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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惊鸿一瞥思悠长 ...

  •   王凌昭说:“要是能在这里租间房子小住几天,那该多好。”采青说:“表小姐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这里地方大,房子少,总共就几十户人家,是没有多余的房子腾出来的。”王凌昭眼神里满是失意,说:“那可惜了!”
      近前的房子屋脚结满密密麻麻的青苔,有麻雀在那上面找寻食物,顾梦舒征征的望着出神,王凌昭灵机一动,说:“表妹,要不等会去花鸟市场,我给你买只八哥,这样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顾梦舒细声细气道:“不了!你看它们这样自由自在的多好。”
      她们看了一会鸟,又往青山坞更深处走去,王凌昭和顾梦舒一路上边走边聊,她们的话题天马行空。王凌昭的言谈举止中流露出一种从容与自信,顾梦舒的心思细腻且敏感,对人对事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时光荏苒,一连又是好几天过去了。这天周末星期天,下午,王凌昭悠闲的坐在院内藤木椅上,她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杯咖啡,说:“高队长,杜先生住的地址打探到了吗?”高昇说:“和煦路118号。” 王凌昭看了一眼高昇,说:“备好车,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高昇事先已安排好,他们出了顾府,就有汽车停在门口待命,卫戍瞧见他们来到车旁,赶忙为他们打开车门,礼让他们上了车,车一发动,就行驶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不多久,汽车来到一间破旧的青砖红瓦的老宅前,她心情忐忑的敲了敲门,却半天不见门被打开,高昇说:“杜先生会不会出去了?”正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杜文轩见到王凌昭颇感意外,说:“七小姐!”王凌昭说:“我是今天特地过来拜会杜先生的。”杜文轩笑道:“哦!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外说话的道理,七小姐和高队长都进来坐吧!”
      进门是一处院子,虽说不大,比较陈旧,但开敞明亮,整体布局合理规整。他们来到书房,杜文轩在书桌上不紧不慢的写着毛笔字,如兰宣纸上笔走龙蛇,苍劲有力,自成一派,房间满是墨汁的淡淡芳香。
      王凌昭念着他书写的几个大字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她咀嚼着话中意味,说:“这句话的出处来自《诗经》,当真发人深省。”杜文轩把毛笔置于青花瓷笔架上,说:“我常以此句警示自己。”王凌昭另辟新义道:“这倒与佛谒的种善因,得善果,有异曲同工之妙。”杜文轩感同身受道:“这些大道理词意最终都是相通的。”
      王凌昭说:“由此看来,书中的文义包罗万象,我们平时阅读时,还应好好联想,用心参悟,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真实奥妙。”
      等杜文轩练完书法,他们又在院子左上方的八角凉亭小憩,凉亭的赤色漆皮多处早已脱落,留下青灰色的斑驳痕迹。
      杜文轩为他们奉上茶点,谦恭道:“小舍简陋,只怕招待不周。”王凌昭说:“说实话,我就喜欢这样的小院,住在这里多清静呀!”杜文轩说:“其它都好,就是出门不便,我上课的地方离这里很远。”王凌昭闻着茶水的清冽香气,慢慢将其吹散。说:“这么偏远的老宅是你自己找的吗?”杜文轩说:“是的!二少原先为我安排了一间在市中心的房子,但我住了几天,不是很习惯,就退了房子,搬到这边住了。”王凌昭问道:“为什么?”
