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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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凤麟送走岳父，还有些愣神，他摸了摸头，憨傻的模样显得还有点单纯可爱了。
季玄裳这才从屏风后现身，屋里的靠在高脚花架上，轻声问：“父亲说的，夫君就这样答应了？”
钟凤麟还有点茫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季家竟然会同意再送个女儿给自己做妾。
他没理清这点，因此，也不敢狂喜。
季至言这老东西，是吃错药了？
“岳父亲自来讲，我还能说什么？”他阴阳怪气的问，“你又做什么问？现下，你正妻的位置保住了，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季玄裳悲悯的叹了口气：“哎，我又有什么不满意呢？就怕委屈了我妹妹。夫君，往后，我们两可要对妹妹更好一些！我这便叫人去将收拾一处院子出来。”
说完，便急急忙忙去了。
钟凤麟站在风头，一口气含在咽喉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季至言，真把自己的什么教女规当做金科玉律了，真让季芙蓉给他做妾？
要知道，时下贵女，便是一时过的不称心，和离的多了去了。丈夫去世之后，改嫁别家高门大族的也有不少。现如今，已经换过两任驸马的琅嬛大长公主不还和镇国大将军议亲的吗？
所以，便是季芙蓉已经失身给他，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远远嫁到外地，无人知晓，也就得了。
可照着季至言的《教女规》，和燕国公那一脉人推崇的女德女规，这就是大事了。季芙蓉除了给他做妾，就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这季至言真的冷血至此，愿意拿自己两个女儿的终生，来验证自己的“名著”？那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好父亲。
钟凤麟打了个冷战，命下人速速去打听，究竟怎么回事。
季府内院，何氏抚摸着季芙蓉的头发，许久没有言语。
忽然，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季芙蓉冷笑一声，偏开她的手掌：“你不必假惺惺的。他要送我去给人做妾，你不也没有全力阻拦？现在，又做出这幅姿态，给谁看？”
何氏哽咽道：“你这孽畜，偏要说这些冷言冷语做甚？你没看见你爹爹，将内外的人都换了？我又能做什么？何况，这桩事连燕国公都知道了！现而今，他已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还说，要上报朝廷，为你姐妹求得旌表。你若不肯遵从，就是你爹爹舍不得，燕国公也不会放过你了！”
“你的意思，叫我任凭你们摆布，拿我的终生前程，给我爹那些狗屁不通的学说求一个辉煌？做梦吧你们！”
何氏又气又疼：“你不嫁，你不嫁那你要去死吗？好啊，我们一起去死了算了！”
母女二人，气呼呼的坐了片刻，何氏终于憋不住了，拿梳子用力的给季芙蓉梳开了头发，一梳梳到了底。
“你真要去死，那就是便宜了这些人！你听娘的，先过了眼前这难关。你就算做妾，你怕什么呢？那个季玄裳，满心都是你爹那本狗屁不通的教女规，只知道要大度，要操持家务。人家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不敢不死。夫君要纳妾她不敢阻拦，以后凤麟要宠着你，她也不敢妒忌！”
“她一个没生机的皮影，你怕她吗？你过去以后，抓牢了夫君的心，比她的日子不是更好过？”
“你有银钱傍身，又有夫君疼爱，也不在意那些个虚名。将来生了孩子，叫她给你养，你每日就和女婿恩恩爱爱，多逍遥快活？”
季芙蓉一把夺过梳子，开始自己梳发妆面：“我当然不会去死。我过去就是了，可我告诉你们，我不是对你们屈服了，等着吧！我要叫季玄裳，在钟家活的连一个丫头都不如。从今后起，钟家实际的女主人，是我！”
母女二人尽管密谋，屋顶上，维持一个古怪姿势，将耳朵紧紧贴在竹筒上偷听的姜似练，抬起头来，神色古怪又复杂的问：
“兄长，你说这些老是惦记别人夫君的女子，心里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呀？”
尤其是季芙蓉这样的家世，要什么好儿郎没有，怎么就非看上这么个姐夫呢？
谢缜：…… ……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轻咳一声，“我只有被人惦记的份。不过，她们惦记我，都是因为我俊朗。”
姜似练若有所思，点点头，双手在地上虚无的一捧，送到谢缜面前：“兄长，您的脸掉了，快些捡起来吧！”
可不能不要脸。
谢缜轻拍她的手，假意虎着脸：“还学会消遣我了！仔细我把你扔在上面。”
姜三拉着他的衣袖假意不给他走：“那我叫姑姑打你。”
谢缜忽一恍惚。
这女孩子初来时，谨小慎微，外表诚挚有礼，实则冷若冰霜，不肯轻易信人之好。
如今竟也能随心所欲的和他撒娇。
她若再回了晋州，谁还能这般哄着她呢？
虽是心念一动，但也只在转瞬之间。
谢缜看向夜色中，这森冷的季家府苑，叹道：“可我万万没想到，钟夫人还愿意留在钟家。依照我的想法，该让她索性和离。”
