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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春风不解风情意 ...

  •   晨曦微露,许正奎悠然自得地坐在后花园的藤椅上,手中捧着一份最新一期的《覃州日报》。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那略显沧桑的脸庞上。他带着金丝老花镜,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在字里行间寻找着世界的脉络。
      花园中,露水滋润下的花朵千娇百媚,散发出淡淡芳香。风从花草树木间一穿而过,吹拂在人的脸上清清凉凉的。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看报纸,全然不知昨晚的那场风暴。许曼绮唤道:“爹!”他双目紧闭道:“你来了。”随后是一声粗旷的男声道:“老爷。”
      他睁开眼睛,猛然坐起,说:“周堂主,你怎么也在这,是出什么事了?”周永年战战兢兢道:“大小姐,还是由你来说吧?”他的异常举动直让许正奎心里拨起了一面大鼓,不由将视线转向许曼绮。
      许曼绮气定神闲道:“昨晚范师长带领巡防营突查了云港。”许正奎手指上本夹着一根香烟,听到这样的消息,不自觉得掉了,只是想着没在他的算计之内,有些不高兴道:“怎么也没人通知我。”许曼绮沉声道:“爹,昨晚你都睡下了,我觉得没必要扰了你的清梦,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去应付了。”
      虽未身临现场,但事情经过他也大致知道个所以然,许正奎说:“他们是不是对那批洋酒很是怀疑了。”许曼绮说:“确实如此,起先周堂主是不允许他们搜查的,但他们岂会善罢甘休,最后我还是让他们打开箱子检查了。”许正奎赞同道:“你做得对,这一点损失,我还是承受的起的。”
      许曼绮说:“不会有什么损失,范师长作保,会把那批散装洋酒全部买下。然后我查看了出货账目,晶晶舞厅上次的货款还没结清,按理来说,我们可以先不发货给他们,如此顺延几天,等下批货到了,再一并协调发给他们。”
      许正奎满意的点了点头,以示她办事得力,又说:“这个七小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出动巡防营的人来查码头,也亏她想得出来。”许曼绮说:“那是她办事谨慎,明摆着不相信稽查队那伙人了。”许正奎说:“这样也好,晚上这件事过后,她一定会集中更多的注意力在于天广那边。”
      许曼绮提起另一件紧要的事,说:“听说晚上,除了范师长带领巡防营一部分人搜查了我们的云港外,张必成带了另一队人搜查了金水湾,也不知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形。”许正奎语气凝重道:“但据我所知,这个张必成可不是一个能干实事的主。他长期混迹黑白两道,是个谁有钱,谁就拿谁当大爷,我看他去了,收点好处,顶多也是做做样子。”
      果不其然,昨天晚上金水湾的突查,张必成只带了十几个亲信下属进入码头,他并没有直接去码头搜查,而是随着金水湾的监工进了棋牌室,打了一夜的牌。
      在他临走前,监工不仅把他输的钱,全数奉还,还额外给了他几千块钱,他屁颠屁颠的就回去了,以查无所获向范哲交待了差事,王凌昭虽说知晓张必成的一些行事作风,但心想他不会胆大包天做这种出格的事,所以并未叫特情处的人暗中留意,张必成心里有底,才能这样有恃无恐。
      王凌昭和尹子默在顾府后花园下围棋,王凌昭持白,尹子默持黑,当范哲来到他们身边时,已到棋局的相持阶段,从全盘局势来看,显然白子利好。尹子默陪她下了一下午的棋,已是两眼发昏,知道无转寰余地,遂投子认输。
      尹子默见范哲和他的副官各提着两瓶洋酒过来,稀奇古怪的,说:“范师长,你怎么还带了酒过来?”范哲只得向他们解释一通,王凌昭说:“没事,明天我就在顾府办场舞会,你的这些洋酒就能派上用场了。” 范哲转忧为喜道:“这是个好主意。”王凌昭抬头看他道:“另外把你购置洋酒的票据给我,回头我帮你报销了。”范哲推辞道:“不用了,如今你这手头也不宽裕,且不说你为那位杜先生修缮房屋的花费,就光你帮他买的那架钢琴,就花了不少钱。”
      尹子默一听他这席话,心神不定,忙应和道:“对呀!你来覃州,没向大帅索要多少经费,就说公费也不能私自挪用,多半都是你自掏腰包。”
      范哲对王凌昭和杜文轩的关系已有疑惑,于是言语提及道:“我发现你对这位杜先生倒是挺热心的。”王凌昭故作镇定,倒是尹子默屏气敛息,血脉偾张,可他还是做出轻松的仪态。
      王凌昭忙找了一个借口,敷衍道:“你们可不要胡思乱想,我这样待他,是因为他和二哥的那层关系。”范哲当即不作他论,尹子默闻言微露喜色,也不想谈论此事,转换话题道:“如今这两家倒是遮掩的天衣无缝,我估计还得停上一阵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绝对会加紧防范的。”
