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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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难得跟自己的养子心平气和地交谈，从迪克一气之下跑去隔壁城市单干到如今，这还是父子间的首次正式交流。
年轻的夜翼已经变成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他看起来极为优雅，家族天赋让他的身体灵活柔软，飞跃在楼宇之间如同一只飞翔的鸟雀。
“布鲁斯……说真的，我很担心你，还有杰森。”年轻人双手交叉，他咽下了即将涌出的酸涩，让自己看起来更云淡风轻，而不是毛毛躁躁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好歹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请假回来的。”
“我希望你远离哥谭。”布鲁斯也同样回望自己的养子，收养迪克只是他的一时冲动，可他从未后悔过，他看着孩童渐渐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他们也曾经是最好的搭档，蝙蝠侠和他的初代罗宾互相交托后背，他们行走在哥谭的黑夜中，如同幽灵。
蝙蝠侠需要罗宾，他不能永远都是独行侠，然而布鲁斯却仍旧被阴影笼罩，幼年的经历成为了他的梦魇，他深知哥谭的本质，也清楚这座城市究竟有多可怕。
托马斯和玛莎为它而死，格雷森夫妇也长眠在这座城市，布鲁斯收养迪克是为了拯救那孩子，到最后却发现他们是在互相救赎。迪克身上有一种让人瞩目的特质，这让布鲁斯从深渊中爬起。
有人说蝙蝠侠无所畏惧，但只有蝙蝠侠本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理智与感情无法被混为一谈，他赞扬罗宾的进步，也怕对方被这座城市吞没。
死去的托马斯医生被布鲁斯铭记，然而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托马斯没教过他这个就已经离开了人世。布鲁斯跌跌撞撞，最终却还是搞砸了，迪克受够了他无孔不入的控制欲（也可称其为保护欲），选择自立门户，他就像是和叛逆期的孩子，然而韦恩对此乐见其成，他送迪克去布鲁德海文读大学，任由他成为一名警察，也默许他化身‘夜翼’。
真好，迪克会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布鲁德海文比哥谭要安全，在那里才会体验到正常的生活，那孩子会渐渐步入正轨，而不是跟他在这座被黑暗浸染的城市的泥潭中挣扎。
“你做得很好，迪克，真的很好。”
“夜翼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你知道，你不能一直是罗宾。”
这大概是布鲁斯第一次对养子的新工作表示赞扬，然而迪克并不开心。自己的养父总是这样，用冰冷的话语将所有人排斥在外，天知道他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成为蝙蝠侠的战友了，可这个老男人——这个家伙却仍旧以保护为名，做出这种让人火大的事情。
“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布鲁斯。”迪克深吸一口气，试图不让自己搞砸这场谈话，“所以告诉我，杰森到底怎么了？！”
让要强的杰森不得不借助拐杖行走？这本身就不正常，到底伤得多重才能让杰森看起来活像是瘦了四十磅？
布鲁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再次睁眸时，他跟迪克四目相对，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或许你猜到了，没错……是小丑的新游戏。”
“F……！”
夜翼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他突然开始后怕，害怕如果杰森真的被杀死了该怎么办？他看着自己的养父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对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迪克却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恐惧。
蝙蝠侠只是个人类，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迪克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这点。
“要我说多少次呢，布鲁斯？”迪克将自己的掌心覆在养父的手背上，认真地开口道，“我长大了，他也是。我们能够为你分担，也可以成为你的助手，没人会是你的负累。”
“……可我怕自己成为你们的不幸。”
布鲁斯蓦地被冲动驱使，他将自己的真心话脱口而出。阿尔弗雷德总是在责备着他的不坦率，可是布鲁斯从不肯将自己残破不堪展示给别人看。
「他从不示弱」
他承认，这是他最恐惧着的，也是最耿耿于怀的——他怕自己为养子们带来灾难和痛苦，因为他让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他可以拯救这座城市，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但是我们现在甚至可以保护你，蝙蝠侠。”迪克用了对方的代号来称呼，“你并非全知全能，而且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们呢。”
楼下的监控室里，杰森.托德沉默着望向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画面。阿福给他倒了一杯牛奶，叮嘱他一定要将乳白色的液体喝光。
