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34、33度

　　“对了，在见供应商之前，我还要先去办一件事。有兴趣的话，你来么？”
　　廖哲修卖完关子，叶承瞅着对方那张渐转正经的脸，意外道：“什么事？”

　　并未给出明确答复，廖哲修只是走回卧室用吹风机迅速吹干了头发，便领着一头雾水的叶承上了路。
　　将近二十分钟后，叶承和廖哲修乘天轨抵达了廖哲修先前工作的律所，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律所里人影寥寥，但是剩下的几个人看到廖哲修出现，还是因为惊讶而撑大了眼睛。

　　对于廖哲修会带自己来律所的事情同样感到意外，叶承跟随廖哲修直接进了对方办公室。
　　由于各办公室的隔墙都是玻璃的，趁廖哲修走到自己电脑前操作时，叶承下意识抬头望向玻璃墙外，他注意到隔着几条走廊，先前跟廖哲修打过招呼的几个人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并小心翼翼地朝这边指指点点。

　　皱眉观望了一会儿，叶承垂眸看向身前正低头噼里啪啦一阵猛敲键盘的廖哲修：“你这段时间没来上班，确定跟公司解释过么？”
　　“解释过。”廖哲修头也没抬，“不用替我担心，让他们看。”

　　闻言，叶承愣了一下，但是很快露出清浅一笑。

　　“有人在我住院时暂时接替了我的工作，我上司也知道我的特殊情况。”廖哲修说到这里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抬头望向叶承，“明天我会正式回来上班。”
　　点头表示理解，叶承视线从廖哲修的脸上慢慢转移到对方身前的电脑屏幕上，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对方正在查找梅克斯精神病院的相关资料。

　　“你在做什么？”

　　叶承只读了个大标题，他正想阅读那文章的正文第一行，却见廖哲修径直关了电脑屏幕，并冲他道：“为我们后来要打的仗做些准备。”
　　回忆着廖哲修从梅克斯出院当天发生的事情，叶承想着詹森医生还有那些护工的面孔，不仅一阵皱眉：“要打的仗？你打算做什么？”

　　这话问完，他又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一位叫韩霜的病患的母亲就在那精神病院工作。
　　照看廖哲修期间，叶承又去韩霜家家访了几次，小姑娘的态度有了很大幅度的转变，也真心开始在校园对学业上心——叶承知道这是这个叛逆期的女孩在态度上为自己的梦想做出的妥协，不禁也有些佩服这些敢于追求梦想的年轻人。

　　并不知道叶承游移的思绪，廖哲修道：“我在梅克斯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事情，我有些猜测，但是不能确定，所以想着放手收收线。”
　　“你是说对病患施暴的事情？”叶承道，“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不是么，看那个精神科医生的态度，他应该是知道那医院里某些龌龊的事情的。”

　　“没错。”廖哲修道，“不过并不是我出院了这件事情就结束了。”回想着当时在医院时还算是给过自己一些帮助的莱恩以及在禁闭室走廊尽头看到的那个“丧尸”一样的男人，廖哲修继续道，“他们摊上了我，算是他们的幸也算是他们的不幸。”

　　“医院的事情和你妹妹的事情有关联？”叶承理解对方对梅克斯的关注，毕竟如果是他在那医院差点遭遇某种耻辱的事情，他大概也不会善罢甘休，但叶承认为当下的关注点并不是梅克斯医院。

　　“应该没关系。”廖哲修道，“只算作我个人的副线任务做一做罢了，要知道像这种对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医院，不可能没有患者举报过，但是他们还屹立到现在并且居然没有什么特别毁灭性的新闻见报，就说明这医院有相当硬实的后台。”

　　“你是说我们得罪了梅克斯？”叶承双手环胸。
　　“我们走的时候他们举行了欢送会么？”廖哲修笑着调侃着，同时表示未雨绸缪很重要，“当然我并不是阴谋论他们会杀人灭口，只是说如果这个医院今后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作为，你也不要太意外就好。”

　　“对我们不利的作为？”叶承挑眉，“我们都出院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廖哲修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正气的男人，忍不住露出一抹几乎有些同情的笑。

　　他恋慕的叶医生即便能看到各种病患人性的黑暗却似乎从不愿意相信自己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成为这种黑暗的受害人。

　　并没直接回答叶承这个问题，廖哲修径直从电脑前起身，走到自己办公室门边的边柜旁掏了一只看上去样式老旧的智能手机出来。
　　辨认着那机型，叶承知道那是种临时手机，可随即丢弃的类型。
　　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叶承看着廖哲修走到靠办公桌内部的位置，拨了个号码后便开始面色凝重的等待。

