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守空寺（四） ...
-
有一年，不凡又偷偷溜下山，在一处酒馆里醉的迷迷糊糊。
＂上回书说道，四国休战，天暨国送公主与金銮国和亲。要说这位公主，可是天暨国王最宠爱的女儿，有仙人之资，就连堂堂‘战神’见了，竟也一时失了神！＂
众人哄堂大笑，不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天香国色。
有人问道，要说这两国交战这么多年，实力不相上下，这天暨国为何愿意送公主去和亲呢，还是最受宠的公主。
说书人摇头笑道，“持续几年的战争，两国都国力衰微，不可能再打下去了。但因有战神之名的大皇子镇守，天暨国总略胜一筹。于是在坞羌国王和苍岚国王的交涉下，苍岚国才愿送公主前去和亲。”
＂本来这天暨国王最中意大皇子，那时‘战神’的名号可是响彻四国，有多少女儿梦寐以求想嫁给这位‘战神’。可是公主却与二皇子互通心意，私定了终生。本来天暨国王诸多不愿，但先皇病逝，下召将皇位传予二皇子，称大皇子生性残暴，不是治国之材，二皇子与公主这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众声嘈杂，有人悄悄讨论，＂这天暨国王可谓是老谋深算，听说一开始便没有指名想将女儿嫁给哪位皇子，只教公主在金銮国呆了一年，原来竟是打的这种算盘，他最宠爱的公主，他必然看上的不是区区皇子妃，而是这母仪天下的国母啊！＂
“诶，听说了没？当初皇后的聘礼可是整整一座城池啊！”
“哈哈，这可真的是'倾城'之姿了。”
说书人抚须，接着说道，＂可怜了我们的‘战神’失了天下又失了美人，整日郁郁寡欢，被封安侯，不管实事，以酒消愁，听说最后，喝酒喝的脑满肠肥，再也没有当日‘战神’的丝毫风采，最后自缢于家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打断了说书人的话，众人纷纷望去，只见角落一个光头和尚，脚下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双颊潮红，明明是喝醉的模样。
小二忙着跑来，道，＂小师傅，您这是做什么！今日酒吃的够多了，不如改日……＂
＂嘿！＂那光头和尚一手拍在小二肩膀上，一脚踩在椅子上，豪气地说，＂给……给洒家……倒酒！＂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说书人却眼睛一眯，问道，＂小师傅为何发笑？＂
和尚放开按着小二的手，指着说书人，＂笑你啊，蠢货。＂
说书人竟也不生气，笑道，＂小师傅可真会大言不惭，可是觉得在下有哪儿说的不对？＂
和尚道：＂错啦！错啦！＂
小二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说书人说，＂先生莫要理这和尚胡言乱语，怕是酒吃傻了？＂
那和尚闻言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出家人……不打妄语！＂
有人哄笑，＂出家人还忌酒忌荤呢！＂
小二半拖着和尚，把他推到客栈门外，无奈道，＂您今日吃酒吃的太多了点，还是改日再来吧！＂
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脚步虚虚晃晃，低声嘟囔，“什么战神，不过一个老变态罢了！”
没想到小和尚走后，一群官兵闯了进来，领头的大声呵道，“妄论国家大事，破坏两国邦交，来呀，都给我抓起来！”
那些客人们吓得四处逃窜，说书人却偷偷溜到了客栈后门。
朝一人颔首道，“人已找到。”
那人点头，将一枚银锭放在说书人手中。
客栈老板被押到林将军面前，林将军拔剑架在老板的脖子旁，怒道，“说！受谁指使？那个说书人呢？”
老板吓得连连磕头喊冤，“小民不知道啊，那人没钱付饭钱才说可以说书帮忙招揽生意，小民真的不知道他是何人啊！”
林将军皱眉想，几天之内，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暗地里的那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不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处台阶上，旁边的乞丐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仔细一看，确实是自己占了人家的地方。
＂完了！＂不凡哀嚎，本就是偷摸下山来玩儿，没成想竟到了这时辰，怕是回去又该被罚了！
昏暗小巷中，两位男子抬着一个麻袋快速移动，那麻袋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不安分地涌动着。
不凡低着头走着，不停琢磨着老变态会怎么罚他，口中碎碎念着，＂完了完了完了……＂
却不想与拐角处突然出现的两位黑衣人相撞，被弹的后退几步。
其中一人凶神恶煞的冲他骂道，＂滚开！＂
另一人对那人使眼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走。”
此时麻袋忽然大幅度动了起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明显是里面藏着一个人。
不凡皱眉。
两人不再理他，抬着麻袋匆忙就要离开。
