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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冷门 ...

  •   接下来上场的选手非常年轻,看打扮应该还没走出大学校门。

      女学生在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没有半点怯意,一看就是那种校园里非常活跃的文艺骨干。

      她甩甩马尾,甜甜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并报出了她的比赛曲目:梅派名段《贵妃醉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

      “淘汰!”

      这回出声的依旧是张鑫。

      清冷的两个字在屋内轰然炸响,众人都不免错愕,这么快?

      熊瞎子也没这么快叫停啊?

      时髦女生的眼泪立时飚出来,尖声叫道:“凭什么?就因为我们刚才的抗议吗?一码归一码,你们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再说我们也没抗议错啊,我连一句都没有唱完就叫停,我抗议!”

      熊子夏探向麦克风要说什么,却被张鑫阻止。

      大青衣用平静的语调说:“你唱的是歌,不是京剧。”

      “你是在给熊瞎子出气!这是毫不遮掩的打击报复,太不公平了!组委会的领导也在,请您给我评评理!”

      熊老爷子这把年纪,被个二十出头的学生当面喊出外号,这场面实在尴尬。

      屋内二十来号人默契选择了“集体失聪”,仿佛刚刚没人提过一样。

      徐琼生第一次听到这个外号,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女学生跺着脚、甩着手哭闹,却没能溅起太大水花。

      在场的票友不做响应,不是因为刚才反抗的失败,也不是因为张鑫的女神光环,而是大家不得不承认评委的判断是对了。

      她唱的不是戏,而是流行歌曲。若是这种水平也能判过,大家伙才真的要抗议呢!

      女生得不到选手和组委会领导的帮衬,底气泄了大半,却学着刚才的大妈赖着不肯走。

      徐琼生的耐性已经被这些不靠谱的戏迷消磨干净,不等组委会的人劝走女生,就大步走到舞台中央。她也不报曲目,站定身形就唱: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一时间哭闹声、低语声、议论声戛然而止,在场所有人都立着耳朵倾听,就连啼哭的女生也止住了吵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尤其被刚刚魔音洗脑之后,大家一起被这段仙乐救赎了。

      唱歌的女生满脸都写着惊愕,呆呆望向这个和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孩。

      她同在场的中年妇女不是一个画风,她是那样青春逼人,打扮得那么时尚高端,手里的包包还是香奈儿最新款。

      她,她怎么可以唱得这么好?

      好就是好,有耳朵就能听出来,虽然女生不懂京剧,更分不出梅尚程荀。

      女生对梅派的全部认知来自于网络神曲,也就是去年爆红的《贵妃醉酒》。

      演唱的男人火得不行不行的,据说那叫反串。他原本只是个十八线小歌星,借此曲一下子红遍大江南北。

      女生觉得自己嗓子好,就学着唱,果然得到家人和朋友的一致夸赞,便自信满满来参赛。

      刚刚那个骷髅精似的评委说她是在唱歌,女生是不服气的。可现在听时髦女孩这么一唱,感觉瞬间分清了京剧和歌曲的区别。

      果然,很不同呢!

      女生满腔的愤怒和不平,在婉转的程派唱腔中化为乌有。

      被淘汰的票友互相交换着眼神,没有人说话,心思却是一样的。如果连这个也不给晋级,那她们就大闹一场,直闹到华视也不低头!

      “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

      演唱的过程中,两位评委耳语两句,张鑫凑前说道:

      “停,可以了。”

      徐琼生震惊地望向评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被叫停了,怎么可能?

      即便她没尽全力,也不至于连海选都过不去啊!

      张鑫晃了晃手里的卡片,扑克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意:“直接晋级全国选拔赛。”

      “啊!”

      一浪接着一浪的惊呼声中,熊老爷子急急凑到麦克风前嘱咐:“回去多练练跟胡琴的配合,往后的比赛不能再这么干唱了。”

      哟,看来熊家这位是个嘴硬心软的。

      不待徐琼生问明情况,两位服务人员突然冲过来,一边一个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护在中间冲了出去。

      徐琼生满脸茫然,她知道晋级是好事,可是她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

      比如说,奖金到手究竟是多少钱?

      回想起刚刚屋里一拥而上的戏迷,到现在她还没搞不明白那些人是要冲过来打她?还是要祝贺她?

      徐琼生茫然地离开比赛场地,就被那两个戏校的小姑娘截住问长问短。

      原来即便在十层服务,负责排号的女学生也不能到赛场里看热闹,跟一层看摊的同学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两个小姑娘看到徐琼生,就像见到亲人似的,叽叽喳喳地上前打听八卦。

      呵,里面的八卦绝对够料。

      徐琼生却不想掺和是非,她的是非已经太多,把手里的卡牌亮出来问道:“评委说我直接晋级选拔赛,还给了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啊!”

      两条训练有素的花旦嗓子同时大爆发,差点把徐琼生的耳膜刺破。

      而当两人知道,面前的幸运儿是从死亡六号出来的,尖叫声比刚才又响亮了一倍。

      “怎么可能?小姐姐你这是爆了海选的最大冷门!”

      “熊老师居然会发直升卡?我的妈妈啊啊啊啊!”

