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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6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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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令人难耐的死寂过后,薛恺率先开口:“没什么别的办法挽回案子了么?这简直是扯淡!”
詹妮弗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联邦的方式看着野蛮,但如果从联邦的角度,他们人脉和资源确实比我们更充裕,如果交给他们,也许对案子有进一步帮助,我——”
“喂,小姐。”薛恺用一种严肃至极的口吻打断詹妮弗,“胳膊肘别往外拐,这案子前期的铺垫我们局投入了多少精力?联邦哪次不是案子在最后快结案的时候抢功?这样局里呕心沥血的探员岂不是看上去像蠢货?”
詹妮弗露出更加为难的表情,举起双手摇了摇头:“喂,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就是个带话的。总之不管我们怎么不满,托马斯是肯定要转移阵地的。”
艾登皱眉道:“联邦连人也一起带走?”
詹妮弗点了点头:“嗯。”
伸手探上眉心,艾登闭了眼,颇为烦躁地捏起来,直到眉心被掐出一条浅淡的红印。
之后的十几分钟,詹妮弗告知几人托马斯在次日晨便会乘坐转监车前往联邦在D城的临时基地接受调查。
薛恺和艾登又做了几分钟无意义的挣扎,但很快便停止了对詹妮弗炮轰式的询问,几人都明白,联邦接手案件的事实已经算是板上钉钉。
在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前,叶承和廖哲修被告知先回去整理思路。
两人出警局时已经是傍晚十分。
夜风异常冷冽,叶承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在廖哲修身边,看着唇中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一点点和街边的灯色融合。
两人心思各异地走近公车站,望着站台上人头攒动的光景,叶承转头看了眼廖哲修,开门见山:“总觉得最近事情的发展有点像坐过山车。”
廖哲修表情严肃地望着前方笼罩在昏黄灯晕中形形色色的行人,视线也被这夜色染了些许凝重。
他沉默了很久,才接上叶承的话:“联邦切入的时间,真是微妙呢。”
叶承闻言,叹息:“感觉我们才刚刚能接近一点案情的中心,就被生生夺走了机会。”
廖哲修:“机会其实一直在身边,重点是看我们怎么利用。”
不明白廖哲修的意思,叶承没做回应,只是困惑地回望着廖哲修。
说话间,两人已经混入人流,踏上了拥挤站台。
先前和廖哲修并肩而站的叶承正准备重新发表意见,后方忽的挤过来不少新来的赶车人,猝不及防地将他和廖哲修拉开了距离。
皱起眉让几个野蛮人过去,叶承转头还想寻找廖哲修身影时,却发现自己身边围绕着的全是陌生面孔。
正当他稍显焦虑地开始寻找廖哲修身影时,前方忽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公车沉闷声响。
叶承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背上便涌上一股相当沉重的力道。
被那力道激烈地逼迫,他愕然地踉跄向前,几步便摔下站台,滚倒在疾驰而来的公车前。
坠倒地面的瞬间,耳畔便响起人群的惊呼声,叶承视野被夜色中公车大灯打得模糊一片,那一瞬间,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数秒后便会命丧车轮之下。
脑海一片空白,叶承睁圆了眼,呆愣地看着那刺眼大灯向自己撞来。
“叶承!!!”
虚软的身躯在几秒后被什么人硬生生扯起,已经完全处于怔忡状态的叶承只感觉胳膊一阵撕裂般的痛感。
待感官知觉恢复,他意识到自己正被什么人紧紧抱在怀里,而那个人正气喘吁吁,单手撑着险些没停住的公车头,惊魂未定地低头看着他。
“叶承??……”
晃走脑子里的混沌,叶承认清面前人是廖哲修的瞬间,便感到自脚踝处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锐痛。
瞬间便双腿软倒,叶承任廖哲修撑着自己,半晌没挤出一句话。
“能走么?你没事么??”连环询问,廖哲修不断确定着叶承状态,但怀中的叶承只是脸色惨白地喘息着,显然还没从先前的险境中缓过来。
几分钟前还拥挤一片的站台瞬间忙碌起来,有人询问要不要叫救护车,还有人自称是医生,要帮叶承检查。
一番折腾后,在确定叶承除了崴脚外没什么致命伤势,周边的吃瓜群众们才渐渐放下心。
显然没了坐公车的心情,颇显焦躁的廖哲修没等叶承反对便将对方直接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向街道边迈去。
“廖哲修……”一动不动地靠在廖哲修胸口,叶承面无血色,语气却十分平静,“放我下来。”
没回应叶承,廖哲修将对方抱至一个相对僻静的小巷,顺手放下叶承,背过身去蹲下:“上来。”
看着对方那架势,叶承知道廖哲修要背自己,摇了摇头,躬身温柔地拍了拍对方肩膀,道:“崴脚而已,我能走路。”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转身要走,却被不依不饶的廖哲修直接拉住了手。
还蹲在地面,廖哲修仰头望着叶承,眼神中满是坚定。
和廖哲修对视,叶承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妥协,这个男人大概无论如何不会起身。
做了会儿无意义的反抗式眼神交流,最终,败下阵来的他叹了口气,乖乖绕到廖哲修身后,小心翼翼地趴上对方背脊。
“你打算背我回车站么?”廖哲修起身时,叶承有气无力道。
“车站?”廖哲修浅笑着迈步,“当然不是,要背肯定直接带你回家。”
讶然地睁圆了眼,叶承道:“你开玩笑么?”
