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剑》龟缓缓

22、第 22 章

　　我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推你去死。
　　明明也跳下了山崖，为何要让我再醒过来，让你在我眼前再消散一次。
　　心里好难受，比将你推下山崖后更难受。
　　孙怡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其实想跟你当面道歉，可我说不出口，我们都已经死了，你无知无觉也挺好，至少没有憎恨，没有厌恶。
　　你只以为是大公子杀害了我们，我们两人都一样，是无辜的受害者。
　　所以你的世界，依然美好如初。
　　爱慕的王家公子，同样欣赏喜欢你。
　　敬慕的父亲大人，一如既往的德行无瑕。
　　父母恩爱，家世清贵。
　　你也许有遗憾，不能伴随王家公子一生一世，但至少你的人生，没有污浊的阴谋，没有血腥的往事。
　　你拥有美好的品质，最后纯真的离去。
　　我对不起你，但既然我伸出了手，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最后的时刻我闭嘴不言，作了一场泯灭良心，却无知无觉的报复。
　　孙怡秋，愿你魂魄安宁，早入轮回...
　　单独呆在此处，实在叫人心里发慌。
　　日光也不停照耀，但孙若欢却没有感受到要消散。
　　他突然想到孙怡秋所谓的“护身宝物”。
　　就是因为他们都有“护身宝物”，所以在死亡之后，才会凝聚魂魄，不至于马上消散。
　　看来护身宝物也有区别，孙怡秋已经消散许久，而他在日光照耀下，不见丝毫要消散的迹象。
　　孙怡秋的尸身静静躺在那处，青草被压折，又被鲜红的血浸染。
　　那红色如此刺眼，让孙若欢光是看了眼，心里都微颤不安。
　　他再次意识到，推下孙怡秋是他永远无法安心的事。
　　不关对错的事，也不是善恶的缘由。
　　而是孙怡秋对他的好，注定他心存愧疚。
　　让他骗到的都是善良之人，叫他伤害的都是好姑娘。
　　他的心毕竟不是铁石铸就，即便再三强调，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又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
　　护身宝物？他仔细观察尸身，紫色的衣袍被血浸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纹线。
　　很快他的视线就聚焦到腰间垂挂的一块玉佩上，玉佩质地清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他是从那么高的山崖跳下，尸身受损不忍细看，但这块从罗秀处抢来的玉佩，却依然完整无瑕，不曾受损。
　　看来“护身宝物”就是这块三皇子的玉佩了，想来也只有皇家之物，才能护住魂魄不散。
　　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想要握住玉佩。
　　以魂魄之体，居然真得握住了。
　　拿着玉佩的手没有丝毫感觉，果然是魂魄没错。
　　孙若欢握着玉佩，往前方树木茂盛不可见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处无人静谧之处，拿到玉佩之后，孙若欢甚至可以听见一些虫蚁喋喋之声，它们爬过高大树木上一片片的树叶，翻过大小起伏数不尽的山坡，趟过每一处河流，钻入每一个洞穴......
　　这里是虫蚁的地盘，它们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孙若欢迈着大步，径直往不可知的深处而去。
　　他要去找崖底最无瑕美丽的花，用来安葬芳菲年华的姑娘。
　　经过一处山谷，孙若欢只觉眼前景色简直如同人间仙境，是无法形容的美好。
　　他不是没经过山间野谷，也不是没看过优美景色。
　　但眼前的美景，实在震撼人心。
　　整个山谷里开满了花，简直是花的海洋。
　　若是孙怡秋还在，看到这处山谷，也一定是惊叹喜爱。
　　孙若欢走入山谷，只觉得此情此景，简直不是人间所有。
　　这些花叶茂盛，若能闻见，毕定清香扑鼻，醉人心脾。
　　可惜他如今身亡，只有魂魄在此，故而虽被花景震撼，却还保持着难得清醒。
　　花都是大片大片开放，但每一处花草聚集间也有稍许分别。
　　他至少经过了三处花草从间，觉得这些花虽满谷盛放，却又好似有些泾渭之隔。
　　往前看去，还不知有几处花丛，在烂漫舒展。
　　孙若欢摸过手边的一处花，那空渺虚幻之中又有一点真实之感。
　　这可能是魂魄姿态的缘故。
　　他本想摘很多花安葬无辜丧命的孙怡秋，可到了这处山谷，却改变了注意，准备将孙怡秋安葬到此处。
　　手上的玉佩一直有着清凉之感，也是这清凉之感，让孙若欢一直保持清醒，能够寻到美丽山谷。
　　他急忙忙的回去将孙怡秋的尸首拖来，就要挖一个大洞，好将孙怡秋埋葬。
　　拿着尖利的木石，孙若欢使劲挖洞。
　　泥土一点点被挖开，孙若欢越发焦急，只想快点挖好，若是有时间，他还可以回去，挖个洞把自己也给埋了，省的暴尸荒野。
　　正挖得起劲之时，却听见一个清冷不含情绪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孙若欢听而未闻，只想着要挖好洞。
　　见他毫无反应，那声音的主人又道：“这里不是可以随便挖掘的地方，你若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
　　这回孙若欢总算有了反应：“我都已经死了，你还能怎么不客气，这又不是你的地方，赶紧走开，别妨碍我。”
　　“这里正是我的地方，不管你是死是活，都必须离开此处，否则即便你是个灵体，我也会将你打散。”话里半点不容情，但态度却漫不经心。
　　就好像孙若欢要刨地，惹到了他，他也不甚发怒。
　　可也不会准许孙若欢继续刨下去。
　　“我都是个死人了，眼看着也要消散了，借你的地儿埋个尸身怎么了，干嘛那么小气，而且尸身埋在这里，就当给这些花加点肥，不是一举两得...”
　　不对呀，这要说服这个声音的孙若欢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不是死了吗？那怎么会有人看见他挖地？
　　这处山谷的花很美，竟然是有主人的，怎样的人才能养育出如同仙境一般的花草？
　　“这位...前辈，这里不是仙临观吗？这山谷怎么会是您的地盘，莫非您是仙临观的高人，在此处隐居。”孙若欢转头，他已经见了少师的手段，自然知道仙临观有真道法，所以这位突然出现的花谷主人，必然也是有真本领。
　　不知是不是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花谷主人的身影明明就在不远处，但就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只能看出个大概，一袭黑色的长袍，不，不是单纯的黑色，黑色他见凤兄穿过，与国师身上的长袍不尽相同，应该是很贵重的玄紫色，很深很深的玄紫色，深到极致就接近黑色。
　　但更吸引孙若欢目光的却是国师手上随意拿着的一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