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魔教有情痴》菩洐

17、第十七章

　　现下四周是山石屹立，怪风阵阵，苏道青听闻芷桑的话后，情绪激动，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却久久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话，他呆愣着长叹一声。

　　“若是这样会让你觉得快乐，那我似乎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话落，他眼睛中似有青烟抽离而走，身影也随着这青烟的离去，而身形晃荡，芷桑见此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倚靠在自己身旁。

　　一分钟后，苏道青摇着头睁开了双眼，他低头时见自己正倚靠在芷桑的身边，顿感疑惑，连退三步，似要拉远二人的距离。

　　“你这妖怪作甚”

　　他心跳明明如夏夜雷声，冬日狂风，可面上不显。

　　那王平在旁，目瞪口呆，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变脸如夏日暴雨如此之快，不免砸了砸嘴。

　　“我们现在如何离开呢？”

　　苏道青环视一圈后，伸手指向那水流入的大坑中。

　　“这里万水归于此洞，那我们从此入，或能去往另一个彼岸。”

　　他对此并未有太大的把握，毕竟此处密地，他从未来过，在旁一直沉默的芷桑突然悠悠道。

　　“说得有几分道理。”

　　话落，她也不管这二人是什么想法，径直走到这大坑所在的位置，一跃而下，倒是把苏道青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芷桑的衣袖，那女子却如她平日里一样，调笑着回头，反手拉住他的衣袖。

　　“既然你舍不得我，那便一起吧。”

　　一个眨眼的功夫，二人就已经从水坑之上跳下，王平见此，只觉身侧突然寒冷起来，也不知是这周围的阵法发生了变化，还是他产生了恐惧，一闭眼，猛地往下一跃，三人便全都从这水坑中掉了下去。

　　瀑布曾高及天空，这三人本以为从此落下，前途莫测，谁料从这大坑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三人好似云雁般轻飘，睁眼已在天空之上，而从水坑上流下来的水全都涌到了天际之上，清水做云景，浮浮沉沉，倒有几分怪异。

　　与怪异相对的是反常。

　　这三人漂浮于天空，脚下是一片虚无，或有彩虹之光如粉末存在于他们脚下，可却空无一人，更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这里各种奇异的光彩在此融合，芷桑抿着唇，似乎猜到了此地。

　　“仙间之中的一虚无之地。”

　　若是从此撕开一道口子，或许就能让妖怪大军进入仙间。

　　她刚这样想到，不知是不是被这仙间的主人察觉到了，一阵突兀的大风吹来，将这如羽毛般轻飘的三人给吹向了前方。

　　见得光影无数，似山似海。

　　三人终于飞到了一山洞处，洞内坐着一位不似佛也不似观音的石像，他面色平静本无波，但生人已近，石像脸上眉毛陡然一动，他抬头看向三人，见这三人中竟有一位妖怪，很是不耐 。

　　“你一妖怪何必来此，污了这洞中仙光，佛语深深。”

　　“你们这些佛啊仙啊，既然不愿意让我进来，那便弄得难点便是。”

　　那石像眼眸中的情绪翻滚，似如云海波动，下一秒，那早先浮于天际的死水突然朝芷桑的方向冲来，前面的水波涌成一只大手，似乎是想将芷桑抓住处置。

　　那芷桑甚至连眼睛都未抬一下，只伸手一击，死水便溃不成军，倒是滴落下来，下了一场清凉雨。

　　“嗬！”

　　王平被淋成了落汤鸡，气愤的怒斥了一声，他回头一看，苏道青早就反应极快的伸手在自己的头上造了一个屏障，而那个罪魁祸首芷桑则竟然变出了一把红伞，正如江南女子一般撑着伞站在那石像前。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想必是法力不及其他仙人，所以才会被派到这里守门吧。”

　　芷桑的话太过刺耳，偏生这人还一副笑意，叫人生不出气来，那石像原本是双手合十，一闻嘲讽，双手分开，往地面上一拍，那无数的光影似生了尖刺，朝芷桑冲来，但见芷桑一把红伞挥舞得如夜里的火把，亮堂之间又不叫黑暗侵袭，不让尖刺触及到她的身侧。

　　“跳梁小丑!”

