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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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琼生换好衣服再出来看大排名，乔侨侨已经掉到了第二位。
目前排位第一的，是位年过七旬的老先生。
阿左乐见到乔侨侨吃瘪，忙幸灾乐祸地讲述刚刚台上发生的大转折。
高老先生唱的是梅派名段《穆桂英挂帅》。其实他表演得分没有乔侨侨高，但人家在“名段猜猜猜”环节拿到满分，总成绩一跃升到了首位。
阿左说完这个，又神秘兮兮道：“我搞清楚了，乔侨侨正式拜过师父，拜的是程派三朵金花里的吴朵朵。而今晚评委里的史老太婆，就是吴朵朵的亲妈。嘿，这种关系打出100分，也不怪别人骂她们不要脸。不过这跟咱没关系，横竖咱也不争那个第一，能冲进决赛就是胜利。”
徐琼生频频点头，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明白，不然也不会一直保存实力了。
今晚她的参赛曲目是《文姬归汉》，具体说就是蔡文姬途中哭拜昭君墓的那一折。
与乔侨侨的豪华阵容不同，她没请人搭戏，也不准备加上身段，依旧直挺挺地继续充电线杆子。
当然这只是表象，最关键的灵魂搭档——琴师和鼓师，徐琼生没用组委会指定的专人，而是请来她精心挑选，又磨合过小半个月的两位老师傅。
徐琼生显然同两位搭档磨合出了一定的默契，在主持人辞费滔滔的独角戏后，垂目十几秒进入角色。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扬声道：“明妃啊！我和你境遇相同，这伤心一样。我今到此，祭奠与你，不知你地下阴灵可知晓否？”
仅仅一句道白，就把蔡文姬背井离乡的苦涩和郁结演绎出来，令闻者为之动容。
蔡文姬同王昭君一个以美貌传世，一个以才情留名，命运却如出一辙。她此行是来祭拜明妃，还是祭奠她失落在番帮一十二载的春秋？
相比起永世不得还乡的昭君，或许人们觉得蔡文姬还算幸运，蔡文姬却唱到：“你输我及生前得归乡井，我输你保骨肉幸免飘零。”
这几句徐琼生唱得幽咽婉转，音断气不断，声断情不断，把闻者代入蔡文姬的内心世界去体会。
重归故国的代价是撇下两个稚子，一边是亲生子，一边是故国情，孰重孰轻？
是为了儿子留在蒙昧的奴隶制草原，还是重归汉文明的怀抱，落叶归根，有所建树？
蔡文姬的心被无情地撕裂开来，滴滴答答兀自淌着鲜血。
曹丞相惜才，情愿重金赎回大才女。可即便他是一代雄主，也无法强令左贤王割舍爱子，令蔡文姬骨肉团圆。
与亲生骨肉的这场分别既是生离，有可能也是死别，让蔡文姬何去何从？
她的命运当真比王昭君幸运吗？
或许吧。至少她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至少她不必在番帮“留青冢独向黄昏”。
“我只得含悲泪兼程前进，还望她向天南月夜归魂。”才女向故去的美人作别，也是同她被强抢到番帮的十二载苦难作别。
一曲悲歌，为徐琼生带来爆棚的掌声。
同全国选拔赛的流程相同，半决赛仍旧是评委先评分，再点评。
五位评委里，对于徐琼生而言几乎全是陌生面孔。唯一相熟的，就是熊子夏熊老爷子。
由于是青衣专场，第一个发言的自然是梅派大青衣于雪。
于雪性子温婉，对选手的态度向来以鼓励为主。不过很明显的，她对徐琼生的溢美之词更加真诚，表扬的点也不再空泛，一看就是真心欣赏。
“我不认同小于的看法！”
于雪点评完毕，不等主持人发问，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就霸道地抢过了发言权，
“大家都知道四大名旦中，程派是最特别的一枝。我就想问问台上的选手，你刚刚唱的那叫程派吗？我怎么完全没听出来程派的味儿来啊？”
火.药味十足地话才一落地，场下就发出阵阵抽气声。
众人早见惯了熊瞎子的毒舌，可他评论再毒，也没这么跟选手对过话。
熊瞎子的评论的确刻薄些、阴损些，也的确令当事人无地自容，然而观众却能从中获得丰富的知识。因此他反而得到广大电视机前观众的力挺，是以场场不落。
可这位史姓评委却……似乎有骂街的嫌疑？
徐琼生半眯起眼睛觑着她，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发难。这么明火执仗地拉偏手，不嫌丢人吗？
她不屑地轻轻一笑，静静等待其他评委的评论。
然而，台下的于雪却撑不住了。
作为评委里唯一的青衣演员，被个唱老旦的说她不懂程派，一张俏脸直憋得青里发紫。手指甲狠狠扣在桌沿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于雪嘴唇微抖两下，到底没敢出声。
史老太婆在行里的名声令她选择沉默。这位是出了名的刺头，评不上一级演员找书记闹，出国不带她演出找团长哭，分不到三居室更是来了个越级告状。人的名树的影，行里个个都怵她三分。
于雪不敢惹史老太婆，熊瞎子却不吝。
熊子夏门缝眼眯成一条线，哼哼一笑说：“史老师说起像不像的问题，让我想起个笑话来。这个笑话说：最不像程派的，就是程先生本尊，哈哈哈……笑话虽说是笑话，可我们不得不承认程派的水太深！估计不止我搞不懂，在座几位也没一个能搞明白的！”
于雪见状忙抢着称是，同熊老爷子一起把史老太婆拉进不懂程派的大军里。
这也是一物降一物。别看史老太婆胡搅蛮缠的功夫一流，却不敢跟熊瞎子对阵。
熊老爷子是行里出了名的“耿直BOY”，惹毛了那位，他敢当着摄像机的面把对方的丑事扒个底朝天。
熊老爷子不急不慌地接着说：
“程派我不懂，我父亲在世时提过几句。怹说程先生的几位大弟子，各自体会到一部分程派的精妙，传下去的东西各有各的体会，只是互相之间……呵呵，差别还挺大，这才有了刚才的笑话。”