      杜文轩说:“二少已经帮助我那么多了,这找房子住的事,实在不想在劳烦他了。”王凌昭动了旁的心思,说:“我今天就是受二哥所托而来,他说杜先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让我好好关照你。”她起手一扬道:“高队长,你去看看房屋有什么需要修补之处。”
      高昇出去巡察了几分钟,回来汇报道:“七小姐,厨房屋顶上掉了几片瓦,其他房间也有不同程度的漏水迹象。”王凌昭吃惊道:“要是到了下雨天,我看这里都能养鱼了。”事不宜迟,向高昇说道:“高队长,你去叫几个工人,把厨房屋顶残缺的瓦片补上,然后把所有屋梁加固,重新做一道防水。”
      高昇昂首挺胸道:“是!”王凌昭转身对杜文轩说:“杜先生,你这几天就不能住在这里了,不如你随我一起在顾府住下,而且离你上课的地方又近,再加上顾府那么多房间,为你寻个居乐之所,不是什么难事。”
      杜文轩一时难以抉择,只说:“容我想一想。”王凌昭一语中的道:“杜先生不要见外,姨父就喜欢杜先生这种满腹才学的读书人,而且他还经常在学校举办答辩会,探讨当今的政治时事,你就当去学习交流,定能受益良多。”
      苦思良久,杜文轩诙谐的说道:“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凌昭亦笑着回应道:“总算不负我苦口婆心相劝一场。”杜文轩双手支在凉亭栏杆上,说:“附近有个集市,要不我图个便利,你们陪我去购置一些生活用品。”王凌昭笑道:“当然可以。”
      集市里各处摊铺的架子上高高的悬挂着方形招牌彩旗。小贩的叫卖声,买主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俱是市井生活的韵味。他们里里外外溜了一遍,买好了一应生活用品,杜文轩估摸着齐全了,提议回去,偏偏王凌昭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下,并且脚下生根似的久久不愿离开。
      杜文轩想着趁此还她个人情,说:“七小姐要是喜欢那件首饰,我买给你便是,权当我送给你的谢礼。”王凌昭慌忙放下手上的首饰,漠然说道:“我就看看而已,不劳杜先生破费了。”杜文轩故意激将道:“七小姐什么样的名贵珠宝没见过,岂会把这些小物件放在眼里,我费哪门子心!”王凌昭畅然道:“杜先生这样说,看来我硬是要挑选一件了。”经过精挑细选,王凌昭看中了一条圆润的碧玺手链,她爱不释手的戴在手上 ,此时边上的古玩摆件地摊围满了人,她又被吸引着过去凑热闹了。
      杜文轩私底下算着剩下的钱,还有五十块,捉襟见肘,老板被他叫到一边,他小声问道:“老板,那条手链多少钱?”老板一口价道:“八十块!”他硬着头皮道:“能不能再便宜点!”老板见他眼神恳切,说:“六十块,已经是能给出的最优惠的价格了。”杜文轩索性把钱全掏出来,说:“我身上就这么点了!”老板把钱收起来,倒也爽快,笑咪咪道:“看在你和那位小姐这么郎才女貌的份上,我就吃点亏!”
      杜文轩本来还要跟他解释,但转念一想,只会越描越黑,也就不置可否了。他们在古玩摆件地摊汇合,王凌昭看他过来了,就决意离开集市,当他们才走出几十米远。沿街乞讨的一个衣裳褴褛的老妇人,措不及防的拜伏在王凌昭脚下,扯着她的裙角,凄凄怨怨道:“小姐,行行好,给我一口饭吃。”
      王凌昭含笑把她扶起,温言道:“奶奶,有话慢慢说,你从哪里来?”老妇人眼神里平添三分忧伤之色,抹泪道:“我乃旻州人氏,老家被土匪烧光了,我的一个孙女,也惨遭土匪蹂躏杀害,幸好我得到了好心人出手相救,才流落到此。”王凌昭见她身世凄惨,从高昇手上接过一个大洋,瞧着走过的行人,趁老妇人一个不留神,把大洋塞到她布兜里,说:“奶奶,去买些吃的。”老妇人感动的要跪下来磕头致谢,王凌昭伸手一把拦住,老妇人激动道:“小姐真是活菩萨。”随后,腿脚不便的老妇人晃晃悠悠的走了。