姜似练道：“她是从来没想过的。她只叫你将消息传到燕国公耳中，便是算准了，季至言会为了讨好燕国公，将季芙蓉送来做妾。呵，钟凤麟不日就要上京赴任，以后，季芙蓉就算捏在她手心里了。”
脱身容易，她却咽不下这口气，非要与这些人纠缠一生。
姜似练：“可惜，便宜了钟凤麟和季至言这两个伪君子，这两个，为人父误害子女一生，为人夫妄图逼死发妻，才最该……”
谢缜转头看她，她声音越来越低，抿嘴不说了。
谢缜心道，果然是个小黑心鬼，只怕季玄裳那点不痛不痒的手段，她还未必看在眼里。
“你说的是。倘若季玄裳真的坐以待毙，那逼死她的人当中，沽名钓誉的季至言和无情薄幸的钟凤麟才是主犯。是不该便宜他们。”
姜似练道：“你嘴里这么说，心里说不定在想，我如此心思，算不得什么良善女子。”
谢缜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心想，不做良善人，也好。免得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什么人欺负。
凶一点，也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了。
谢缜避开季府侍女，轻手轻脚的跳到廊檐上，又回转过身，将姜似练给抱了下来。
这翻墙越院的把戏，他玩的不少，轻车熟路。虽然带着一个娇娇孩子，却也不费什么功夫，片刻，二人就到了季府外面的小巷子里。
馄饨的鲜香，顺着巷子口就飘了出来。
姜似练一时就被勾起了馋虫，又觉今日吃的太多，正在犹豫，忍不住又拽了一下谢缜的衣袖。
谢缜立刻叫人做了两碗大的。
卖馄饨的老汉道，大碗分量足，小姑娘肯定吃不完的。
谢缜看了一眼旁人吃的，果然换了一个小碗，然后，自己吃着小碗，大碗给了姜似练。
她真是一口一个，连汤都喝完了。
谢缜给她擦了擦汗：“真是，出息样子！我们家又不缺你吃的。”
姜似练把碗亮给他看，眉眼弯弯：“以前生病，好多东西都不能吃。猪骨汤也不能常喝。”
谢缜突然就有点后悔了，明知她在休养，不该太纵容着了。
将人送回去，谢缜又让俞晗连夜送了一盏山楂糕去别院。俞晗半点没耽搁，送到时，姜似练恰好还没睡下。
谢缜听说她吃了山楂糕，心里暗暗道，以后出门，该让那个叫绵绵的也跟着。绵绵啰嗦，才能看住贪嘴的姜似练。
她如今还是一团孩子气，还这样馋嘴，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隔日，谢缜有要紧事出城，姜似练收到俞晗传来的消息，季芙蓉已经被她的老父亲一顶软轿送进了钟府。
大概还是亲情难断，暗地里给了她不少银票——嫁妆不能太多，不合礼数。
又过了十余日，刘太后果真专程下了诏书褒奖，夸赞季玄裳贤良淑德，乃妇人典范；季芙蓉守礼重贞，为女子楷模。
俞晗把季至言见到宫中内侍和燕国公的神情，学的惟妙惟肖，还刻薄的消遣：“他啊，要是有尾巴，就要摇尾巴了。看到内侍的靴子脏了，立刻蹲下来，用衣袖去擦……呵……这也是在翰林院做过文官的，就没一点骨头。”
次日，钟凤麟便带着季家二女，举家进京赴任。
季玄裳走后的第三日夜里，何氏身边的一个大力婆子，交给她一封书信，何氏打开一看，正是季玄裳亲笔书信：
母亲，你亲生的孩子如珠如宝，别人的孩子就如猫如狗，如粪土吗？
何氏一见，心头狂跳，仿佛明悟了什么。她尖叫着正要去告发，那信却被婆子抢去烧了。她空口无凭，跑到季至言书房去发疯，却被季至言一句，夫人病了，要休养，给关进了后院。
那太后娘娘，亲笔所书的“女贞”二字还供奉在正厅之中，一家人分明是齐齐整整、和和美美，怎会有何氏说的什么阴谋、诡计？
自此后半年，季芙蓉偶有一次，辗转托了人传了书信到季至言手中，说姐姐对她如何苛待，在钟家如何受苦，季至言都权当没看见，半夜洒了几滴无可奈何的眼泪，将书信烧了，再不去管小女儿了。
《教女规》曾是季玄裳的枷锁，那如今，“女贞”、太后的诏书，就是季至言和季、钟两家的囚笼。
何氏用尽了刻毒的心思，欺害一个失去依靠、乍然回到父亲身边，急切的想要获得父亲认可的孩子时，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亲生的孩子，会栽在她所教的这些东西上？
舒心的时日总过的稍快，转眼已到暮秋。
姜似练从山上庄子回来，仍然出了一身薄汗，沐浴更衣之后，才与姜凊一同吃饭。
姜凊晚上不吃什么，今晚更简省，就吃小半碗青菜，和半个水煮蛋。她越吃越来火，索性不吃了，扔在一边，——专心的看姜似练吃。
姜似练胃口好的很，姜凊不许她吃油腻，让厨子准备的都是清淡爽口的江南菜，正合胃口。
“许家的庄子，好玩吗？摘了多少红果啊？”姜凊看这孩子胃口这样好，重点是，这几日都在外头玩，刚养出来的肉，又消减下去了。——真是叫人酸滋滋的。
有人百般忌口，还要生肉。有人偏要仔细养着，才能长出肉来。
姜似练随手比划了一下：“我摘了这么大一筐！明天我们一起做山楂糕和糖雪球吃。”
姜凊咽了咽口水——她也想光吃不胖啊！可惜……
她收回心神，问：“胧胧，姑母问你，许家的庄子怎么样？”
姜似练：“蛮好的呀。”
“那许家的公子呢？”姜凊轻咳了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姜似练随口答：“也蛮好的呀！”她眉眼弯弯，顺口拍了一下姑母的马屁，“不过，还是比不上姑姑家的表哥好！”
姜凊：“……”
她知道她家孩子好啊，可这孩子听话怎么不听重点的？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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