“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啊！我就是怎么屯来怎么卖，全是怹老人家的一家之言。不过呢，好在我虚长了几岁，有幸听过程先生几次现场。哈，我跟史老师的观点正相反，我反倒觉得石茅唱得非常有程派味儿。纯属个人意见啊，我真心觉得她比好些专业演员还要像！”
两位老资历的评委牟上了，熊老爷子更是把戏评家的老爹都搬了出来，别人还能说什么？
按说熊子夏的发言就算是结案陈词了，偏偏又有人冲出来发表意见。
肖荏嗽嗽嗓子笑道：
“我不谈程派，只想给广大的戏迷朋友们一个善意的忠告。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海涵啊。我个人觉得票友往往很任性，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不考虑自身条件。比如小石的嗓子，我认为就不大适合程派。”
“大家都知道程先生是倒仓后开门立派，唱腔以幽咽婉转见长。小石有条好嗓子，声音醇厚，唱程派就不那么妥当。嗓音条件不适合，学着很费劲，不容易学像。而且学习不得法的话，还会把好好的嗓子给毁掉。”
徐琼生就呵呵了，这位可真是杀人不见血呢。
看来这场比赛的水，远比她想的还要浑。
肖荏这是撕破了脸也要拉偏手的节奏，说他没被收卖，她可不信。且此人明褒暗贬，比史老太婆还不好对付，决赛时再遇到可得提防着点。
话说今天五位评委里，一明一暗两个都是乔侨侨那边的，决赛真有的打了。
决赛评委还没开始抽签，乔侨侨又是怎么个操作，她到底收买了多少人？
评议完毕，电脑屏幕亮起了五位评委的打分，去掉史老太婆的最低分，再去掉于雪的最高分，徐琼生表演得分96.88，大排行第五。
“加油，加油！”
热烈的掌声中，夹杂着几声观众的鼓励。
徐琼生在全国选拔赛上《锁五龙》的表现太过惊艳，人人都觉得她在“名段猜猜猜”环节有希望再次拿到满分。
如果那样的话，名次至少能冲到第三。
主持人笑道：“石茅，观众似乎非常看好你在猜猜猜环节的表现。说句实话，你现在压力大不大？”
徐琼生轻描淡写道：“我是戏迷，这个环节对于我而言是送分题。”
一句我是戏迷令台下观众再次沸腾，笑声、掌声、欢呼声爆棚，现场观众的情绪已然升到了最高峰。
“好，请开始。”
主持人的话才一落地，徐琼生就按下了按钮，她不想吊众人的胃口，只停顿一秒不到就拍下了停止。
大屏幕上打出了《智取威虎山》的字样。
熟悉的交响乐响起，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这题也太简单了，果然是白给分的！
台上的蔡文姬却一脸茫然，两手抓着貂尾望天。
观众们面面相觑，这么简单的题要是答不出来也太亏了。人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眼见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去，终于有人沉不住喊了一嗓子：
“穿林海！”
史老太婆立即开口道：“现在是比赛环节，观众不遵守……”
徐琼生不能容忍好心的观众吃瘪，干脆打断道：“我不会！”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熊老爷子嘴巴张得老大，惊呼道：“不是吧，你居然不知道智取威虎山？怎么可能？这这这……”
肖荏笑道：“其实这个结果很正常，样板戏是属于我们这一代的。她个年纪的女孩哪里接触过？”
熊瞎子完全没有被说服，摆手要主持人把片子正常播放一遍，以便唤起选手的记忆。
徐琼生看着头戴貂皮帽、身穿皮大麾、系着白围巾的杨子荣，只剩下瞠目结舌。
微微张开的嘴巴迟迟没有合拢，直到听到“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时，咯喽吞下一口吐沫。
这……这也是京剧？！
熊瞎子拍着大腿叹道：“这是送分的题啊，京剧就这么一出交响乐的。这分丢得太冤了，真是太冤了！你年纪小没看过，家里大人也没提过？”
徐琼生三魂五魄还没有完全归位，整个人还是懵的。
于雪急急摆着手，小声解释：“她是孤儿。”
她声音放得极小，却习惯性地凑在话筒前，令全场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石琼生是石茅的事早已经不是秘密，她的出身更是街知巷闻，大家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倒也谈不上泄密。
熊瞎子一拍脑门叫道：“哦哦哦哦，忘了忘了，导演把这轱轳给掐了吧。”
主持人迟疑一阵，故作尴尬地笑道：“熊老可能还没适应过来，咱们从这场开始就是电视直播，真掐不了。”
“唉！”熊子夏捂着脑门呲着牙摇头，摄像机忙给了个脸部大特写，引得台下观众随之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徐琼生非常遗憾地失去了最拿手环节的得分，大排行第五。
从海选到现在，徐琼生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是她拿大了，完全没考虑到新戏的问题。
最关键的是，她自认为足够低调，结果还是被某些人盯上了！
青衣这回是十进五，她的成绩能否杀进决赛，就要看后面三位选手的发挥情况了。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我不会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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