃花两脚踢没的孩子，用衣角擦着眼泪，哭道：“我可怜的秋竹啊，自小到大是个善良勤劳的孩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这般命苦，嫁了人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惹人眼红嫉妒，竟发生被人绑架，把孩子踢没了这种荒唐事儿！老天爷你咋不开开眼，对我们秋竹好一点！”

　　秋竹想起当日血流不止，梦中那白嫩可爱的小奶娃消失的场景，心中大痛，双手捂住自己空捞捞的肚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哭得胸脯起起伏伏，上气不接下气。

　　肖行风见状也是红了眼眶，大步走到炕床边，将秋竹扶起来，拥靠在自己的怀里，无比自责道：“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不该上山打猎没跟你说一声，害那两个贼子有机可乘，对你和孩子出手。秋竹，莫哭了，我已请来州府最好的大夫给你救治，只要你在家里好好养上一段时日，孩子我们会有的，至于胡茂彦、李桃花两人......”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寒意，双手用力握紧，手臂上的青筋不断跳跃，声音像掺了冰渣的寒风，带着遮掩不住的浓重杀气，“敢动我的人，我会让他们比死还难受。”

　　秋竹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他的脸色阴沉到可怕，眼底下的青紫不比母亲少，双眸充满血丝，眼尾通红一片，很明显这是没休息好所致，却眼中含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秋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同他相处的这一个多月里，他时常带笑，风轻云淡，从未有像今天这般神情憔悴，红着眼眶，一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模样，她一直以为他就是娶自己来照顾婆婆的，他对她并没有多大的男女之情，然而此时看他这副伤怀自责的模样，她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原来不止她一人心系另一个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为他思，为他愁，为他茶饭不思，日夜难眠。

　　之前他们两人明明没有过多的交集，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娶，可在这一个多月日日相处的点点滴滴岁月里，他们从无到有，积累了厚重的感情，而这份感情，正是她一直渴望期盼的。

　　秋竹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抽噎着轻声安慰他：“夫君，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两人深情相拥了一阵，肖母和秋菊、秋梅三人听到动静，进屋来看她，几人又是一阵哭泣自责。

　　肖母锤着自己的胸口，怪自己没保护好秋竹，秋梅恨自己没本事，没能把那两个畜生千刀万剐，连向来跟秋竹不对付的秋菊也红着眼眶，一边骂秋竹傻，自个怀有身子也不知道，一边骂胡茂彦、李桃花两人不得好死。

　　屋里哭声阵阵，秋竹跟着她们三人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林母看不下去，说秋竹落了小月子，要好好的静养，不能老哭，会哭瞎眼睛，四人这才渐渐恢复情绪。

　　直到这个时候，秋竹才知道她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了，双手虽被李桃花砍中，伤口深入见骨，好在救治及时，静养一段时日，双手能恢复个七八分。

　　至于她腹中流掉的孩子，由于时日尚浅，才一个多月，加上她长年下地干活，身子极为健魄，并未对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当日她失血过多，险些丧命，如若能好生静养，按时吃药，假以时日，也能怀上孩子。

　　饶是如此，秋竹也是伤怀不已，神情蔫蔫的喝了药，吃了点流食果腹，便又躺在炕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下午关于秋竹已经醒来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胡家村。

　　人人都骂胡茂彦、李桃花两人恶毒，纷纷结伴上肖家门去探望秋竹，皆被林母以秋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的话头挡了回去。

　　大家表示理解，转头到胡家、李家各种骂架，这两家人自知理亏，关上大门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他们已经被骂了半个多月，以前村民还只是站在院子外头骂，现在竟然有村民捡起石头往院子里砸。

　　胡夫人听见自家窗户被石头砸得噼里啪啦，纸糊的窗户纸被砸出许多大洞，气得胸脯上上下下，转头对坐着客堂正上方扶手椅上，把玩着两颗大佛珠的胡里正道：“茂彦他爹，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看看那些无知村民，从前对咱们点头哈腰的，生怕得罪了我们，如今茂彦出了事，这群势利眼儿，竟然打砸上门，实在欺人太甚！”

　　胡里正双眼微翕，半靠在扶手椅子上，转动着手里两颗婴孩半拳大小的褐色佛珠，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胡茂彦媳妇周氏故意抱着一岁多的小儿子，在堂屋里垫脚学走路，见公公没反应，婆婆说完那话后也再没个声响，忍不住开口道：“娘，笠哥儿他爹已经被县衙的捕快抓走大半月了，现在在狱中不知是死是活，我前几日带了些银钱，本想看看夫君的，可那些狱卒说啥不让我进去，还说夫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做好给夫君收尸的准备……爹，笠哥儿还小，他不能没有爹啊......”