　　芷桑举着红伞如入无人之境的穿过光影走到了石像面前，她手中的红伞收拢从头顶垂下，打在那石像的头顶上，甚至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知道你的魂体并不在此，趁我同你好生说话的功夫，赶紧将此间的武器拿出来，若是再有耽搁，我便让你这石像身裂，无法镇守此地。”

　　“你！你怎么会看得出来。”

　　那石像还欲挣扎，可那威胁着他的红伞却已经又敲了三下，那如魔鬼一般可怖的女人正巧笑若兮的看着他。

　　“从或者不从？”

　　王平就站在旁边看着那石像一挥袖，那天际处突然飞来无数大雁，雁身上有光彩出现。

　　“这便是所有的武器，至于哪一个最适合他们，便须让他们自己来选。”

　　苏道青抬头一看，那大雁虚影万只，实乃不知何物才是更适合他的，倒是那王平早就伸手一指大雁，雁子落下，化作一把上品仙剑，青蓝之光缠于剑身，他心中大喜，虽隐隐觉得这东西与他来前想的不一样，但是也知道，一把上品仙剑在修仙界也是够看的。

　　倒是芷桑站在一旁摇了摇头，红伞一使劲，敲破了石像的耳朵。

　　“我本以为仙道之人也是知进退的，你拿出这么些破烂货，难道觉得我们就会欣喜接受吗？”

　　苏道青见王平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那石像见骗不了芷桑这人，只得不情不愿的伸手召出一卷竹简，缓缓打开之后，递到三人面前。

　　“他已经选了武器了，所以不能再选，这里面的东西你可再选。”

　　这话是对苏道青说的。

　　苏道青上前两步，见这竹简上弥漫起雾气，有无数武器的虚影在其中晃荡，他看去，见有一柄扇子极为特殊，扇柄处是一条黑蛇盘旋，不知如何想的，他伸手抓向了这武器。

　　雾气已散，苏道青握着黑面扇子出现在二人一石像的面前，那石像陡惊。

　　“蛟珑扇！”

　　石像慌忙将竹简收回，带着厚重的身子朝后退到洞穴旁装死，芷桑定眼看了看那‘蛟珑扇’，只觉得甚是喜欢，但她也并不会强求这把扇子，只冷漠瞥了眼石像，便带着三人从洞穴进。

　　“想必这里便是出口了。”

　　洞穴外宽内狭窄，颇有几分密道之感，随后远远望见有一扇大门正安静的等待着他们开启。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苏道青嗅得空气之中似有别样的味道，他唤停了芷桑，却见那一直喜笑的女子，此刻正身形哆嗦的站在原地，她双手握拳却始终不住颤抖，就连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

　　王平环视一圈与苏道青对视，他不知芷桑怎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可苏道青又怎么会知道呢？他摇摇头，正欲伸手抓向芷桑，却与一屏障相碰撞，愣是被击退一步，他大惊。

　　“何人在此!”

　　话落，一石镜从门上飞了下来，镜面光滑映出男人的脸，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他眉眼如画，说出的话却似无情刻刀在芷桑的骨头上雕刻。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镜面中的男人正与芷桑对话。

　　“你瞧瞧你，若是这几百年的囚.禁能让你明白，你我殊途，我已是你高不可攀的角色，你今日又怎么会再次入得此阵？”

　　如此冷情寡意之话，几乎让苏道青立刻想起了另一个男人。

　　“杨子晋!多年未见，你不改狂妄。”

　　阵法中的芷桑低垂着头，她的肩膀处似被什么东西重压，正迫使她跪下来。

　　“狂妄”