　　大概几秒后，廖哲修冲那边道：“穿过悲惨之城……”之后，他停顿了几秒又道，“穿过永世凄苦……”

　　叶承站在旁边用一种活见鬼的表情听着廖哲修吟诗般说话。

　　“地点？……现在。好。”

　　简短的几句对话后，廖哲修便挂了电话，顺手将那手机扔回自己办公桌边柜，向叶承投来一瞥。

　　“穿过悲惨之城？”叶承喃喃着，脸上带着调笑意味。
　　“穿过悲惨之城，我落荒而逃。穿过永世凄苦，我远走高飞。”廖哲修道，“暗号。但丁神曲。”

　　叶承：“……”
　　廖哲修：“走么？已经有地点了。”
　　“现在？你是说……去找那个供应商？”
　　“是。”看着叶承稍显拘谨的样子，廖哲修免不得浅笑，“怎么，你不喜欢冒险活动？”

　　意识到自己在廖哲修身边确实放松地像张白纸，叶承虽然尴尬，但也不打算掩饰：“被你看穿了。”
　　“放心叶医生。”凑到叶承身边，廖哲修道，“你怕的话，有我保护。”
　　转头看了眼廖哲修，叶承感觉对方这一晃三撩的实在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到时候是谁保护谁就说不准了。”

　　“你是比我有阅历，但是这种事情我以前处理过，总是比你有经验。”看了看叶承，廖哲修又道，“再说，如果让自己的男人受伤，也显得我很无能不是么。”

　　叶承：“……”

　　自己的……男人。

　　行吧，这死小子倒是会得寸进尺了。

　　看着叶承脸上微变的表情，廖哲修表示这便宜占得心满意足，于是趁叶承尚未反应，他急忙领着叶承出了办公室，快马加鞭地往汇合地点赶。
　　两人抵达见面地点时提前了将近十五分钟，已经身处D城市中心的S区小巷里，廖哲修和叶承观察着那曲里拐弯的地形，明白那供应商大概是在给自己选择退路——

　　毕竟如果遇到可疑的人，在这种蜿蜒巷道中穿一穿，很快就会把不熟悉地形的“捕猎者”绕晕。

　　本以为廖哲修真准备跟那供应商打照面，叶承正打算直接往小巷里拐却被廖哲修拽了条胳膊强行引入侧边一幢建筑内。
　　虽然疑惑，但叶承并没质问什么，他只是沉默地跟在廖哲修身后，安静地看那男人一步步顺着楼梯登高。

　　在大概三四层的中道停下，廖哲修凑到那落满灰尘的墙边，透过不洁的窗面向先前的会面地点张望——那里还是空无一人。
　　在廖哲修身边只站了几秒，叶承便迅速明白过来对方的用意：“你这是打算跟踪他？”
　　耸肩，廖哲修道：“你见过大型猫科动物捕猎么。”

　　叶承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面孔是豹子。

　　“伏击才是最有效果的。”喃喃着，廖哲修低头看了眼表，似乎在确定那男人可能出现的时间。
　　想着廖哲修提到的“经验”，叶承盯着对方侧脸，兀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以前跟这些人是通过什么渠道打的交道？”

　　听出了叶承口中的质疑，廖哲修表情凝了一会儿，随后转头望向叶承，浅笑道：“如果我说我做PI，接到的跟踪case里不少和这种地下交易有关，你相信么？”
　　对方的解释让叶承心下稍稍松了根弦，但他知道自己的疑问并不是完全被解答了的：“所以你是怎么会知道你妹妹的供应商电话？”

　　“事实上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偶然间听到过她的一通电话。那时我对他们对话内容的反应大概就像你刚才听我打电话那样，我那会儿还以为她结交了什么不良男友，还尝试调查过那个电话号码，但是为了尊重她，我最后还是作罢。她出事了之后我才联想到的。她那会儿鬼鬼祟祟的行为，异样的打扮，变化的性格等等。”廖哲修叹了口气，“作为一个PI，自家的秘密都还没全部搞定，实在是有够讽刺。”

　　摇头，叶承观察着廖哲修真挚的面容，道：“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情，谁也没法预见。”
　　“只能说我跟她的联系不够紧密吧。”廖哲修摇头，“我确实不是个称职的哥。”

　　从对方口吻中听出了相当强烈的自责，叶承方想再出口安稳，却忽的透过窗子看到那汇合地点出现了个人影。
　　廖哲修也捕捉到了叶承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意外，随后顺着对方视线望去。

　　在看到目标的瞬间，他眼前一亮，唇角挑起一笑：“唷，上钩了。”转头看了眼叶承，他道，“走，打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