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躁郁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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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刘君柠从学校食堂打了两份饭，来医院看凌嫣。
“你觉不觉得，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是便宜大碗又干净，比医院的饭好吃多了。北京的高校啊，就是补助拿得多。”刘君柠爱吃川菜，饭盒里是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她被辣得直“嘶嘶”的喘气，却还要开口说话：“你要是跟我一个学校就好了。”
凌嫣上学时，成绩也还不错，甚至比刘君柠还要好一些。可她那时太崇拜顾竟成，也太喜欢唱歌，加上男朋友陈荷同样想做歌手，她便放弃学业，往音乐这条路发展。
她没有考大学。
见凌嫣避而不答，刘君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猛灌了几口水：“嫣嫣，没上大学也没关系的，大学就是浪费时光。你看我，学什么电气自动化，头发都学秃了，以后出了校门，一个字也用不上。”
“没事儿，”凌嫣这才回过神来：“柠柠你不用在意，即使是昏迷了三年，我也没后悔走这条路。”
只要能签下顾竟成，她付出什么都感觉是值得的。
可是啊……
“可是顾竟成不想跟盛唐签约。”凌嫣轻叹一声，把文件夹递给刘君柠：“你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觉察到的，今天一早给了我这个，让我去签别人。”
刘君柠接过来翻了翻：“怎么会呢，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一个经纪公司才对啊。而且你们俩关系也还不错，他怎么会把你往外推呢……”
刘君柠推了推眼镜：“我跟你说，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有好几次，我来给你擦洗，却看见他在你病房里探病。”
“真的？”凌嫣忽然来了精神儿，眨巴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等着她说下去。
凌嫣长得精致又可爱，饶是刘君柠同为女孩子，都不免看得心神荡漾：“哎呀，你别用这种萌萌哒的眼神看我啊。当然是真的啦,我至少看到三四回，没让我看到的，估计就更多了。他啊，有时是拿着本子跟迷你键盘在这写歌，有时就坐在你床边，唱歌给你听。我想，他是不是太寂寞了，缺一个倾诉的对象，正好你住在他隔壁，昏迷着又听不见，他就拿你当这个倾诉的对象了。”
凌嫣仔细想了想，觉得刘君柠说得有道理。“是这样啊……”
但现在顾竟成都不怎么跟她说话了，只把她往外推。诚如外界传言，他确实有些暴戾乖张、有些孤僻。
况且，他也不写歌儿了。
凌然的心底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她醒了，也许还不如不醒呢。
如果她没醒，他还能多个人说说话。
情绪瞬间低落。
刘君柠的饭菜快吃完了，见凌嫣还没怎么动，于是把饭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嫣嫣，我都是瞎猜的，你别想太多啊。兴许……兴许他是因为自己右腿有病，所以才不愿意跟你签约呢？你看，他出院至少还要一个月，出去以后还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完成复健。就算康复了，能不能唱跳、做剧烈运动，也是个问题。这一大段时间，他都只消耗，没法赚钱啊。但是他给你的这份名单上，都是一直有成绩，签下就能发专辑的成品艺人。他也许是为你考虑的，怕拖累你。”
凌嫣当局者迷，在听完刘君柠的分析之后，第一反应是有些愤怒。她的声音不自觉抬高了：“我才不是那种人！我怎么会，怎么会在乎这些！”
“别生气。”刘君柠赶紧给她拍了拍后背。沉睡三年，凌嫣的脾气秉性还像18岁时一样，脱不下稚嫩。俩人是发小，刘君柠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像她姐姐似的。“我没说你是这种人。可是，顾竟成他不知道呀。从他的角度来看，让你签约这个名单上的人，对于你来说更有利吧。而且嫣嫣，你没有做过经纪人，一上来就接手他这样不好办的，也是个问题。”
凌嫣方才是太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会无条件为偶像服务，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刘君柠这番话虽然像泼冷水一样，却特别特别的有道理。
还记得那天，顾竟成在卫生间里跟她说，“凌嫣，你还小，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
他说，别在他身上耽误功夫。
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她现在想起来，心里还觉得不舒服。
腿伤得那么严重，他会变得不自信，甚至自卑，都是情理之中的。
她重重地点点头，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饭：“我会努力学习的，学着做个经纪人。最少先跟你一样，有些人脉。”