      杜文轩对老妇人乞讨的那一幕心怀感伤,说道:“各地军阀为了抢夺地盘,肆意挑起战争,致使狼烟四起,多少平民百姓因此流连失所,无家可归。城外建的难民收容所已是人满为患。只有这四分五裂的天下归于一统,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否则即使建再多的难民收容所,救济站,都无济于事。”继而分析道:“但按如今的局势来看,各军阀都是互相牵制,暂且无人能打破僵局。”杜文轩谈论当前的时局,王凌昭心里五味杂陈,但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有意磕碜他,不冷不热道:“听杜先生的口气,是怨我们为谋私利,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了。”
      杜文轩忙陪笑安抚道:“当然王大帅除外,他每攻取一城,不扰民,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并在当地兴办实业,开垦荒地,修建水利,大力维护社会治安,采取一系列惠民措施,颇受百姓爱戴。”王凌昭意味深长道:“惠及于人,就是惠及于己,若是不择手段,只顾一味索取,致使民怨载道,从而不能保证内部的平稳发展,又从何谈开疆拓土,富国强民。”杜文轩惊叹她小小年纪,尽有如此格局见地,说:“七小姐深谙韬略,乃民心所向。”
      王凌昭侃侃而谈道:“几个月以来,定军的张继昌与齐军的李庆尧为了争夺京都中央政府的统治权,在紫霞关打的不可开交。虽说最后以齐军的胜利告终,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让两者消耗极大。只要能把握住有利形势,我军北进击败孙宜兴,拿下交通,军工,粮仓重地临汉,等休整一年,准备充分后,先集中优势兵力,先讨伐实力最强的戴向阳的安远军,再向东面陆啸林孱弱的护国军用兵,最后西面的蔡志豪为人胆小怯弱,固陈守旧,倒是可以争取和谈。如此分轻重缓急,步步为营平定江南,在成立临汉民主政府,与中央政府分庭抗礼。等稳定根基后,兴师北伐,一年之内,必定击败内耗严重的定军和齐军,统一全国。”她谈论当前天下形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杜文轩诧异万分,说:“我不太懂行军打仗,政治上的事,但此刻听你这番言论,志在必得。”
      王凌昭下巴微扬,说:“这乃我的个人臆测,随意说说的,杜先生听个响也就罢了。”两人并肩同行,不远的一段路程,貌似走了很久才到家。杜文轩在房间收拾行李,王凌昭他们不急不躁的坐在外面等着,大概过了半小时,杜文轩才吃力的提着杉木行李箱,迈过客厅门坎,高昇忙接过行李箱,直奔屋外。在他们上车前,王凌昭细心提醒道:“杜先生,想一想,还有什么东西忘带的,免得又要回来接。”杜文轩低头沉思,说:“没有了!”
      杜文轩搬进顾府,因其熟通文史,与顾恒笙有诸多共同话题,颇受他赏识,两人亦师亦友,有相见恨晚之感。杜文轩知其膝下有一女,才貌双全,但顾梦舒孤僻清冷,闭门不出,一直无缘得见,让他深表遗憾。
      一日清晨时分,他赋闲在家,在怡心园散步。时值春日,园内自是一派百花齐放的景象,密密花丛间,悠悠寻芳行。他掩身在茂密的丛林,只见在一块平整的草地上,紫藤的枝蔓交相盘绕在花架上,无数的紫藤花汇聚成紫色的花海,一部分花藤悬挂下来。
      只见一个女孩静静坐在花架下,她身穿一件粉绿色中式绣花立领盘扣上衣,与之搭配的是一条素雅的平膝纱裙,裸色布鞋勾勒出玲珑小巧的一双小脚丫。她双手捧着一本书孜孜不倦,就像一株绽放在僻静山谷中的幽兰,香远益清,独自吐露着芬芳,与这凡尘俗世再无半分瓜葛。
      面对此情此景,他诗兴大发道:“紫藤花架下,清风拂红妆。不闻衣袂起,唯有识书香。”正当要原路返回时,他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树枝,只听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惊动着顾梦舒四处查看情形,她说:“是采青吗?”却见丛林那人体型高大,不像是采青的身影。神色慌张道:“到底是谁?”杜文轩只好在丛林里堂堂正正的走出来,说:“刚才游逛到此,看见小姐在晨读,不想打扰。本想悄悄离开,不料还是惊扰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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