      她们这边动静闹得太大,带队老师闻声而至,把擅离职守的学生训了一通,喝令她下楼坚守岗位。

      小姑娘挨呲时,徐琼生听到她叫陆南。她觉得陆南是她的小贵人,记下了这个名字。

      陆南被老师批了一通,兴头却没减半分,一路劈里啪啦地给徐琼生科普:

      “咱们这里是海选,晋级后参加省级选拔,再晋级后才是全国选拔。现在有了这张卡,你就可以越过省级赛,直接进入全国选拔赛了。”

      “小姐姐太牛了!全市只有五个直接晋级的名额,加上你这张,目前为止也只发出去三张。”

      “哈哈哈,小姐姐安心,华视可不差钱,奖金一分也不会少的。不想夺冠的选手不是好厨子,加油啊!”

      两人亲亲热热行至一楼,才转过弯,徐琼生就被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拦腰抱住,兴奋地向后招手叫道:

      “快来啊,她在这儿呢,我逮着她了!”

      徐琼生并不认的她,朝她身后望过去,倒是一眼看到几个还有些印象的选手。

      嘿,她躲了半天,到底在一楼来了个大会师。

      这位大妈极为热络,一把揽住徐琼生的肩膀,问也不问就咔嚓一声来了个合影自拍。看看效果似乎不甚满意,又要陆南帮她们拍。

      徐琼生看着慢慢涌过来的人群,不待陆南接过相机,拉起她来就跑。

      两个女孩的速度,自然不是中年大妈们追得上的。再加上陆南地形熟,很快就闪到了个完全通道。

      “哈哈哈哈,”陆南边笑边喘着问,“你……你为什么跑啊?”

      徐琼生也莫名其妙跟着狂笑起来,笑了一阵才顺下气息回道:“麻烦!”

      这个答案令小姑娘笑得更欢。

      两人很投脾气,陆南又拉着她在走廊的大型插花前合影。

      正拍着,阿左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把抱住小生生就抹起了眼泪,她都快急疯了!

      赛场屏蔽手机信号,琼生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关键提示音报的是停机。

      阿左没头苍蝇一样的在这栋写字楼里上下乱蹿,一会担心失忆症患者被拐子卖到大山里,一会怀疑是公司里的死地头使坏,一会又怕她出了交通意外。

      现如今总算逮到活的,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后怕得浑身微微打哆嗦。

      徐琼生哭笑不得,只得搂着她哄劝。

      两人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陆南,小姑娘自从阿左出现就变颜变色。此后更是悄悄把手机调成静音,不着痕迹地偷拍。

      安抚好阿左,徐琼生挥别热心肠的陆南,跟阿左如同连体婴一样手牵手回家。

      阿左情绪平缓后,她才把同钱姐“沟通”的惨烈结果照实说了,两人少不得又是一阵哀叹。

      事实上阿左那边也不顺,小道消息倒是打听出来一车,只是没什么用。

      徐琼生见她受惊非小,忙岔开话题,闲闲问起SUN的事。

      阿左捂着脑门,直挺挺摔到沙发上哀号:“不是吧?你连SUN都记不起来了!你的失忆症什么时候能好?那些药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

      徐琼生:……

      听这口气,姓石的果然跟SUN有事。

      不过阿左对两人的事也不很了解,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公司只有极个别人知道这段事。

      然而毋庸置疑的,两人肯定有事。因为上任生活助理,就是因此事被开除的。

      由于知情人不是被开除,就是被封口,阿左始终也没能挖出来真相。不过以她的推测,这两人应该只是暖昧,还没发展到床上。

      徐琼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她是不是还得感谢前任的不上之恩?

      那位的烂摊子到底摊了多大?她这是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吐槽归吐槽,徐琼生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满意的。前任固然留给她不少难题,却也留下不少财富。比如那一屋子的名牌货。

      要不是跟阿左瞎聊,她都不知道这些不起眼的东西竟然那么贵。一个包包动辄就要数万元?

      那把这屋子没用的东西全卖掉,就能还掉钱姐的债,那她也不用腆着脸去争票友冠军了。

      “梦呢!”

      阿左及时给她浇来一盆冷水,用手指在屋子里划拉一圈,懒洋洋地说,

      “大部分全是假的,真的早就让你偷摸着卖了。哼,还背着我换成假的,当我是瞎的不成?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要是让我出面卖,能多收不少钱呢。”

      徐琼生急道:“那钱呢?”

      阿左两眼一翻,没好气地说:“你孝敬台湾大师了!你那会神经病似的相信那个老神棍,一出手就是十成八万的,把老底儿全让他给骗走了。还当我不知道,哼!有时真不能怪钱姐骂你,你是真的欠抽!”

      徐琼生心里咯噔一下,忙跑过去提出马鞍包问:“这个呢?”

      “当然是假的!”

      阿左懒洋洋地哼道:“不然我怎么舍得让你送给那个势力眼小人?哼,你失忆了,我可桩桩件件记得清楚,就没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经济人。”

      徐琼生听说包包是假的,只想一头撞死在被窝垛上。所以那天钱姐扔包的动作,是不是发现包包是仿货?

      呃,她真是冤枉啊!

      徐琼生的心在滴血,索性把为数不多的名牌全权交给阿左处理,能换多少钱就换多少钱。

      名牌转手这条路行不通,只好把全部希望再次寄托到票友大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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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冷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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