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江同2013

5、搞我啊

　　“我没有。”林风阳如实回答。
　　“那一起走吗？”释然的眼睛明显一亮。
　　“不了，我叔在家等我。”林风阳冒出这句话后，发现自己本能地想要拒绝。释然有点失望，点点头汇入人流。
　　有些人天生就有方向感，林风阳七扭八拐，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边霖家那幢楼，电梯直上19层，拿钥匙开门。
　　也......太香了吧！林风阳站在门口，恍然有一种错觉，他不是站在S市一户陌生的人家，而是立在L县自家别墅的厨房门口。以前家里那位阿姨，饭做得好吃，林风阳每天放学，最迫不及待的事就是坐在饭桌前吃各种美味。妈妈离开以后，他发现已经没有什么美食能打动他的胃，更不要说让他心动。而此时，他闻到扑鼻的香气，竟莫名很有食欲。
　　边霖不知道，他见到的林风阳，比中考时整整瘦了十斤。
　　还是有些生疏，林风阳没看见边霖，也不好意思去厨房打探，悄没声息换了拖鞋，走进自己房间。
　　换上家居服洗了把脸，边霖还在厨房里忙。林风阳在客厅逗留了半分钟，又折回到自己房间，书桌上有几本初三的教材，他胡乱拿起一本乱翻。没一会，边霖在外面敲门，“吃饭了。”
　　林风阳洗了个手走到餐桌前一看，整个人石化了。
　　桌上摆着一大盆水煮鱼，另配了一碗浓白的汤，上面浮着豆腐和香菜，好像也是鱼烧的。
　　林风阳真不吃鱼，童年记忆中嗓子眼被卡的经历如梦魇一般时不时折磨大脑，但凡与鱼相关的菜，就会引起他的主观不适。
　　边霖好像很了解他，体恤地帮他盛了一碗米饭。
　　林风阳拿着筷子不动，边霖端起碗默默开吃，随手扯了张纸巾铺桌上。
　　边霖吃了两口，看林风阳不动筷，正欲说话，却见林风阳迅速拿起筷子，扒起了白米饭。
　　狼吞虎咽没五分钟，吃了个一干二净。“我吃完了，”林风阳说完打算下桌。
　　“等等！”边霖低头放下筷子。林风阳坐回椅子，盯着那盆看起来麻辣鲜香的鱼沉默不语。
　　“你确定一口不吃？”边霖询问，自己夹起嫩滑的一片，“我的手艺还不错。”
　　林风阳沉默。
　　边霖抬头，见林风阳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叹气道：“你去吧！”
　　第二天早晨，边霖果然没有起床做饭，林风阳出门自己买了个饭团当早餐，心里有点栖栖遑的孤单，毕竟从来没被这么忽略过。等他风里太阳下扑腾一整天，带着一身尘土饥肠辘辘地回到家，边霖已经做好了晚饭。
　　林风阳满怀期待地朝饭桌上一瞄：清蒸鱼加香菇菜心。
　　好吧，还有一个菜能吃。这晚林风阳抱着香菇菜心吃了两碗白米饭。边霖在他下桌前，又问：“确定不尝一下？”
　　林风阳瞅着那盘底油清亮、配色完美的清蒸鲈鱼，摇了摇头。
　　第三晚林风阳对于晚餐已经没什么期待了，他猜还是会有鱼。他正长身体，又在白天消耗大量体力，每天只吃一个菜，真有点吃不爽。但林风阳对边霖的这番“恶作剧”没有说一个“不”字。他只是默默抵制不想吃的东西，却不争取更多的福利。
　　李度这几天和他走得很近，释然更不用提，简直成了他的尾巴，他打算改天请两位新同学吃饭，顺便改善下自己的伙食。
　　饭桌上摆着三文鱼和秋葵炒蛋，还有一碗番茄蘑菇汤。林风阳眼睛一亮，看到芥末酱油调味汁，夹了一块三文鱼。
　　边霖拄着下巴，看他一连吃了三块，忍不住吐槽：“你这叫不吃鱼？”
　　林风阳手碰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吃三文鱼。”
　　“我去！”边霖也是醉了，抬头翻了个白眼，“其实你不是不吃鱼，你是不爱弄刺吧？”
　　林风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多年不吃谈不上爱不爱，就看着没什么食欲。”
　　边霖歪头看着林风阳，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OK！我会让你爱上吃鱼的。”
　　事实上，让林风阳爱上吃鱼，并没有那么难。一是因为林风阳军训，每天回家都很饿，鱼再不济也是荤菜，林风阳真受不了天天吃素；二来边霖做的鱼口味相当可以。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边霖帮他挑刺。
　　这事不是没有人干过，林风阳小时候他妈帮他挑过，但他那时娇纵，说不吃就不吃，妈妈也便作罢。后来阿姨也尝试让他吃鱼，他当然拒绝得更厉害。再后来对鱼就没什么期待了。
　　这天边霖特意在菜市场买了条活蹦乱跳的黑鱼，做了盆麻辣开味的椒麻鱼，起锅后还特意在上面泼了热油，撒了熟芝麻，整盘鱼看着油亮多汁，肥美诱人。
　　边霖捡肚边肥美的鱼肉，用筷子帮林风阳挑了鱼刺，一块块夹到他碗里。
　　一吃根本就停不下来！
　　林风阳大口扒饭，心底为边霖的手艺暗暗点赞。他感觉吃了那么多年的阿姨手艺，都不如边霖。
　　这顿饭林风阳吃了两大碗米饭不说，还喝了一整碗汤，最后撂筷的时候，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学校食堂，太寡淡了，怎么跟家里比？
　　边霖看了一天的店，又去菜市场，又做饭，他也饿着呢。可没办法呀，家里这位既是小辈又是客，得先照顾着。
　　不过边霖的目的算达到了，他就是想让林风阳吃鱼。长身体的节骨眼，不吃鱼怎么行？
　　林风阳坐在对桌，看边霖不紧不慢地吃饭，也没起身。边霖吃了一会，发觉林风阳没下桌，和他对视了一眼，用筷子敲敲碗沿，清晰地说：“我告诉你，挑刺这种活呢，以前我没干过，也只此一次，下回......”