不凡冷哼一声，拦住他们去路，道，＂站住，袋子放下。＂
两人默契地一点头，其中一位扛起麻袋就跑，而另一位拔剑冲不凡刺来。
＂小秃驴，不关你事，滚开，不然一会儿可别说老子欺负你！＂
不凡腾空而起，避开那人的剑锋，于半空中连踹那人数脚，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落地之后，夺过其手中的剑，双手又快速出拳，那男人全然不能想象这样一个少年居然让自己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等到不凡终于在城外追上先前那个男人的时候，麻袋已经被打开，黑衣人捏着一个少年的脖颈，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少年被绑着手脚，还在拼命挣扎。
黑衣人察觉不凡跟了过来，迅速起身把少年踢到了河里，仿佛怕被他找到那少年似的，转身就快速地向他出招。
这个人比之前那个武功高很多，不凡颇与他费了一番功夫。
猜测那少年在河里淹的够久之后，黑衣人丝毫不恋战，转身就跑。
黑夜里，河水湍急，又一时望不到尽头，不知通向何处。
不凡顾不上去追那人，连忙跳进了河里。
片刻后在河的另一边上岸，浑身湿淋淋的，可就是没见人的影子。
就在他决定再下去找一遍的时候，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抱着一捆柴出现在他眼前，问道，“请问，你是在找人吗？”
不凡好奇地看向他，他急忙解释道，“我刚路过这儿的时候救了一个人，你是来找他的吗？”
不凡不知道他与自己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正在犹豫怎么开口，那人又说道，“对了，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脖子这儿”，少年手指着自己的脖子绕了个圈，“有红痕，有点像是被掐的。”
不凡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就是他。只不过你这么与我说话，不害怕我是害他的人吗？”
少年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尴尬地红了脸。
“对了，他就在那边的破庙里，刚醒，你要去看看他吗？”
“不用了，我不认识他，只不过看到他被人绑着丢到河里才寻过来。他没事就好。”
说完他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水，便离开了。
少年看到河边好像落了一串佛珠，转身想叫住他，却已不见了人影。
一群官兵浩浩荡荡赶到湖边，其中一人跟领头那人说道，＂大人，太子的信号到这儿就没了，会不会……＂
领头那人看着眼前这湖，下命令道，＂一部分人顺着河岸去找，另一部分人下去搜捕！找不到太子提头来见！＂
＂是！＂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惊呼，＂大人！您看那是不是太子？＂
领头那人朝着那人指的地方看去，一位少年被一人搀扶着，缓缓朝他们走来。
领头人惊喜不已，＂太子！＂
众人下跪。
赵翊脸色苍白，衣衫湿透，语气却依旧威严，“起身吧。”随后又对领头那人说道，“林将军，可知是何人所为？”
林将军：“属下失职，还未曾查明。”
赵翊旁边的少年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满脸的茫然。
赵翊却缓了缓脸色，对他温柔地说道，＂不必紧张，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
林将军也附和道，＂小公子既然救了太子殿下，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满足。＂
那少年忙挥挥手，局促地说，＂不用了，不用了。其实真正救你的是那个和尚。＂
“和尚？”
“对了，”少年把那一串佛珠递给赵翊，“这是那人不小心落下的。”
层层月光下，赵翊望着他，虽水波不惊的样子，但姣好的面庞仿佛被镀上了光一般，那样的清冷。
少年似乎被那眼神晃了眼，脸颊慢慢发烫。
赵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秋一浓。＂
秋一浓比赵翊年长几岁，从小便被父母送去南山学艺，如今学有所成，才被师父特许下山，本是循着记忆找那个记忆中的小茅屋，不曾想，一片灰败，四处打听才得知，他父母早年死于饥荒。
许多年不曾有过的亲情，仅使得秋一浓心里空落落的，叹了口气。
那日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赵翊，没想到他居然是太子。赵翊带他回了皇宫，皇上皇后皆对他感激涕零，他自此衣食无忧，受人尊敬。
而之后的几年，赵翊对他太好。
他曾多次强调，＂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赵翊弹了弹他的脑袋，笑着对他摇头。
他总是被羞个大红脸。
他不明白的是，少年人的心事从来纯粹又简单，想对一人好，报恩之类的不过借口罢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守空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