“我认为韦恩老爷太过执拗，您也是，杰森少爷。”老管家的语速有些缓慢，“坦诚可是美德，当然，迪克少爷同样适用这一守则。”
“你就像是在责备，阿福。”杰森先生嘀咕着，“然而我仍旧决定要离开。”
他在自己能够自由活动后做出了这个决定，并且在老管家的劝说下毫不动摇：“我需要离去，需要看清自己的内心。”
“这也许会是一段漫长的旅途，但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我无意继续劝说您，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闻言长叹一声，时至今日，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年轻的罗宾离开，“在走之前，跟老爷谈一谈吧。”
“然而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蝙蝠侠与二代罗宾之间难得的坦诚只在他清醒后的一瞬间，然后父子二人就给自己裹上了厚厚的壳，他们心照不宣，却不肯再说一句甜蜜的真心话。
老管家继续叹气，他真是恨铁不成钢，然而这无可奈何，不过幸好，事态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最终夜翼还是回到了布鲁德海文，杰森在一个午后跟养父道别，年轻人的背影看起来挺拔修长，而他的父亲站在韦恩宅的门口，目送养子的离去。
“您看起来越发孤单，韦恩老爷。”阿福感叹。
“I\'m not alone。”
布鲁斯.韦恩却对管家的说辞予以否定，他在这一刻展露笑颜，“这感觉还算不错。”
哥谭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晴天，傍晚温暖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肩头。布鲁斯仰头望向悬于天际的烈日，感觉近日来积攒的郁气尽数消散。
而在地球的各个角落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诸如此类的变化，这就是世界的迷人之处，它是动的、是不可预料的，这种‘不可预料’会让你加以探索，并且深入了解自己与整个世界的关联。
存活时间的长短并不会对某些方面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人类的寿命之于神明不过是短短一瞬，但他们在有限的生命中发明、创新，从原始世界到科技时代也只用了短短数年，神明们因拥有漫长的生命安于现状，而人类惯常懂得居安思危。
海拉可以成为优秀的战士和领袖，她是合格的军队统领，但她并非创新者，因为所谓独属于神明的高傲与自负。
海拉在中庭呆了二十天，而X教授陪她走遍了纽约的大街小巷，他们曾站在高楼大厦的最顶端吹着狂风，风速太高，教授的轮椅差点儿被掀翻；他们还去了农场，那儿有一群奶牛在吃草，农场主们抱着一堆干柴路过小酒馆，跟出来丢垃圾的老板问声好后继续自己的工作。查尔斯得到了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赠送的礼物，那是掺杂着不少绿叶和枯草的一束花。
“它很美，不是吗？”小姑娘为了感谢教授替她找回不小心遗失在路边的发卡，特地跑去家里的花园选择了她最喜欢花草，制成了看起来不是那么成功的花束。
查尔斯将它接过，然后制止了小女孩儿将要离去的举动，他用灵活的手指将蔫耷耷的花草编织成了层次分明的花环，然后将它戴在女孩儿的头上。
“你才是最美的，女孩儿。”他拍了拍小姑娘的发顶，然后与她道别。
海拉只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们还去了很多地方，甚至还有人类无法踏足的危险之所。在第二十天，教授和海拉越过一片沼泽，然后看到了在密林深处长了数百年的参天大树。
教授坐着——死亡女神还负责搬运他的轮椅，而海拉站在原处，他们仰着头望向从浓密树影的缝隙透入眼底，在眼眸的最深处留下细碎的光斑。然后海拉说：“我该走了，查尔斯。”
这是她第一次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地与她口中的中庭蝼蚁交谈，往日她总是满怀鄙夷，甚至带着一腔怒火。冲破奥丁的封印和囚禁后，海拉一直在执着于阿斯加德，执着于跟奥丁争执，这是她争取权力和发泄怒火的方式之一，然而谁都没意识到，海拉的时间仍旧停留在千年前，停留在被奥丁封印的那一刻，她固执地抓住想要得到的一切，却发现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向前行走。
没人不会犯错，神明亦然，他们并非无悲无喜，只要拥有情感，就会有犯错的可能。众神之父会犯错，死亡女神也会犯错，但他们需要在错误中认清自我并且更正那些，而不是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正确。
众神之父和死亡女神绝对是偏执的翘楚。
“我憎恨他，查尔斯。”女神口中的‘他’是奥丁，“我需要回去，然后直截了当地告诉那个老头子：他愚蠢且无能。”
“听起来不错？”查尔斯笑着眨了眨眼，“我喜欢。”
哦，顺带一提，教授习惯了被海拉公主抱，谁让他没办法走路、又是个身体孱弱的凡人呢？
学院里的学生起初还惊慌得不成样子，他们议论纷纷，在论坛上开了一堆讨论贴，然而时至今日，他们早就习惯了教授的‘小鸟依人’？
这形容词还真是恶心。
“走之前帮我关上玻璃窗。”教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刚才的风吹得他有些头疼。
死亡女神只是冷哼一声，墨绿色的光芒打在查尔斯身上，下一刻，她就开启了传送门，离开了这颗虽然落后、却意外有趣的星球。
“你是绿色的。”
推门而入的汉克一脸复杂。