刘君柠这才放心地扬起嘴角：“我有个新手经纪人群，我拉你进去啊。进去之后你先别说话，潜水一两周看看。慢慢就有门路了。”
这个群虽然名字叫做“新手群”，但凌嫣潜着水，里面人说的90%的话她都看不懂。
很奇怪的汉语拼音首字母缩写，还有好多专业术语。
她一边看，一边做笔记，把她没看懂的地方都写下来，再集中问刘君柠。
立秋的那天，凌嫣给顾竟成塞了一个大西瓜，说要“咬秋”，然后就回房间去了。顾竟成能感觉到，最近她神神秘秘的，特别忙。
那天晚上两点钟，他照例来给她关窗、盖被，走到门口却见她还没有睡，捧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明亮的屏幕在黑夜里将她的眸子照得晶亮，她眼角挂着期待的神情，看得专注。
他转身要走时，她刚好把手机背过来，放在了床脚的小桌板上，起身想去卫生间。
顾竟成连忙拄着拐杖躲开，却还是看到，她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里面一水都是白色的对话框，飞快地冒出来。
像是个很热闹的群。
昏迷了三年，刚刚恢复社交时，消息爆炸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况她这样的女孩子，在什么圈子都会很受欢迎。
顾竟成知道，自己不应窥探她的隐私。可他又很想知道，那份名单是否让她决定放弃了。
他自嘲地摇摇头，拄拐回去。
刘君柠拉她进的群里，很多经纪人或助理跟的艺人都在剧组拍戏，大家都熬成了夜猫子。
凌嫣怕有落下的，也跟着熬夜。可两点钟大概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她困得大脑都混混沌沌了。草草洗漱完毕，她倒在床上，飞快就睡了过去。
过了半月，她终于能游刃有余地混迹在新手群里。那些经纪人说的话，她也都能听懂了。
不仅听懂，她还明白了好多圈里的套路，小事如穿衣风格，大事如和公司讨价还价，和同公司其他艺人开发部的人抢预算。
抢预算那里她着重看了看，遇到了不懂的地方，她急切地不想留下问刘君柠，于是第一次在群里冒了泡。
几个经纪人点进她的头像，发现她是昏迷很久刚刚醒来的凌嫣，都热情地给她讲解。
忽然，有一些小惊喜和小自信冒了出来：她应该能胜任了，偶像的经纪人。
中秋前，她照着预估的顾竟成解约预算，终于和盛唐艺人开发部的总监谈好，准备正式签约入职。
盛唐的签约程序非常正式，地点就在盛唐大厦16层的那个玻璃会议室。四面的玻璃早已换新，周围的工艺品也大换血，原来放古董高尔夫球棒的地方，换成了一根古董棒球棒。
凌嫣穿了一件她早就准备好，打算入职这天穿的香槟色纱裙，妆容化得又精致又俏皮，坐在长长会议室的一端。
艺人开发部的总监叫聂妍，是位四十多岁的单身女性。两人互相签署合约时，有摄影师全程跟拍。合同签署后，两人双手相握，在盛唐的大logo前合影，这张照片就永久性地留在了盛唐的名人墙上。
签约程序结束后，凌嫣也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份艺人签约模板。她坐在办公室里，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按照顾竟成的基本情况草拟好，然后如视珍宝般的，抱着它回了医院。
公交车上有些挤，她努力不让别人碰到怀里的文件，碰出哪怕一丁点褶皱。
一路上，她的嘴角都是扬起的——她想第一时间跟他谈。
可回到医院病房，她却不见他。
屋里的东西清得差不多了，只剩她买的花儿，在玻璃瓶里还绽放着。
她有些慌乱，以为他是瞒着她出院了，可问了几个护士，她们都说不知道。
凌嫣不死心，从医院后门跑出去找，还没走多远，便见不远处，有一堆拿着摄像机、收音器的记者在围着谁采访。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几步跑过去，果然，顾竟成站在人群中心，眉宇间都是戾气。他手里的拐杖断了，断裂的一头变成了尖尖的木锥，横向拎在他手里，像是随时会染血的凶器。
凌嫣抱着文件夹，踩着高跟鞋，一路跑得飞快。
到了切近，她听到了记者们的提问。
“顾竟成，听说董宇然那边退回了您的新歌，是真的吗？”
“作为董宇然的专属词曲作家，第一次投稿被退回，您感受如何？”
“听说您因为江郎才尽，引咎与公司解约，能谈谈您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吗？”
“外界传言说您因为腿伤，会参与制作虚拟歌姬项目，您有这个意向吗？”
记者的问题像刀子，扎在凌嫣心上——刚才不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的拐杖都断了。现在又问他这种问题……
明明是董宇然得不到歌曲，蹦出来跟王争一块泼脏水。而那些记者，却还唯恐顾竟成不动手打人似的，在一个劲儿地激怒他。
气氛紧绷。
顾竟成捏着断裂拐杖的指尖已微微发白，他强压着怒火：“你们这群记者，只知道以讹传讹。我什么时候给董宇然的新专辑创作了，你看见了？我没给他写歌儿，又谈什么被退回？”
话音未落，他抓紧拐杖的手就堪堪抬了起来，稍微一使力，骨节就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媒体人们吓坏了，以为他的躁郁症犯了要举起断拐打人，不约而同往外退了一步，包围圈变得松散了些。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躁郁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