　　杨子晋突然狂笑起来。

　　“到底是我狂妄，还是你太过猖狂，竟敢进我仙门之境，芷桑啊芷桑，当年饶你一命，换来的是我这永年不消的伤痕，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如此，今日只得将你粉碎于此了。”他顿了顿，随后语调上扬。

　　“勿怪，勿怪。”

　　这洞穴中已远离了仙境密地，苏道青招来仙剑便欲破开这层屏障，那石镜却陡然转了个面，面对着苏道青道。

　　“小乞丐，当年你毁我阵法，今日又欲与我作对，看来我还是不该心慈手软。”

　　“哈哈哈哈哈哈，你心慈手软？”

　　一直低垂着头，未发一言的芷桑，陡然狂笑起来，笑声凄惨，似在嘲笑自己，又似在怨恨自己。

　　“对呀，你杨子晋是何等‘风骨’之人，从不行君子之事，喜好皆为虚伪二字让步，但我始终一事不明，我亏欠过世间俗人，也视其他妖物为无物，但唯独对你，我敢问心无愧，你抽掉我半身筋骨做成蛇骨剑，你何来的心慈手软？”

　　“啧啧啧，芷桑啊芷桑，难道你仍旧觉得有人会喜欢你一个妖物吗？妖怪妖怪，妖精便是古怪，便是存在着这世间的奇怪之物，有人会喜欢一个怪物吗”

　　杨子晋似在怜悯她，芷桑未再一言。

　　而屏障中的苏道青看着她低低的肩膀，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涩意，他在心疼她，三秒之后，他往后退了三步，神情坚毅，那王平不知他在做什么，却听他朗声道。

　　“世间万物皆有情皆有爱，你太狭隘，这世上多的是人妖殊途相爱的，你忘了我。”

　　芷桑缓缓回头，就见苏道青闭目念着咒语，金光遍及全身，随后他在金光中，身似火球般冲向了这屏障，芷桑美目怒睁。

　　“你疯了”

　　苏道青的这一手几近于是用自己一命去搏。

　　金光与屏障相撞的那一刻，苏道青只觉身体筋骨剧痛，而他随身携带的那玉佩陡然间发出一道光，替他承担了一半的重击，玉佩断，藏身于此的魂魄溜出，却被芷桑手快的给压回到了苏道青的身上。

　　阵法竟被一修仙弟子破了。

　　石镜中的杨子晋怒了，他刚想再说什么，就见一利器从金光中飞来，刺中了石镜。镜落，他隐隐只听闻得芷桑的一句话。

　　“三月取你性命。”

　　随后这石镜便被芷桑给毁了，她走到苏道青的身旁，苏道青口吐鲜血，显然已经昏迷了，她轻叹一声。

　　“你呀你，前世救我，今生护我，何苦？”

　　她从苏道青的怀中取出蛇鳞后，伸手放到苏道青的头顶，默念咒语，那头顶上便聚集一团虚虚的圆球，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琉璃瓶，将这圆球放进了琉璃瓶中，又将这琉璃瓶放回自己的怀中。

　　“我与他的战役与你从无相关，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正如我所说，此生你我相遇太晚，情字伤人，既伤了我，又何苦再伤你呢。”

　　话落，她便也将王平的记忆给抽走。

　　而后打开了门，门外便是浮顶宫，她走出去时，在场的掌门皆惊讶不已，似乎没有想到她居然能从仙人手中逃脱，她面上冷漠，向前走了三步，下一秒却回头定定看了苏道青三眼。

　　转身离开时，红衣翩翩，来时一人路，去时一人归。

　　待她走后，戴掌门等人立刻涌进那门中，将人给搀扶出来，戴掌门替他疗伤，才发觉并未如他想的那样伤重，几分钟后，苏道青缓缓醒来，此时的他魂魄归体，却再无他与芷桑的所有记忆，只冷淡的询问了一句。

　　“掌门，我可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