“没错，我变成了绿色？”查尔斯颇为新奇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他就像是被丢进了被荧光剂填满的染缸里滚了一圈。他动了动手指，附着在皮肤表面上的墨绿色光芒也随之抖动，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你的表情让我觉得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汉克恨铁不成钢，觉得自己为满不在乎的查尔斯操碎了心，“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查尔斯。”
“我……”
查尔斯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闷哼一声，他的手指紧紧扣入被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单，把它搞得一团糟，“汉克，我感觉……”
“它很痛，亲爱的，我的双腿和脊柱……很痛。”
疼痛有时并不代表伤害，有的时候，你会发现恰到好处的痛楚居然会代表希望，甚至是绝望中的一盏明灯。
在自己的感官被疼痛占据时，查尔斯的心底居然产生了他从未有过的、堪称微小的希冀。
他压根就不在乎什么神明的眷顾，也从未想过要在那位危险的女士身上得到什么，他只是顺其自然。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的一两句话和几天陪伴就会让死亡女神偏离初衷，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验证对古一法师说的那句：我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做自己想做的、竭尽全力做能做的，这是他擅自施加给自己的压力与责任。
查尔斯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远远不够，然而时至今日他居然有的时候也得相信奇迹，它赋予了自己最珍贵的礼物，而这份礼物的赠予者，曾经与黑暗和毁灭为伴。
这是无需药物与代价就能被攥在掌心的希望，是无论用各种语言都无法述说一二的欢乐与欣悦。
“我说过，自己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身上的光芒褪尽后，教授站在地面上手足无措，他像是个拾到了宝藏的毛头小子，就连仍在刺痛的双腿都没办法败坏他的心情。他抬起头，对赶过来的瑞雯笑得露出了牙齿，整张脸看起来滑稽得要命，一点儿都不英俊，“瑞雯……真的，这感觉太棒了。”
“前所未有。”
魔形女选择给兄长一个紧实的拥抱，她亲吻了查尔斯的脸颊，跟对方一样咧嘴笑着，眼底却逐渐湿润：“奇迹……这是个奇迹，查尔斯，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真的，我好高兴。”
两个年纪加起来有一百多岁的老家伙几乎要抱头痛哭，他们已经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了，可是这会儿谁都不在意自己的仪态有多丢人多丑陋，他们只是开心，最单纯不过的开心。
从古巴海滩的分裂至今已有不知多少个年头，查尔斯.泽维尔从未想象过自己还会有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那天——药物起到的短效作用不算。他曾经翻遍了无数个平行宇宙的自己的记忆，似乎每个X教授都像是受到诅咒一样，无论最初状态如何，到最后总是要付出自己的行走能力。
查尔斯被岁月打磨成了如今的样子，他风度翩翩且洞察人心，他对自身的控制更加圆润自如，轮椅已经成为了他的必备物品，查尔斯敢肯定，他对轮椅的熟悉程度更甚于脑波仪。
这听起来确实有些糟糕。
但一切已经不同了——查尔斯对海拉心存感激，没有人知道教授对此有多耿耿于怀，他们以为就算被困在轮椅上，X教授也是最强大温柔的那个，但教授会告诉你：并不。
他从不无私，也不是圣人，他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欲望，只不过教授惯于把这些压在心底，甚至让负面情感——包括自己怨恨的那些都被隐藏起来，不见天日。
他们相拥而泣，包括汉克、萨默斯、琴和罗根，包括大卫和彼得。这难道不该欣喜若狂吗？
这世界总会在某些时候对你温柔以待，或者给你带来一点儿可爱的小惊喜。
然后他们举办了一场宴会，学院内的孩子们因教授宣布他再也不必用轮椅代步而感到意外，他们呆愣了片刻后开始欢呼。
然后他们拉开了狂欢的序幕。
教授终于不用再有后顾之忧地再次邀请瑞雯跳了一支舞，当然他选择性无视了汉克的叮嘱：也许在彻夜的狂欢之后，他需要一个漫长的复健计划，这有助于彻底重拾自己的行走能力，并且让它继续保持下去。
但那是以后，今晚就该放纵，后遗症？who care？
“幼稚的家伙们。”琴抱臂站在角落，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总得允许恰到好处的庆祝，”汉克回应道，“难道你不开心吗？”
凤凰女穿了一条可以遮住小腿的暗红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她闻言回复道：“我当然高兴……嘿，瞧！教授和瑞雯真有默契。”
汉克无奈，他知道琴是在调侃自己——魔形女总是把兄长放在第一位，哪怕汉克是能够跟她生死与共的爱人。他习惯了这点，并且也认为教授值得瑞雯如此看中，那并非单纯的爱意和亲情，瑞雯曾经对自己的男朋友说，她爱查尔斯，至死不渝。
谁能不尊敬查尔斯·泽维尔呢？他总是引领着迷茫的年轻人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好吧——今天活泼得过了头的X教授另算，你得允许他偶尔畅快地展露自己的内心，你知道，有的时候老头子们总是会变得又幼稚又好笑。
查尔斯抬高手臂，牵住瑞雯的指尖，魔形女在他身侧旋转，定身。
他们四目相对，然后对彼此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一如当年。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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