廖哲修收紧扳住叶承双腿的手臂:“我像么。”
“从这儿走回去都得好一会儿,更别说你还背个累赘。”叶承这次十分认真地拍了拍廖哲修肩膀,示意对方放下自己,“放我下来,你不要坐公车的话,咱打个车回去也行。”
“打车?”廖哲修完全不领情,“没必要。”
“你这是干什么?”叶承咬牙,“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你先告诉我,刚才你是自己摔的么?”转移话题,廖哲修厉声。
被对方这么一问,叶承一愣。
重点一直放在脚上,他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因素。
“……不是。”回想着先前的场景,叶承道,“人太多,我是被直接挤过去的,怪我没站稳,如果——”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信这种偶然性?”廖哲修严肃地打断他,声音有些颤,“如果我没拉住你,现在你就是血肉模糊一片了知道么!!”
没意识到廖哲修情绪忽的变得如此激动,叶承一阵哑言。
停了步,廖哲修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两人身旁的建筑。
叶承意识到对方又将自己背回了警局。
“你——”
“刚才的监控,这边肯定有——”廖哲修烦躁道,“回家前,不搞清楚情况,我不放心。”
这么说着,廖哲修重新加速,径直背着叶承往警局内走。
愕然的叶承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让廖哲修将自己放下,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便有了数警员像看猴般紧盯两人迈入大厅的光景。
尴尬地绷着唇,叶承低着头,不敢和周遭好奇的视线交汇,廖哲修却完全像没事人一般,直接将叶承背到大厅边等候的长椅上,随后直接去找监控管辖。
缩在长椅上,叶承忍着脚踝的剧痛,硬着头皮等待廖哲修回来。
将近半小时后,他终于看到了廖哲修那张明显被暴怒轰炸过的面庞。
沉默地迈至叶承身边,廖哲修挫败地揉了把发梢,道:“站台人太多,没有能看清的角度。”
听了这回答,叶承反而放宽了心:“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草木皆兵什么的也可以理解。不过我毕竟不是案件中心人物,就算凶手看我不顺眼,也不必大费周折地等到现在才决定要我的命。我们现在也算是搅合进了案子,如果他想杀我,早就杀了不是么。”
廖哲修一脸苦大仇深,很显然并没将叶承的话听进去。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突然又躬身而下蹲在叶承身前。
看着对方那架势,叶承瞬间便明白过来对方想做什么,于是尴尬地摇了摇头道:“大老爷们儿崴脚不至于又背又扶的。我也不是个姑娘,你不用这么温柔。”
廖哲修转头朝他投来不悦一瞥,叶承硬生生从对方视线中读出“少废话,上来”的意思。
周遭还有几个警员,似笑非笑地瞧着这边发展。
叶承拗不过廖哲修,轻轻咂嘴,只得顺从地重新趴上对方脊背。
“这以后我真是没脸来警局了。”他凑到廖哲修耳边时趁机吐槽了一下。
“这样也好。”廖哲修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中却带着捉弄意味,“让别人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完全没明白廖哲修意思,叶承皱眉噤声。
出了警局一路将叶承背回了自己家,抵达目的地时,廖哲修粗重的喘息已经不能轻易掩饰过去。
下地时看着对方那铁青的面容,叶承忍不住道:“好差事你不揽,专挑这种苦力活。”
廖哲修笑嘻嘻地耸肩,完全没觉得累:“叶大医生,我是第一个背你的人么?”