　　周氏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咬紧红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怀中的小儿受她情绪感染，也跟着哇哇大哭。

　　“收尸？这可不行！”胡夫人慌了神，身子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胡里正身旁的椅子上，一手轻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一手搭在胡里正的左手腕上，抓着他哭喊：“茂彦他爹，你得救救茂彦啊，茂彦是混账没错，可他到底是你的儿子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胡里正玩佛珠的手顿了一下，掀起眼帘，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怎么救？是他作孽在先，私闯民宅，强绑民女，意卖妓窑，按照本朝律法，他不死，也得发配边疆去做苦力，九死一生。更何况，他得罪的是肖行风！此人平时在村里不显山不露水，村中之人皆不敢惹他，如今他竟然能动用整个州府的捕快为之效劳，可见这人以往在外，结识了不少有钱有势的达官贵族，是我们这些平民无法与之抗衡的。我若真想办法救出了茂彦，以肖行风的手段地位，弄死我们一家人都有可能，我绝不会拿一家大小的性命去换茂彦那个逆子！你若想让茂彦留着一条性命，与其让我想办法，不如去肖家多求求林氏，若她能心软半分，茂彦也能活着。”

　　胡茂彦和李桃花两人险些把林秋竹害死，还害得林秋竹没了孩子，要让林秋竹对胡茂彦心慈手软，只怕比登天还难。

　　胡夫人明知如此，但做人母亲的，不管孩子再混账，犯了多大的错，总会想办法救救孩子，于是她带着周氏，以及周氏的两女一子，一阵风似地去了肖家，跪在肖家门前哭天抢地，磕头认错，只求肖行风放胡茂彦一把，话里话外的意思，胡茂彦做出绑秋竹之事，都是李桃花指使所致，与胡茂彦无关。

　　李桃花的娘听闻了胡夫人的举动，咬咬牙，也有样学样的去了肖家，跪在肖家院门口，学着胡夫人的话哭天抢地道：“肖老夫人、肖兄弟、肖夫人，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我家桃花一马吧。桃花被那胡家赌鬼迷了心窍，犯下大错，到底她是个小孩子心性，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呀！咱们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前我们娘俩在肖家伺候了肖老夫人三人，咱们桃花是什么样的人品，肖兄弟你该清楚的呀，你可不能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啊......”

　　“我呸！你家桃花是什么德行，你自个不清楚？她勾搭肖兄弟三年都不成，心怀怨怼，合谋着我家大儿子做下绑肖夫人的事儿，你现在还有脸过来颠倒是非，看我不挠死你！”李桃花娘这般糊口蛮缠的话，听得胡夫人火冒三丈，跳起来去挠李桃花娘的脸。

　　李桃花娘也是不是个吃素的，一边和她扭打成一团，一边嘴里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你家那赌鬼儿子唆使她，她能干下那起子伤天害命的事儿？我家桃花可是正经姑娘，她已经定了亲要嫁人了，什么勾搭不勾搭的，说得那么难听，你家窝里根子劣，男女老少都勾搭别人，可别想着别人家跟你一样！”

　　过来凑热闹的一众人村民听到李桃花娘的话，纷纷噗呲讥笑道：“这么说来，你家桃花可真够正经的，胡茂彦随便说俩句话，她就要人家肖夫人的命，她到底是没脑子呢，还是跟胡茂彦有一腿啊？”

　　“我看八成是这两人有一腿，不然这两人能干出那起伤天害命之事？这种事情，我们胡家村以前可从没有人做过，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怎么到这两人身上，就变味了。”

　　“我看也是，人肖兄弟、肖夫人两口子往日在村里和睦待人，笑脸相迎，肖夫人虽说年轻，可从未端过什么夫人架子，也没跟村里人起过半分争执，怎么就摊上这两个黑心肝的，差点见了阎罗王，他们也好意思上门来哭嚎求饶。”

　　......

　　这个时候，人们对秋竹的称谓，从林家老女、肖家新妇，变成了肖夫人，完全忘记了秋竹刚嫁到胡家村来的时候，他们在秋竹背后说了多少闲言碎语。

　　如今肖家收回了田地，肖行风找秋竹，竟然动用了整个州府的好几个县衙捕快，其关系脉络远超村里人的想象，大家有意讨好肖行风，往日的不友好都变成了友好，秋竹从容貌平平、吃得多，干得少，一无四处的妇人，变成了村里人口中，态度温和，平易近人，十分好相与的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