      王凌昭正中下怀,说:“尹组长说的对,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范哲说:“不过我们也并非坐以待毙,我们不是还有古韵巷那条线索吗?目前,我是觉得可以把它划归为违禁品的重点突破口。”王凌昭说:“话虽如此,也不知冷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尹子默说:“她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总归这两天就会有结果的。”王凌昭说:“嗯!那我们就商量明天晚上舞会的事,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棋盘上的玉石棋子晶莹剔透,如满天繁星点缀,范哲手中捏住一颗棋子,其后把棋子弹到一边,说:“要不把覃州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请过来,难得这样的好机会。”王凌昭蹙眉道:“不行,你是素爱热闹,我的表妹向来喜欢清静,要是来了这么多人的话,她还怎会参加舞会。 ”范哲没了主意,说:“那你说该请哪些人了,时间紧迫,得赶紧定下来。”王凌昭把一颗白棋子夹在指间,在棋盘上找了一个空白处落定,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我会列一份名单出来,到时候让高队长去请就是了。”
      鉴于此次舞会以娱乐为主,所以凌昭只请了那些达官显贵的儿女前来参加,他们都是交际圈驾轻就熟的常客,而且年岁相当,很多话题都能聊到一块,不会有什么隔阂,以至于收到邀请函的人,无一不欣然接受。
      到了舞会当天晚上,许曼绮在房间精心打扮后,刚一脚跨出房门,遇见许少卿身穿一套白色西装,站在门口等她。许曼绮事先毫不知情,问道:“你不在房间好好养伤,守在这里干嘛?”许少卿手掌撑在墙壁上,笑道:“姐,你出去玩,就不考虑把我这护花使者带上。”
      许曼绮看向别处,说:“得了吧!我看你是麻烦使者才对。”也不管他,只一心往前走。许少卿哪里肯依,三步并作两步直追上去,从她手里抢过手袋,柔顺道:“我来帮你提包。”许曼绮拿他没辙,知道让她不跟着自己,简直比登天还难,停下脚步,说:“你跟我去也可以,但你务必要听我的话,不准乱来。”
      许少卿连忙撩开衣袖,漏出青紫的一块皮肤,可怜巴巴道:“姐,我都这样了,哪敢再闯祸呀!还不得被人打残废了。”许曼绮见到他手上的伤,心里保留着一丝担忧,搭着双手,辞严意正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在家里待着,有什么不好。这舞会人来人往的,要是你哪里磕着碰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该如何是好。”
      许少卿忙说:“不会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况且在顾府举行舞会,简直是百年一遇,若是错过了,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这种机会。”见他心意已定,纵使许曼绮在不愿意,也只好带他去了。
      虽只是个小型舞会,而对于顾家来说,算得上一次盛大的活动,门口一时张灯结彩,许多担当招待的人在此处迎来送往,满是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出入,顾府门口逐渐停满了汽车,就连街对面也不例外。舞会的场所设在怡心园,一串串彩灯眼花缭乱的盘绕在会场。
      因为行动不便,许少卿独自坐在会场中央的长方形餐桌前品尝美食,他在白瓷餐盘里钗了一颗葡萄刚想送进嘴里,注意力马上被隔在人堆外,穿着麻点女士西服套装的女郎,吸引了过去 。
      虽说只能看到她一个单薄的背影,但她与那些时尚的年轻女子的着装形成鲜明对比,真可谓是别具一格。他好奇之心陡增,倒了一杯洋酒,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他笔直的站在她身后,说:“小姐,干嘛一个人在这里,要不我陪你喝一杯。”冷昀独处时,一般不喜他人打扰,但在这样的场合,不想太过失礼,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想转脸回绝。
      但一看是许少卿,瞬间脸色大变,说:“是你!”许少卿惊诧莫名道:“冷科长!”他不想把气氛弄得太难堪,说:“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你。上次的事,真是对不住,我本想登门赔礼道歉的,今天算是赶巧了。”冷昀也不理他,心里是极度厌恶的,抽身往外走去。
      许少卿碰了一鼻子灰,却依旧没有扫了他的好兴致,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面带笑颜的继续观看别人跳舞。王凌昭正陪丰德实业的大公子温旭阳说着话,因为温家在覃州的名望极高,温旭阳其父温启华又是声名显赫的覃州首富,平常和王家的来往甚是密切,谈话的内容多少涉及到当前的时政要闻。
      王凌昭说:“北地战事频发,不断有难民南迁覃州避难,给当地的经济,社会安定,造成了很大影响,拨付的救济款,也只是杯水车薪。不知温少爷有何高见?”