叶承想了一下,刚要张嘴,廖哲修突然补充了一句:“父母不算。”
愣了一下,叶承又张嘴,但廖哲修再次抢先:“亲戚朋友都不算。”
轻轻“噗”了一声,叶承摇头:“你想让我说‘对,你是第一个’么?”
廖哲修摊手,一脸“当然”的表情。
“是,你是第一个。”叶承投降,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
对这个答案心满意足,廖哲修挑了挑眉毛,没再询问,直接扶着叶承进屋,让对方半躺在沙发上。
脱了叶承袜子,廖哲修观察着对方那肿胀起来的脚踝道:“泡个脚吧,舒缓一下。”
观察着廖哲修的表情,叶承抿唇笑了笑,随后道:“第一次有人因为我崴脚而这么紧张的。”
廖哲修重新抬头望向叶承时,眸中有欣喜却也带了些说不出的心疼:“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关心别人崴脚。”
叶承表情变了变,视线停留在廖哲修脸上。
并没回应他的视线,廖哲修起身给叶承打了盆洗脚水,轻轻放在沙发前,半蹲着身子望向叶承,玩笑道:“大人,来,洗脚。”
微微从沙发上撑起,叶承倾身向前,小心翼翼地将脚踏入水盆。
碰到水面的瞬间,他轻轻“嘶”了一声。
窃笑,廖哲修放缓动作,将叶承的脚一点点拉入水面:“热点洗,等下睡觉也快。”
垂眸看着那个将颀长身躯硬生生蜷起的男人异常认真地准备给他洗脚,一股说不出的暖意一点点涌上叶承心头。
脚心被廖哲修小心翼翼地捧着,温热的水流一股股冲击着皮肤,叶承表情渐转严肃,他又盯了一会儿廖哲修垂下的头,忍不住伸出手探上对方发顶。
柔顺的发丝瞬间便搅缠上指尖,叶承正准备进一步抚弄,受惊的廖哲修却立刻抬了头,满面意外地望着叶承。
四目对望的瞬间,廖哲修在叶承眸中捕捉到了一股复杂情愫。
他慢慢停下了手上动作,认真而充满深情地回望着对方。
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爱,叶承的指尖一点点从廖哲修发顶滑向对方面颊。
温热的雾气一点点升腾,在抵达两人下颌前便消散殆尽。
指尖滑过廖哲修细碎的发,顺着颜线慢慢抵达对方光滑细润的下颌,叶承开始好奇这样的触感和第一次见对方时自己的想象有无区别。
因叶承的触碰而有些颤栗,廖哲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叶承面颊靠近。
深深望进廖哲修眼眸,叶承并没躲闪,他指尖顺上廖哲修下颌,慢慢将对方面颊托起。
“叶承……”
眼神渐转迷离,廖哲修刚开口,却被叶承用眼神制止。
“我不能爱上我的病人……”凑近廖哲修唇,叶承呢喃着,“不过,你从来也不是我的病患不是么……”
话音落下,四片唇相交。
仰着脸,廖哲修像是干涸已久的沙地细腻而柔和地汲取着叶承施与的甘露。
唇齿交合间,廖哲修迷糊地感慨:“你……这是……打算接受我么?……”
叶承没出声回应,只是以更有力的吻回应。
当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时,叶承的手掌还贴合在廖哲修后脑上。
指尖继续抚摸着对方脑后细碎发梢,叶承道:“我真希望现在我可以分析出我自己的心情。”
廖哲修挑眉,闭着眼,似乎很享受叶承的抚摸:“我倒不希望你能分析地出。”
“嗯?”
“你分析出的那天,大概就是你对我厌倦的那天。”
“是么。”叶承将廖哲修额头拉近,吻了吻,“厌倦你么?我倒希望知道该怎么厌倦你。”
“那我问你叶医生,你为什么回应我?”
“我不想分析。”叶承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忽的温柔起来,浅笑着又缓慢地回应,“我的世界有太多需要分析的事情……只有你,不需要我分析什么……”
“是想说我太简单?”
“不是,是想说……我应该是爱上你了。”
“好回答。”廖哲修大笑起来,硬生生将叶承拉进怀里,“无条件地爱我吧叶医生,我希望你永远也分析不出来。”
廖哲修胸口的温度让叶承相当留恋。
忍不住便回拥住对方,他将脸埋入对方肩窝。
就这一刻,哪怕只是一刻,让他好好享受这份爱情,暂时从现实剥离。
让这一刻,他世界里只有廖哲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