　　“下回我自己挑。”林风阳乖乖地接话，发现边霖的皮肤又白又细，嘴唇因为被热鱼片熏烫，红得着实鲜艳。
　　边霖满意地笑了，这小子聪明，一点就透。
　　“那你去忙。书都发了吧，怎么一本没见？”边霖想起正事，秒变家长脸。
　　“哦！”林风阳闻言起来推开椅子，“还军训呢。”
　　“小阳，”边霖放下筷子，正色道：“你在我这别见外，想干嘛干嘛，像在家一样就好啊。”
　　“好的。”林风阳微笑着点了点头。
　　边霖满意地又夹起块鱼，感觉这孩子相处起来很容易，完全没有自己当初想象得那般龟毛。
　　林风阳借机管边霖要了微信。然而当他回到房间想研究一下边霖的朋友圈，却发现自己被他屏蔽了。
　　林风阳低头拿着手机，中指按着屏幕往上一直划，依然什么都看不见。林风阳放下手机盯了半晌，之后吸了下鼻子，按下home键。
　　边霖加了林风阳之后，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微信头像，一只映衬在黑色背景下的豹头，侧颜，深邃华美，忧郁无边。
　　边霖盘腿坐在椅子上，盯着这个头像看了好一会，然后走过去敲林风阳的房门。
　　这会林风阳正在脱背心，一听敲门声，手忙脚乱把背心套上，接着又穿上长袖家居服。
　　边霖迎着人进房间，正要说话，发现林风阳额头居然有汗，于是匪夷所思地问：“你生病了？”说着话，一巴掌就抚上林风阳的额头，没试出高温，于是就把汗抹了。
　　林风阳全身僵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盯着边霖，一眼也不眨。
　　“别拘谨，”边霖说着坐到学习椅上，“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这就是你家，我就是你亲叔叔。”
　　“你......”边霖说着话，对上林风阳的眼睛，结果发现那两个漆黑的瞳仁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边霖一时无措，缓握了下拳头，心想，这孩子，还真敏感啊。
　　军训一如既往地苦，正步走，跑步走，站军姿，很是磨炼人。几天下来，高一一班的大多数男女同学都不同程度地晒黑了，变瘦了。林风阳也黑了点，但是人没瘦，而且他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精神完全没有被摧垮，每天都练得神采奕奕，不叫苦不喊累。即使是大家最感煎熬的站军姿，在他看来好像也是一种享受。释然曾经就偷眼观察过林风阳。当别人临近尾声快要支撑不住，身体摇晃的时候，林风阳仍在骄阳下立得像一棵笔直的水杉。
　　有一天雨下得太大，教官让大家进教室开展国防思想教育，全体同学冲锋般跑向教学楼。释然哆哆嗦嗦抱着肩膀扫描一身湿衣、淡然行走在风雨中的林风阳，忍不住冲他喊：“林风阳，你知道你现在有多man吗？”林风阳送释然一个灿烂的微笑，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一边走一边解扣子，然后把迷彩服脱下来，遮在了两人头顶。
　　释然红着脸靠近林风阳，把自己哆嗦的手臂揽在了林风阳的腰上。那天的国防思想教育课，释然完全不记得讲了什么，他总感觉后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于是忍了又忍之后，还是回了头。
　　林风阳正盯着讲台上的教官听得认真。释然失望地回头，窗外一片清脆的雨声，似乎把教官的声音消解了，释然什么都听不清楚，也听不进去。
　　“明天我们要出校门进行打靶练习，每位同学都能分到五发子弹，在射击教官指导下对靶子进行射击，如果有哪些同学打出全校前三名的好成绩，会额外给我们连加分。”
　　“太好了，林风阳你会打吗？”释然再一次回头，林风阳和繁华同时将目光投向他。
　　“我尽力！”林风阳看着释然，认真地回答。
　　“释然，你颈椎疼吗？”旁边的繁华忽然问道。
　　“嘿！刘凯阳，明天看你的啦！”李度忽然从后桌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刘凯阳当仁不让，骄傲地作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