      温旭阳自知这绝对不是一次普通的谈话,自己对那些难民的处境也尤为同情,本身拟订了一些处置计划,见她谈到这个话题,一抒己见道:“那些逃亡的难民里,不乏精干的青壮年,我觉得可以把他们安置到我的江南造船厂去做装配工,要不就调到云港,金水湾去做些力气活,而剩下的那些老幼妇孺,里头手脚麻利的,大可分配在我的纺织厂做女工。”
      许曼绮手上摇晃着红酒杯,不以为然道:“温大少爷,好大的口气。据我所知,流落至覃州的难民不下三十万,举我们三家之力,能够为这么多人提供工作岗位吗?能安置下十万人已经顶天了。”温旭阳无言以对,王凌昭却说:“我觉得温少爷的提议很好,事态紧急,即使有三十万,你们能解决十万人的生存问题也是挺不错的。关于剩下的那二十万难民,以及后面递增的,我倒是有个主意。”
      在坐的人把目光投向王凌昭,她被锁定为全场焦点,她喝了口白开水,润了润嗓子,说:“两年前温老爷看中了覃州荣芷那块地,想联合几位商贾在那里建一座工业园。但是因为当初报价过低,以及后期的环境治理问题,与覃州政府协商未果,一直拖延至今。我想这是提振地方经济一个好的举措,不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一点小问题,而置当地的长远发展而不顾。所以我做主,荣芷的那块地,以当初原价的一半卖给丰德实业,我会找个空当拟出一份合同。只要这个项目启动了,不仅在建的工业园需要大量人手,而且也可以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到时候还怕那二十万人无法安置吗?”
      对于温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温旭阳趁热打铁道:“我替父亲谢谢七小姐了,关于七小姐提到的环境治理问题,实际上父亲这两年也研究了许多方案,并且经过慎重考虑,早就定下了一个,下次等七小姐与父亲见面时,他会向你说明的。”
      王凌昭说:“你父亲倒是有心了,本是该挑个日子,和他见上一面的。不如等我把合同拟出来,看哪天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
      温旭阳说:“可以,我会把今天七小姐对我所说的,转告给父亲的。”这件事就此翻过,王凌昭敛衣起身道:“本来今天请你们来,不是为了谈公事的,但我心里一旦有事,就非得把它说出来才舒坦。好了,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许曼绮见她突兀的要走,忍不住说道:“七小姐,这舞会才刚开始没多久,你就着急走吗?”说话间,王凌昭已走出一丈之地,闻言回头向她笑道:“谁说我要走,我去请一个天仙般的人物,帮大家助助兴。”
      大伙儿心底早有了答案,试问不是顾梦舒,还能是谁?对那位隐匿于高墙之内,足不出户,鲜少与外人接触的顾家大小姐,大伙儿是满心期盼的,抑制不住想一睹她的风采。
      过了好一阵子,有两个佣人抬着一架古筝,小心谨慎的放在会场前面,这个地方比较开阔,周边无遮挡之物,是一个极好的表演所在地。那古筝上面镌刻着桃花图案,活灵活现,只待闻风而动。
      灯光明媚处,顾梦舒身着改制汉服款款走来,行至古筝前,刚一站定,就如弱柳扶风。看着下面人潮涌动,她不适应的低下头去,按照旧式习俗,施施然向大家行了一礼,才雍容闲雅的坐在圆凳上。琴弦被她纤细的手指拨动,婉转动听的琴音,在宽阔的会场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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